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界》赤霄霄

60、第五十九章

　　正如顾西禾所说的那样，第三关对于两个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麻烦。
　　……到目前为止来说，是这样没错。

　　在谢安舒和严淮掌握了这里的大环境后，无论是黑鸦，还是不断变换的重力，亦或是之后出现的飓风，都只是前进路上微不足道的小问题。这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们的难关，也没有其他闯关者，一直到抵达第二座岛屿时两个人才遇见了真正的问题。

　　这座岛除了比之前那座大了一圈外，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依然是一副荒无人烟，寸草不生的样子。唯一的不同在于中央的石碑变成了一块巴掌大的水晶，悬浮在孤岛的正中央。

　　谢安舒几乎没有遇到半点阻碍就将水晶从半空中拿了下来。他将水晶举过头顶，对着天空看了看，然后在手中反复把玩着这块淡红色的水晶。

　　质地均匀，晶莹剔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入手时居然有一瞬感到手心微烫，等他再去仔细感受的时候，水晶已经变成了正常的温度。
　　大概是错觉吧？

　　谢安舒不敢有所马虎，先将刚刚的错觉默默记在了心底，然后用尽各种方法来查探这块水晶。敲击时的响声也很清脆，但是这样一块好的水晶出现在这里就很难让人不多想了，可惜他暂时还看不出它与这一关的联系。

　　如果是严淮的话……谢安舒试探着将水晶贴近了额头，闭上眼睛分出精神力去探查。良久，未果。谢安舒鬓角出现了细细的薄汗，他这点微弱的精神力暂时还很难做到去探查身外之物。

　　“严淮。”谢安舒将例行探查岛屿四周的严淮喊了过来：“你先来看看这个水晶。”

　　“水晶？”严淮接过谢安舒手中的晶块：“这是灵晶。”

　　“什么玩意儿？”

　　“灵晶，百万灵石中也不一定能出一枚的好东西，看来这个关卡应该是取自一个a级的修真·世界。”严淮微眯起眼睛，精神力倾泻而出，转瞬便已经渗透了整块灵晶。

　　修真界？
　　谢安舒想想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虽然不难理解这些灵石、灵晶一类的概念，但还是不太明白这东西出现在这里的作用。

　　严淮也不明所以地掂了掂，反手收进了随身的背包中：“先带着吧，肯定有用。”

　　谢安舒点了点头，仔细思索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忽然想起刚才拿起灵晶时的感受，心中一动。

　　红色的灵晶……其实，如果抛开灵晶这个东西本身，单就颜色而言，他倒是真有点想法。

　　再理了一遍思路，他打定主意，抬起头道：“说起修真，我以前也读了不少修真的小说，你说这个红色的灵晶指的会不会是火，也就是，西方？”

　　严淮多少也了解一些修真界的事情，顿时明白了谢安舒的未尽之意——修真界讲究四方五行，这个红色的灵晶如果真的代表了金木水火土中的火属，火主西方，那他们接下来就该往西方走。

　　离开第一座岛时没有任何的提示，他们就随意选了一条路。可既然这座岛上给了提示，那接下来的路就不能随意乱选，必须慎之又慎，一点疏忽都不能有。哪怕慢上一点也无碍，但如果在这个有时间限制和通关限制的关卡中走错了路，他们再怎么后悔都来不及了。

　　“可问题是，我们并不清楚方向。”谢安舒看了看四周毫无二致的景色，又抬起头，看着完全找不到太阳的天空，心中那点微末的找到突破口的喜悦之情顿时烟消云散。
　　唉，连方向都搞不明白，知道往哪里走又有什么用？

　　严淮比谢安舒想得更深一层。

　　他们能联想到五行之说，说到底是因为严淮认出了这里应该是修真界，而谢安舒所在的世界又有着修真界的传说，两厢一对比，容易让人联想到。如果换了严淮之外的塔尔塔洛人，或是谢安舒之外的适配者，可能连修真界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何谈方向。

