《太子攻略》雾苏台

21、灾情

　　第二日，燕昀便带着楚阳等人朝城外的小村过去。这老天着实不让人活，才好了一天的天，第二日便开始下起了大雨，瓢盆大雨迎面而来，夹杂着大风，若不是骑的马都是宫里训练有素的战马，估摸着已经软下了腿来。
　　外面的情况更糟。
　　刚刚勉强堵上的河口被这雨一冲，冲出两个大口子，那水便从大口子里喷出来，迅猛不可挡，还冲走了好几条人命。而另一边的山也不嫌多事，泥浆就这么留下来，混在水里，浑浊不堪，本来安稳了一天的百姓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给冲的无家可归。
　　“殿下！”远处走来一个身穿蓑衣斗笠的男子，那男子约莫三十多岁，衣袍下摆被高高卷起，身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水还是汗，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他装束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走到燕昀跟前，跪下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参见楚将军，微尘乃是扬州通判田镇，未能及时接驾，望殿下和将军恕罪。”
　　“免礼。”燕昀看着下面的水势问道，“情况如何？”
　　“十分...不好，”田镇叹了一口气，“刚修好的口，又被冲开了。”
　　“为何不修的稳固一些？”燕昀皱眉。
　　“殿下，稳固些的话，材料费，人工费还有灾民的安抚费...到处都是花银子的活，可这赈灾款迟迟未到，又不能放任它不管，我们只好用些粗制滥造的材料...先堵上再说...”
　　燕昀没说话，问身后的楚阳，“刺史那里搜出来的东西，有多少现银可用？”
　　“五十万两。”楚阳回答道，转头去问田镇，“五十万两暂时抵上，可够？”
　　“只有五十万两么？”田镇不死心道，他那个刺史，这些年贪了多少，他不信只有五万两。
　　“其他的都是房产地契，如今洪灾肆虐，找不到下家买......”楚阳无奈道，突然又想起什么，“三日后还有一百万两，加上这个目前够么？”
　　“如若灾民的安抚费少些，那是勉强够的，若是能在多五十万两，就刚好够了。”田镇道，突然看向燕昀，“殿下，圣上那里可否再多拨些银两过来赈灾？”
　　燕昀摇摇头，“二百万两已是多了，再拨的话，赋税便要超了...暂时先发一半安抚费，剩下五十万两吾再想想办法，先把洪水堵住。”
　　“是。”田镇只得答应，赋税增加，这不就相当于拆东墙补西墙么。
　　燕昀翻身下马，对田镇道，“吾想下去看看。”
　　“这...殿下身体娇贵......”田镇为难道，“若是出了个什么事......”
　　“吾要下去看看。”燕昀换了一个字重复那句话，却在旁人耳里听来就是命令，田镇只好让手下人去拿蓑衣斗笠，递给燕昀。
　　楚阳知道拦不住他，只得跟着换了，随燕昀下水。
　　那水污秽不堪，恰巧没到燕昀大腿根部以下，水流湍急，众人前行不易。越到那漏口，前进就越难，如同双脚被人往后用力扯一般，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田镇怕出什么闪失，便大声道，“殿下！回去吧！莫要再往前走了！”
　　不料此刻燕昀却停了下来，仔细盯着那漏口看，众人姐不明所以，眼见雨越来越大，心里越来越着急，约莫半柱香后，待众人快要等不下去后，燕昀才到，“回去吧！”
　　田镇只得心里松了一口气，若是太子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估摸着所有人都要陪葬了。
　　往回走时，田镇询问道，“殿下，您现在是要回扬州城么？”
　　燕昀不答反问道，“通判所住何处？”
　　“不瞒殿下，这里时刻得有人赶得过来，我和手下的兄弟便借住在村民家。”田镇如实道，随后又解释，“不过殿下放心，我们都是自己付了银钱的，不是强占村民屋子！”
　　燕昀略一思索，“也好...麻烦通判给吾寻个人家，住的银钱就不牢通判费心了。”
　　他，他没听错吧？娇贵的皇子肯住他们这种粗鄙人家？！
　　燕昀以为田镇是不明白他们是何意，便解释道，“吾既被父皇派来治水赈灾，也应当时时刻刻盯着状况，了解灾情才是。”
　　“微臣知道了。”田镇不由得衷心钦佩，立刻唤人去寻了个较为舒适的住处，安排燕昀等人住了进去。
　　那村子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四周也没什么大山，不用担心山洪。燕昀住的那家只有一个老夫人和她的丈夫在，待人温和，仿佛是许多年院子里没有这么热闹过，如今来了人正开心。
　　楚阳一问，才知道几个儿子都出去做生意，要过年才会回来。
　　老婆婆手也巧，虽说今日来总是下大雨，有些潮，可做出来的饭菜却香的很，燕昀总觉得，比宫里的饭，多了些什么。

