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nderful marriage syndrome》荒野君

56、景山秋也番外：爱与别离（3）

　　完全不懂母亲在临别前所说的“请仔细考虑看看”是哪种意思，秋也反复思考着“到底该考虑什么”，低着头闷声跟景山离开。

　　“你母亲，似乎很喜欢沐玛？”

　　听到景山这么问，在回忆着前妻沐玛与母亲为数不多的见面情形，秋也叹了口气咬着牙坦白道。

　　“她很讨我妈欢心……至少比你更会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怪我没有跟你一样遮遮掩掩吗？”

　　寒夜的东京街头，秋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景山。平日里生活再和谐默契，但他就是不太想被人知道。能见景山的朋友，能把这种关系说给大原，却唯独在家人面前有所保留。也许这种想要隐藏的念头源自于爱，但秋也分不清这份爱到底是属于景山的还是属于父母的。

　　与其闹得大家都不愉快，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秋也曾这么认为。可面对家人时撒谎让人无比难过，原本还很期待的夜晚也变得难熬。

　　“……你总是喜欢责备我。”

　　在乘电梯时，秋也扭着头对恋人道。然而景山完全没给任何反应，明明近在咫尺，却当做没听到。直到两人回到房间，秋也都没听到回答。

　　“今晚……”

　　想要说自己想一个人睡，秋也脱衣服的时候背后就有男人拥住自己。按照计划，这奢侈的蜜月套房该用浓情蜜意来回应，此刻气氛却相当不对。心中到底有多忧郁都不想讲出口，一方是满脸失望转身离去的母亲，一方是难以搞定的恋人。

　　“如果你认为我所说的真话就是责备，那，秋也。”

　　像抱婴儿一样将怀中的恋人托起来，景山用脚踹开了浴室的门跨进热水中，顺带也将秋也摁了进去。浴缸不算狭窄，但过于亲密的距离让秋也不得不捂住脸。他完全没有心情，这情景就跟第一次心意相通的那天一样，可满心的酸涩感无处排遣。

　　“如果你对于这部分的取舍难以掌握，我无法给你准确答案，也没办法站在客观角度告诉你该怎么做。说起来，让你拒绝家人这样的话很不对，可我也不想放开你。我这个人的思考模式总是很自我很中心式的，所以以后这件事只能你自己来做决定。”

　　真正在一起后，秋也忘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听到景山这样对自己说话了。那个没什么情趣的男人话总是很少，偶尔发言又十分犀利。虽然温柔可以拿来包容，到底是真心话更让人心动。

　　想要抬头看景山的脸，秋也却迟迟没有松开手。

　　过了许久，热水发出“哗啦”的一声，秋也仍旧将额头抵在自己的双膝上，只是知道景山已经起来了他却不知该做何反应。

　　“你看起来好像很困，我们去睡吧。”

　　还是像在抱婴儿一样顺着腋下将人提起来，为了保持平衡秋也不得不架开手臂，眼神便与景山撞个正着。

　　“呃、嗯……”

　　尴尬得不知该说些什么，被擦干被抱进被子里，被压在身下，即便心事重重也感到官能之火在灼烧内心。他知道自己无法抵抗生理冲动，只是本能感官与低迷甚至是消极的心情呈现出如此极端的感受，让人不禁想要沉沦到有景山在的一头，而不是继续做抉择。

　　总能听到有人说“人生苦短”这样的话，秋也最初不以为然。他日复一日的工作与不幸的婚姻生活已经让他度日如年，甚至想要在不知不觉中让那些所谓的烦恼连同时间一起抹掉，只要讨厌就跨越这段日子，只要想、就可以成功忘却当一切不发生。

　　那真是可笑又可悲的幻想，秋也在周一的下午发着呆。

　　“喂喂？秋也前辈在吗？”

　　本该满是男性荷尔蒙的办公室，一直愣神的秋也却听到了熟悉的女人声音。在惊厥中回头后，那张正对着自己笑的脸让秋也都跟着高兴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再见到自己当初的后辈桥本，早先因为怀孕而辞职的她如今已经是已婚人士。但有趣的是，彼时单身的桥本十分羡慕已婚的秋也，现如今两人身份却对调了。

　　“我很想念大家呀！而且我已经跟九条课长报备过了哦~下个月我还会回到这里来上班，以后还是得麻烦各位了呢！”

　　人妻气质果然与那时不同，改变了发型不说，连说话时的神色都变得温柔了不少。只是看着她本该圆鼓鼓的肚子此刻一马平川，秋也皱了皱眉。

　　“你……”

　　明白秋也想要问什么，桥本倒是先乐呵呵地说出了口。

　　“我跟那孩子无缘嘛！快到三个月的时候胎停了，可能是时机不对吧，可是很有脾气的家伙呢！”