　　这里毕竟只是个第三关，前三关的闯关者也没有时间去积蓄这些不同世界的知识，所以应该还有更加浅显易懂的指明方向的标志。

　　严淮的目光下移，瞄向了这座浮岛的整个岛体。

　　岛上没有东西，岛下呢？

　　“我下去看看。”严淮跟谢安舒打过招呼，走到浮岛边缘开启了飞行道具直接飞了下去。

　　整个浮岛是一个不怎么规则的倒锥形，严淮从最上端缓缓下落，目光划过此处每一寸岩石，每一方土地，同时精神力也在不间断地四处巡视，希望可以发现些许端倪。

　　忽然，严淮眼神一凝，定神看向其中一处。这里看似是再正常不过的岩石峭壁，精神力扫过去时根本发觉不到半点异样，但是用眼睛直接观察时却能发现这里的小问题——有一处岩石与周围有着轻微的差异，如果只是偶然倒也罢了，但严淮越看越觉得这些颜色迥异的石头构成了一个刻意的时候符号。

　　是三道代表了水的波浪纹。

　　严淮飞得离这个符号近了点，伸手缓缓抚向这些石头，越发确定了这里的不一般。明明连肉眼都可以发现出这其中的不同，可即便有了实质性的接触，以他的精神力也没能发觉这些岩石与旁边岩石之间的差别。

　　越是这种看似细小的问题越能反映出这里的水之深尤在他的想象之上。果然不愧是a级关卡，居然有这种专门针对习惯使用精神力的人设计的陷阱。还好之前用精神力扫描整座岛没有发现异样时为了保险起见下来看了一眼，否则还真不容易找到。

　　看来之后的路不能太过依赖精神力了，反而是谢安舒这种刚接触到精神力的半吊子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

　　想到谢安舒，严淮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难得地走了下神。

　　谢安舒这个人……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不用他说，他自己就能够发现。而且更难得的是和自己很有默契，很多配合都能够省略交流，下意识地达成。而这种感觉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变得越发的明显了。
　　他……确实是很适合自己的。

　　严淮抚摸在石壁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成拳，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近乎于凶狠的光彩。

　　如果姬如鸿说的是真的，那么谢安舒的死就和他脱不开关系，他是毋庸置疑的罪魁祸首，将谢安舒从本来平静规律的生活中拖入了深渊。

　　严淮不敢去想如果谢安舒知道了这一点会有什么后果，就算他再怎么想要解释自己的清白，恐怕只要谢安舒一个责备的眼神就能让他哑口无言。

　　可他，连以命来偿还自己的过失都做不到。

　　这才是他这些时间以来无法面对谢安舒的原因。不是因为谢安舒有哪里做的不对，而是因为自己心中那份几欲溢出的愧疚之情，以及下意识向谢安舒隐瞒了真相时那种丑陋的私欲。

　　谢安舒是第一个他给予了全部信任的人，也是第一个愿意给予他全部信任的人，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看见他远去的背影。

　　这算什么，吊桥效应？雏鸟情节？严淮深吸一口气，嘴角僵硬地扯了一下，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浮岛上的谢安舒可不知道严淮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暗地里自我厌弃。他趴到浮岛边上，目送着严淮飞到下方去寻找线索，等到严淮的身影消失后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了那块灵晶。

　　灵石，灵晶，修真界的人起名字还真是不走心。

　　不过倒是通俗易懂。谢安舒抛了抛手上的灵晶，淡红色的晶体在半空中折射出一道虹光，刺得谢安舒眯了眯眼。

　　严淮是不会认错东西的，那这个叫灵晶的东西应该只是一种储存了超浓缩灵力的矿石罢了。可这种东西在他们这些不修炼灵力的人手上能有什么用处？

　　不能使用灵力……这令谢安舒莫名想到了电池。如果说灵力也是一种能量，那这块灵晶其实可以相当于是一块超级电池，让他们这些没有灵力的人可以使用灵力。

　　谢安舒停下手上的小动作，重新将头探到崖边。从这里只能看到下面层层叠叠的云雾，连严淮的半点影子都看不见，但谢安舒还是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直到眼睛有点发酸，才缓缓地收回了视线。
　　……怎么这么慢，亏得他还有了新的发现想要告诉他呢。

