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How To Train Your Robin》糖果木

4、提示4：一起看冬天的大海

　　自打记事以来，瓦妮莎就一直随着父母住在迈阿密临近海边的一家观光民宿里。那家旅店属于她的父亲马克斯·罗莎尔特，再向上算，是从她的祖父詹姆斯·罗莎尔特手中传承下来的。瓦妮莎一直在这里居住到十八岁高中毕业，才不情不愿的搬到纽约。这里对于她来说，近乎承载了全部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的美好记忆。

　　就连留存在脑海里的记忆都是经过美化的缤纷斑斓——海风、阳光、沙滩，热闹的人群和水洗过的蓝天。

　　迈阿密常年气候温热，即使在十二月，最低日均温度也能达到16°c以上。从前还在上高中的瓦妮莎就特别喜欢在冬天的时候跑到海滩看海，坐在沙滩上抱着膝盖，盯着蓝色的海水发呆，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

　　但自从她搬到纽约后，就再也没能好好的浪费一整个下午泡在海滩上，没玩没了的设计图、定制和工作计划压得她喘不上气来，等她一回神才发现，时间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好几年。

　　这么一想，她果然是需要好好的休一个假期了。

　　众多回乡的方式中，瓦妮莎选择了最累人的自驾行。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担心她的新朋友蓝宝石受委屈。

　　如果瓦妮莎只是一个人的话，那么回乡最好的方法就是订一张纽约直飞迈阿密的机票，只需要熬过飞机上不怎么舒服的几个小时，就可以回到天堂。但问题是，她现在并不是一个人了——咳，没有骂人的意思——而是一个人和一只鸟。

　　准确的说，一个人，和一只人变的鸟。
　　只不过瓦妮莎还不知道罢了。

　　鉴于从前从来没有过养鸟经验，也没有过带着宠物旅行的经验，瓦妮莎特地抱着手机认真谷歌了半天。她先是搜索了宠物鸟可不可以带上飞机，谷歌给出的答案是可以，但是必须托运，而且似乎还要办理检疫证明。

　　瓦妮莎收养蓝宝石的契机太仓促，还来不及带他去办理什么手续，再加上蓝宝石看上去身体健康并且十分讨厌‘医院’、‘检查身体’一类的词汇，所以瓦妮莎就没再打起带他去医院的注意。
　　再者，就算一切手续都办理完毕，瓦妮莎估计自己八成也是舍不得让她的宝贝小鸟去承受托运之苦的。

　　他可是有智慧的、与众不同的一只鸟！
　　瓦妮莎理直气壮的给自己找借口，丝毫没有考虑自己养了一只‘可以使用人类的食物、有智慧且还会自己撕开食物包装袋’的鸟这件事情是多么的诡异。

　　既然打定主意要带蓝宝石回家、又不想让自己的宠物受苦，那么最好的方式大概就是自驾。
　　于是瓦妮莎又重新掏出手机，谷歌搜索：“自驾可以带鸟吗？”

　　谢天谢地，答案还是可以。

　　*

　　曾经是超级英雄兼义警、现如今变成了一只真·蓝色知更鸟的迪克·格雷森望着在车子副驾驶座位上铺了软毛巾、然后把他轻柔的捧起来放在上面的现任饲主，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瓦妮莎·罗莎尔特是个好姑娘，仔细一点来说，就是个年轻漂亮、温柔善良、有上进心又有能力、除了喜欢熬夜和不好好吃东西以外无任何不良嗜好、还孝顺的百年难遇的好姑娘。这样的人根本就是和他存在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比喻意义上的，以及真正意义上的。
　　要不是因为这场闹剧，他们大概根本不会有机会相遇。

　　或许也正是这种没有超能力者、变异人和超级反派的世界，才配得上这样好的姑娘吧。
　　迪克鸟忽然觉得有点不知名的惋惜。

　　假如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假如他们相遇在他还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只鸟的情况下，他多半是会约她出去的。
　　毕竟这么好的女孩，有谁会不喜欢呢？

　　可惜世事无常。

　　回家路上全程是瓦妮莎一个人开车，没找朋友帮忙，也没叫代驾。迪克鸟一开始还在担心这位看上去有点迷糊的女士会不会遇上意外，比如开到一半车子抛锚、油加的不够、迷路等等。
　　但瓦妮莎意外的是个挺有经验的司机，至少比他想象的要好上许多。