　　皇宫内，燕彦正召了一众大臣入宫觐见，司农寺、都水监、太府寺甚至大理寺的人都在御书房候着。
　　皇上已经好半会儿没说话了。
　　应该说找他们过来就没开过口。
　　底下的人各怀心思，都在揣测圣意，顾盼穿着官服，不卑不亢的立在人群中，打量着周围人的表情。
　　“曲卿，关于水患之事，有何看法？”良久，燕彦才睁眼出声。
　　那燕彦口中的曲卿便是都水监曲复，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十分精瘦，一张脸常年面无表情，不知道的人，怕是都会认为这个是大理寺的人。
　　“皇上，微臣还是那句话，修建堤堰。”曲复平静地回答道。
　　无奈一旁的陈勇却先一步道，“曲大人，修建堤堰所用钱财你可想过，拨的赈灾银已经是最大限度的钱款，如今却不翼而飞，哪里还有那么多银子给你修建堤堰？！”
　　曲复不理他，径直道，“皇上，洪水泛滥，有效阻挡的办法，唯有修建堤堰。”
　　“修建堤堰工程巨大，耗钱耗力，曲大人难道不知？”说话的是司农寺卿赵义孝，那人也是过了三十岁的年纪，一身的油膘，倒还真不枉‘司农’这个职位。
　　为何反对修建堤堰，顾盼倒是挺好奇的。
　　不过，今日可没他说话的份，大理寺卿李峰也被宣了进来，他一个少卿，只得在旁乖乖听命。
　　正想着，却听见皇上开了口，“赈灾款不翼而飞实为蹊跷，顾卿，待阿昀回来，你去查一查，尚可？”
　　顾盼没想到上头直接越过李峰点他的名，只得跪下道，“微臣定不负皇命。”
　　燕彦颔首，“修建堤堰一事，先暂且压一压，看看阿昀回信是如何定夺。”
　　“吾皇英明。”中干人等听出了皇帝话语间的疲惫，也不再争论，只得谢了皇恩便退殿离去。
　　“顾大人！”
　　顾盼走在路上，便被后头的李峰叫住。
　　“李大人。”顾盼揖道，“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皇上命你去查赈灾款失踪一事，你年纪尚轻，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可过来问我。”李峰笑道，“这赈灾款可不是小事，你要仔细查探才是。”
　　“有劳大人费心，”顾盼委婉道，“只不过若一味的依赖别人，下官也不会有长进...李大人若无事，下官便先行告退。”
　　“顾大人慢走。”李峰皮笑肉不笑道。
　　待目送顾盼离开后，李峰脸上挂的笑片刻间已消失不见，府内的小厮赶过来问道，“老爷，回府吧？”
　　“不，”李峰低声道，“去睿王府。”

　　磊王府里，陈勇早早的便到了，燕磊坐在首位一言不发。
　　“参见大殿下。”李峰行了个礼。
　　“免礼，”燕磊抬起眼皮子，随手指了指，“大人请坐。”
　　“多谢殿下。”李峰总感觉今天气氛有些怪，却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扬州刺史那被太子查了出来。”陈勇见李峰不明所以，便好心提点道。
　　“什么！那么...那些赈灾银......”李峰不再说下去，而是看着燕磊，此时的燕磊，正百无聊赖的摸着自己食指上墨绿色的玉戒。
　　“顾盼那边，还需要李大人盯紧些。”燕磊不紧不慢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李峰笑道，“殿下可是想到了什么解决的办法？”
　　“没有，”燕磊如实道，“你们最近把手头的动作停下来，莫要叫人抓住了把柄，其余的事，本殿自会有办法处理。”
　　“是。”陈勇和李峰一同应道。
　　“对了，都水监那帮家伙，还是在提修建堤堰的事儿？”燕磊问道。
　　“是，曲大人可真是一条路走到黑。”陈勇叹道，“不过皇上已经将这事儿往后压了。”
　　“那便好，总之莫要让他们再动银子。燕磊点头道，“本殿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们就先退下吧。”
　　“是。”两人缓缓离去。
　　“颜烈，”燕磊唤了一声。
　　“殿下。”
　　“去看看先生到哪了。”
　　“诺。”
　　京城缓缓驶入一辆马车，那马车四角腾飞，挂着细细的流苏，窗户上是镂空的玉兰花纹，里头的车帘上绣着淡青色的玉兰叶，好一个花叶相间。拉车的枣红马，鬃毛搭在颈上，昂首挺胸的走着。
　　路过明月酒楼之时，不知有意无意，那马车竟慢了下来，二楼的窗户边，北越正煮着茶，听见下面马匹的嘶叫声，不由得眼睛一瞟。
　　那马车里的人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掀起车帘的一角，露出一双眼睛，那若隐若现的眼睛正好往上一看，对上北越的视线，不知为何，北越的心头忽然涌上一丝熟悉，夹杂着恐惧。
　　待回过神来之时，那马车已经渐行渐远。
　　北越无奈，强压心里的不适，继续盘算着去江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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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够准时了吧！哈哈！终于赶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