　　另一边的严淮也只是心情复杂了一阵就回过了神，抓紧时间围着整座浮岛转了一周，顺利地找到了四个标志，心下对这一关的小把戏有了些把握。

　　五行是对的，不过四方的猜测是错的。看来每一座岛上都有着不同的方向，每到一处都需要停下来寻找。

　　心里有了数后，严淮调转方向，飞回到了浮岛上空，远远地就看见谢安舒捏着灵晶站在那里发呆。

　　严淮的身形在空中几不可见地滞了一瞬，然后很快恢复了正常，片刻就回到了谢安舒身边。谢安舒没有注意到他那些早就藏好的纷乱的情绪，向着严淮的方向迎了上来：
　　“有什么发现？”

　　“你的猜想大部分是正确的。”严淮向谢安舒讲述了自己的发现：“……一共有四个标志，加上竖直方向，也就是正上或者正下方，正好凑足五行。”

　　“嗯，”谢安舒没有急着发表什么看法，反而将自己刚才联想到的问题说了出来：“我怀疑这个灵晶在这一关中并不仅仅是为了指路，在路的尽头可能还有着别的用处，类似于能源一类的作用。我们之前出发时的岛屿既然没有任何提示，那就代表了剩下几条路并不是死路，也存在着其它灵晶。所以你说，我们要不要回去，先把那些灵晶拿到手？多一条路也多一种选择。”

　　还有一句话谢安舒没说的是，如果之后有其它闯关者到了这附近，失去了灵晶指引方向，他们就可以籍此拖延住他们，来确保自己的胜利。

　　严淮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生存面前，使用任何手段都不算过分，何况只是用一些小手段来拖延时间。这一关明摆着是想让他们这些闯关者自相残杀，即使他们不动手，别人也未必会放过他们。

　　但是……他抬起头，没有忽略掉谢安舒眼中一闪而过的别扭和抗拒。

　　是了，谢安舒他生活在一个还算和平的环境中，凭他之前对余薇的行为那么反感抗拒就可以看出他此时的态度了。虽然他的确在努力着去适应这个世界了，也在此时提出了这种对他们而言最有利的做法，但这不代表着他真的能够接受这种刻意伤害别人的行为。

　　“不用了。我们之前从那里来到这里大约走了二十分钟，后面的路还不知道有多长，有时间限制在，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为上。”严淮拒绝了谢安舒的提议，带头走向了“火”的方向。

　　听到严淮这么说，谢安舒心中隐隐有了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圣母心，但是……他不愿意让自己变成像余薇那样为了活下来不择手段，将无辜之人拉下去垫背的人。

　　如果只是一场普通的竞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使出各种手段。但这里是第二世界，在这个关卡里，慢一拍就意味着失败，就意味着……死亡。

　　公平的较量之下，无论输赢，他都不会有什么怨言或者愧疚，但他也知道就算自己君子了一把，别人也未必会放过他们，所以这么做也只是图个心安罢了。

　　可能等他在第二世界待的更久了以后，也会适应这里的环境，变成这种人吧。就像他以前连血都没怎么见过，现在却可以面不改色地拿起武器与人战斗。

　　许星河是对的，在第二世界这种地方，要么在一开始就干干净净地死去，要么就只能不断改变自己去适应这里。

　　只可惜……现在的他还坚持着一些可能在旁人看来令人费解的底线。像他这种人，也许会拖累到严淮吧。

　　谢安舒看着前方严淮的背影，只感到脚下如有千钧，沉重异常，难以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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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纠结的人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