　　“我经常自己一个人开车到处转悠，从高中毕业就开始这么干了。独居的好处，是吧？”

　　她是这么说的。
　　说的时候表情似乎有点心酸。

　　一想到可以回家好好的度过一个圣诞节，和家人团聚、还不用工作，瓦妮莎的兴致就难得高涨。伴随着车上音响放的音乐，她时不时开始对着自己的宠物鸟说话——虽然看上去蠢极了，但她毫不在意，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谁叫我在纽约没什么朋友呢，所以只好自己一个人和自己说话，久而久之就养成习惯了。”

　　瓦妮莎是这么解释的，说话的时候那双闪闪发光的灰眼睛盯着他，眼角弯弯的，里面有藏不住的快乐。

　　“你不会介意吧？”她笑着说。
　　我当然不会。免费故事听得正开心的迪克鸟在心里说。

　　其实瓦妮莎从来没自己一个人开过这么远的路，上一次这样开车出远门还是在三年前，从旧金山开到洛杉矶去参加好朋友的婚礼。
　　但这次的路程算起来是上次的三倍还要多，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没底。

　　不过一路上比她想象的要顺利。
　　或许因为这一次我不是独自一人？
　　或许因为这一次我有人（鸟）陪？

　　她想。

　　瓦妮莎和她亲爱的蓝宝石是在一个早上到家的，早上不到七点，整个城市几乎还在沉睡中。
　　但准备好迎接她的罗莎尔特家已经醒了。

　　在回家的前一天，瓦妮莎特地向家里提前向家里打了电话，一听说工作狂女儿要休假回家，罗莎尔特先生和罗莎尔特太太都十分高兴。这也难怪，毕竟在外务工的这几年中，瓦妮莎一次家也没有回过，就连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感恩节和圣诞节大餐都是用外卖凑活的。

　　罗莎尔特夫妇倒是来纽约看过她两次，但女儿为了工作不要命的生活状态看得他们十分心疼和不满，再加上工作缠身和种种不习惯，也是来了就匆匆离开，没有哪一次超过三天。

　　所以这次假期，他们终于可以好好的相聚一次了。

　　罗莎尔特家是个成员众多的大家族，先不说那些多得数不清的表亲，光是马克斯·罗莎尔特先生就有四个孩子——瓦妮莎是最大的那个，在她之后有一对正在上高中的双胞胎女儿詹妮弗·罗莎尔特和阿什利·罗莎尔特，和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儿子托比·罗莎尔特。

　　刚巧赶上圣诞节将近，三个孩子都在放寒假。
　　所以瓦妮莎一到家的时候，乖巧的站在她肩膀上的迪克鸟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一众黑色卷发和灰眼睛包围了。

　　“妮莎！你总算回来了！”

　　率先冲过来的是那对双胞胎，她们长得和瓦妮莎很像，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双胞胎的脸型更圆钝幼气，眼睛更细长。
　　反而跟在后面的男孩和瓦妮莎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的尖下巴和微微上挑的圆眼睛，只不过少了那颗眼角下的泪痣。

　　瓦妮莎亲亲热热的给了两个妹妹一人一个面颊吻，又伸出手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这时候，托比发现了站在自己姐姐肩膀上、藏在黑色头发底下的那一小片蓝色羽毛。

　　“咦，妮莎——这是什么呀？”

　　珍妮弗和阿什利也一起围过来，三双闪闪发光的灰眼睛好奇的盯着姐姐的肩膀。
　　不知怎么的，明明能在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下勇敢蹦跶了十几年还毫发无损的迪克此刻忽然觉得压力山大。

　　他忍不住把脸转开，对上了瓦妮莎漂亮的颈部线条。

　　“哦，这个呀。”瓦妮莎发现了弟弟妹妹的围观对象，开始给他们介绍新的家庭成员：“他是我的新朋友，蓝宝石——”
　　然后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家人：“蓝宝石，认识一下，这是詹妮弗、阿什利和托比。”

　　詹妮弗原先还觉得自己姐姐给宠物鸟介绍他们的举动很傻，没想到她刚一说完，‘蓝宝石’就真的转过眼睛来扫视了他们三个一眼。
　　不知为什么，詹妮弗总觉得那道视线并不像是一只鸟，而像是一个人。

