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5/后果[上]（谢子舒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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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是一个词，而是一句话。】
卢平把批改过的作业卷轴都放在桌子上，抬头看着全班同学，脸上挂着愉悦的微笑。
“很好。这是上节课交的作业，我已经批改过了，但在还给你们前我得先说几句。”他指着那一堆卷轴，张嘴说道：“你们有些人显然非常完美地达到了篇幅要求，而且也许会很高兴知道，我确实注意到了你们煞费苦心地把文章写了整整三十英寸长。”
罗恩笑得有些羞涩，他转过头看着哈利，哈利也露齿笑了笑。
“然而，”卢平眼里闪烁过一道光，继续说，“这份作业总体来说完成得都很不错，但还是有几件出色的作品。”他拿起一叠厚厚的卷轴，举了起来。“赫敏同学一丝不苟地研究了夺魂咒几个世纪以来的历史，远远超出教科书的内容，非常准确地描述了咒语的起源和发展。格兰芬多加五分，干得好。”
这个结果当然不令人意外，尽管赫敏还是脸红了，看上去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罗恩咧嘴一笑，扬起眉毛，好像在问“这有什么新奇的？”但说实话，他们都很高兴拿到了额外的加分，因为争夺学院排名冠军一直以来是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之间最激烈的竞争。哈利也朝赫敏竖起了大拇指。
“还有一篇精彩的文章值得一提，”卢平开口，“是马尔福同学写的。”
哈利的头猛地转向德拉科，神情惊讶；可德拉科没有看他，只是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教室里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格兰芬多们对赫敏不是唯一一个论文被表扬的学生很是不满，而斯莱特林们则很高兴自己学院在优等生名单上有了代表。
“马尔福同学对夺魂咒做了非常出色的实践分析，这实际上比研究要困难得多，因为它包含了一些个人的看法。”听了这话，赫敏皱起眉头，对有人窃走自己的光环感到恼火。卢平继续说道：“他以非常简洁的方式总结了夺魂咒有效的原因，可以说，这篇文章是我读过的最有洞察力的文章之一。”
卢平拿起了大概是德拉科作业的那份卷轴，铺展开来；哈利又瞥了德拉科一眼，当卢平开始读那篇文章的选段时，他吃惊地看到了德拉科脸上闷闷不乐的表情。
“夺魂咒之所以如此强大，是因为它给施咒者提供了一种绝对控制权——受害者被迫完全屈从于施咒者的意志，除非经过适当训练或者拥有特殊魔法能力，否则完全不可能战胜咒语，”卢平大声读着;教室里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默默地在听。“夺魂咒自古以来就无处不在，因为它对如何深入到受害者体内、渗透至身心，具有非常简单而深刻的原理。夺魂咒的其他变体包括心理操纵咒、某些记忆咒，以及，爱情魔药。”
哈利身体一紧，坐得更直了。他不知第几次地看向德拉科，只看到一颗低垂着的金茸茸脑袋——德拉科正双手捂眼肩膀耷拉。哈利凝视着他，听着卢平继续往下读，感到胸口一阵闷痛下沉。
“但更重要的是，受害者开始觉得困惑，以至于他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是真相，什么是谎言，无法区分诱导的想法和真实的意图。这将使受害者从内心一步步瓦解——他不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咒语对他施加的又是什么，最终，这被证明是打破一个人反抗决心的最具破坏性的方式。
卢平停顿了一下，然后跳过了接下来的几段，直接开始读文章的尾声：“随着时间推移，夺魂咒对一个人最具摧毁的影响，是从渐进的有意识的思想屈服，到最后服从几乎完全变得自愿，变成了一种后天养成的习惯。当人们真正相信他是出于他自己的自由意志这么做时，咒语也就成功达到了目的。这时，诅咒也终于征服了人性的最后一个堡垒——那就是心。”