　　一边说笑一边拍着秋也的肩膀，完全看不出桥本对此事的一点难过，想要多说两句的秋也才张开口，对方却先溜了，临走时朝秋也眨了眨眼睛。

　　桥本对自己有话要说，秋也这样认为。

　　果然，临近午休的时候，说是要离开的桥本在跟众人打过招呼后坚持让秋也送她。在偶尔有人说“羡慕”之类的话之后秋也并不懂他们在羡慕什么。跟着桥本一起到附近的简餐厅，根本没心思吃午饭，在对方大吃特吃的时候秋也开了口。

　　“你……有话想要对我说吧？”

　　“哎？”

　　吃到一半的桥本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后露出了以前从没有过的无奈笑容，转头看向车水马龙的街道。

　　“是啊，毕竟我跟前辈关系最好，你又是那么温柔的人……”

　　温柔吗？秋也反问自己。

　　“是前辈很担心我的事吧？明明都用眼神告诉我了。”

　　似乎变得没什么胃口了，桥本将勺子放下，擦过嘴角后喝着果汁。

　　“以前啊，我是真的非常羡慕前辈！虽然一直都认为普通的恋爱结婚生子才应该，所以就算工作了，脑子里想的也总是男朋友哪天会向我求婚这种蠢事！”

　　露出无奈又些许嫌恶的表情的桥本把秋也吓了一跳。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除去自己跟景山这种极少数之外，其他人都是这样正常过来的吧。那她又对此有何不满。

　　“别这么想、那段时间你还是很努力的，而且人又聪明……”

　　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作用，秋也却觉得自己有必要这么说。

　　“前辈能这么认为我真是荣幸。不过我总觉得自己活得好失败……”

　　脸上开始绷不住的女人弯曲起后颈，散落的头发将桥本的脸掩盖住。她像是躲了进去一般，表情不给任何人看。

　　“并不是什么无缘无故的胎停……”

　　桥本的肩膀耸动了一下。

　　“是因为我太不小心，结果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在最不稳定的时候，我没能保护好它……等医生告诉我因为手术的关系以后都很难再怀孕时，我连哭都忘了，只当这是假的，开玩笑的。”

　　“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恶劣的玩笑啊前辈、它只有一点点大，我都没能保护好，好恨！前辈我真的好恨……”

　　偶尔有其他的客人望向这边，幸好桥本的声音不大餐厅又嘈杂，秋也递过纸巾后只剩沉默。他也并不知道怎么安慰，在痛失孩子的母亲面前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害怕看见我老公的脸，他虽然在安慰我，可是眼睛里都是难过。因为清楚地知道他有多期待孩子的降临，口口声声说‘有了孩子连生活都变得干劲十足’的人跟个傻瓜似的！所以我一直都是罪人。”

　　隐忍的哭泣一点点漏出来，秋也不太敢相信刚才还能保持欢声笑语跟大家打招呼的人内心竟会是这样。

　　“不过并没有人在怪我，只说是孩子自己不想来，也觉得我很可怜很不幸。可我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了，至少在那个家里。每天两个人垂头丧气沉默不语，想要说些什么轻松一下却趴对方沉浸在痛哭中不合时宜，反复下来一直都不能走出来……”

　　“所以我要回来，前辈。”

　　桥本抬起头，用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秋也，而他只觉得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我想至少要变得有价值一些，至少不活成家人眼中的爱哭鬼。因为这里的工作也不会太忙，我还有余裕照顾家里，以前我们都独居的时候我老公就很有生活能力，也不必太担心。不过说起来算得上是我在逃避吧！幸好大家还都欢迎我回来！”

　　破涕为笑不过是一抬头的瞬间，桥本又活回了元气满满的状态。她就是这样一个强大的女人，秋也在心中暗叹，这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比不了的。如果人遭遇痛苦的事，无可奈何的事只能一直意志消沉下去，那黯淡无光的人生将让痛苦持续更久。

　　扪心自问，秋也非常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完全比不了桥本，因为母亲难掩的悲伤而踟蹰的自己这两日一直都闷闷不乐。胸口好像有什么郁结着，幻想着某一日也能跨越这个问题的秋也配合着露出微笑。

　　擤着鼻涕的女孩子看起来即便糟糕也比自己强太多了吧。秋也并不在意，而是点了两块蛋糕作为餐后甜点。

　　看到蛋糕的女人很高兴，在心满意足地戳着甜点时秋也怀疑眼前的人跟刚才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但那熟悉的脸跟声音，怎么想都不会有错

　　“所以说啊！我是十分乐意待在前辈身边的！至少在能感觉得到幸福的人身边，自己可能也会蹭上幸福的气息呢？嘿嘿……”

　　“是吗？我有那么幸福吗？”

　　不禁让秋也发笑的言论又抛了回去，桥本却没有过多思考。

　　“不幸福吗？太太那么漂亮能干，又有魅力。而且从没听过你们吵架之类的，前辈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会在外面乱搞的类型。”

　　无形之中秋也感到自己胸口被刺了两刀。

　　吵架被无休止的纠缠与凌辱代替，而看起来不会在外面乱搞的男人当初恰好是因为其他人的出现才心生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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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番外时脑子好像总会跑神，也许是因为有点感同身受才会让注意力变得不集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