　　她盯着那只靠在姐姐脖子上的鸟，忍不住问道：“妮莎，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呀？”
　　瓦妮莎眨眨眼睛笑道：“在我生日的那天早上，他突然撞在了我的窗户上，翅膀还受了伤，我就把他留在家里了。”

　　在听到瓦妮莎说“受了伤”的时候，那只鸟似乎往下塌了一点点，看上去有点儿沮丧。
　　“啊，是这样。”詹妮弗多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觉得自己可能是睡糊涂了。

　　和弟弟妹妹说完话之后，瓦妮莎又去见了父母。
　　迪克鸟继续乖乖的待在她的肩膀上，假装自己是一只真正的、什么也听不懂的鸟。

　　瓦妮莎的妈妈艾琳娜·罗莎尔特是一位充满异域风情的古巴裔美人，待人热情，性格火辣，并且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好相貌和好身材遗传给了她的四个子女。面对常年在外打拼、许久没见的大女儿终于回了家，她第一反应就是给了瓦妮莎一个拥抱，然后忍不住红了眼眶。

　　见妈妈红了眼眶，瓦妮莎也忍不住跟着酸了鼻子。
　　“我很好，妈妈。”她轻声安慰道，“让你们担心了。”

　　罗莎尔特太太说话的时候英文夹杂着西班牙文，口音很重，语速快得别人几乎跟不上。瓦妮莎在面对妈妈的时候也说西语，母女寒暄，罗莎尔特先生就微笑着站在一边，眼里满是欣慰和感慨。

　　迪克鸟缩在瓦妮莎的长发后面，悄悄的围观家庭团聚。

　　聊了几句，罗莎尔特先生就以“女儿一路奔波很辛苦”为由打断了罗莎尔特太太的激情演讲，并且把她赶回了二楼的房间。

　　“你先休息一下，等到中午我来教你吃饭。”他摸了摸大女儿的头顶，笑着说。
　　“好的，爸爸。”瓦妮莎点了点头，望着父亲帮她关上了房门。

　　这个房间是瓦妮莎从出生开始就在使用的，没想到她离开了这么久，里面的陈设还是丝毫未动的。房间里的家具上并没有罩塑料布，地板上和书桌上都很干净，一看就知道经常有人打扫。
　　想到这里，瓦妮莎觉得很感动。

　　“欢迎来到我的房间。”

　　她把窗帘拉开，早晨的阳光布满整个房间。浅浅的蓝色和白色是这个房间的主色调，窗户上挂着一串贝壳风铃，地上铺着奶白色的地毯，胡桃木书架上摆着各种书籍，整洁又温馨。

　　迪克鸟张开翅膀，离开瓦妮莎的肩膀，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最后落在她书桌上摆着的那个支架上。

　　这里和她在曼哈顿的公寓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呀。
　　迪克鸟想。

　　虽然罗莎尔特先生让女儿回房间休息，但此刻瓦妮莎却一点困意也没有。她是在车上睡了一觉之后才把最后一点归程开完的，再加上好不容易到家，这会儿正心情激动呢，哪还能睡什么觉啊。

　　瓦妮莎越想越亢奋，最后打定主意出门去转一圈。
　　尤其是那片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沙滩，她好久都没去了呢。

　　于是她伸出手，轻轻的戳了一下站在支架上的蓝宝石。
　　迪克鸟原本还在发呆呢，被瓦妮莎这么一戳，他就抬起头来，蓝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她，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瓦妮莎望着那双眼睛，心里一动，更是想到了那片海。

　　“你想要出去玩吗？”迪克鸟眼睁睁的看着瓦妮莎凑近他，压低了声音问。
　　“放心，我们偷偷的，不走正门。”她眼角下的那颗泪痣也跟着生动起来，冲着他眨眼睛。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瓦妮莎就又重新直起身子，脱掉身上的外套，站到了窗户跟前。
　　那扇窗户很大，一个成年人想从里面翻出去也是绰绰有余的。

　　她“唰”的一下子拉开窗户，抬起一条腿就跨坐在了窗台上，动作及其熟练，一看就知道从前做过了无数次。
　　清凉的晨间海风吹进来，扬起了她的长发，白色的衬衫没系扣子，像一张鼓鼓的帆。

　　“要不要一起？”她背着光转过脸来，这么多天以来头一回笑得这么开心。
　　衬衫领子从她的肩膀上滑下来，露出手臂上开着的那朵艳红色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