卢平教授环视着全班，微笑地收起了卷轴；德拉科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毫无表情，尽管哈利从侧面看得并不太清楚。
“我自己也写不出比这更好的了。”卢平向德拉科点点头，表示赞许。德拉科几乎没有回应，只是再次垂下了眼睛。“干得好，德拉科。斯莱特林加10分。”
格兰芬多的学生愤怒地抗议着——马尔福怎么能比赫敏得更多的分数？！他们狠狠地瞪着斯莱特林的学生，尤其是德拉科，但是斯莱特林那边的装模作样打消了他们的气焰。
罗恩怒视着德拉科，满腹怨恨。“那个虚伪的杂种，”他低吼道，声音紧绷夹杂怒气。“也许他对夺魂咒了解这么多就是因为他有实践经验！为什么他搞黑魔法就能得10分？”
罗恩气忿地越嚷越大。“小声点，罗恩。”哈利悄悄提醒。
但罗恩依旧脸色铁青。“这太过分了！”他咬牙切齿地说着，眼中怒火熊熊。“卢平怎么了？为什么他看不见马尔福对黑魔法的了解明显比他应该知道的要多呢？这篇文章实际上应该证明马尔福家族仍然非常熟悉黑魔法，而且——”
“罗恩，”哈利又更大声地喊了一遍，“冷静点！”
与此同时，卢平开始分发标有记号的卷轴，学生们纷纷走到讲台前取作业。罗恩和哈利坐在桌旁，赫敏则走上前去拿他们几个的；罗恩还在气得不停咕哝，哈利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教室对面的马尔福。
德拉科静静走到讲台前，拿起他的卷轴，走回了桌子。他甚至连分数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把那卷羊皮纸塞进书包坐了下来，脸上依然挂着空洞恍惚的表情，就像卢平在全班面前赞读他论文时那般茫然。
哈利感到不安；虽然他想不出他不安的原因，但他知道这肯定与马尔福有关，马尔福文章里的某样东西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神经。文章说爱情魔药是夺魂咒的变体——马尔福是在描述他在爱情魔药作用下的感受吗？那是真的吗？真的感觉那么可怕吗？
赫敏拿着三卷羊皮纸回来，把它们分给了哈利和罗恩。她伤心地看着自己的论文，对自己的不是交上来最好的作业生着闷气，更不满的是她居然输给了马尔福。
哈利轻推了她一下。“嘿，振作起来，赫敏。你的论文也被认为是出类拔萃的。”
“对对，”罗恩点点头，又阴险地补充道，“你知道马尔福能对这门学科如此精通，肯定是因为他爸爸把一大堆黑魔法的东西都藏在他们的大庄园里。我敢打赌马尔福在来霍格沃茨之前就已经学会了所有这些东西。”他恼怒地摇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卢平对这件事如此视而不见。”
赫敏看起来在思考。“你真认为马尔福写的这一切都是来自于他对诅咒的第一手经验吗？”
“不，”哈利不假思索地回答，而这时罗恩也肯定地回答道：“绝对是。”
罗恩眨了眨眼睛，怀疑地看向哈利。“什么？”
哈利有些尴尬；却还是继续理智地说：“不，我不这么认为，因为马尔福是在描述夺魂咒的影响——”他犹豫了下，“或者其他变体咒语的影响。而不是其他。”
罗恩不愿意让步。“别告诉我你真的相信马尔福没有搞过黑魔法和诅咒！”
“我不是这意思，”哈利回答。“我……敢肯定马尔福搞黑魔法。”也搞砸了，他默默补充道。“但我不认为他真的实施了不可原谅咒。也许是他爸爸做的，但反正不是他。”
“梅林啊！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这样想。”罗恩变得非常激动，“他可是马尔福啊，哈利。他对溺水的人都会见死不救，他还有什么不会的？他之所以知道夺魂咒的感受，没准是因为他见过他父亲对别人使用了太多次。”
“嗯，我确实觉得见死不救是马尔福会干出的那种事，”赫敏慢吞吞地说，“但我不能肯定他以前真的用过诅咒。你知道，学夺魂咒并不容易——它不是轻飘飘地挥一挥魔杖就够了，它还需要高级的魔法训练。”
罗恩暴跳如雷。“总有一天我爸爸会找到足够的证据，拿到对马尔福庄园的搜查令，”他激烈阴狠地说着，摩拳擦掌，“我们终将揭发这整个腐烂家庭的真面目，然后卢修斯·马尔福就可以用他剩下的加隆翻新他那在阿兹卡班的牢房！”
赫敏安抚地拍了拍罗恩的肩。“放松点，罗恩，没必要这么较真。”
当卢平开始谈论魔法部关于禁止使用夺魂咒的规定时，他们安静下来。大家开始快速记着笔记，羊皮纸乱堆，羽毛笔刮来刮去。哈利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捻着羽毛，思绪在卢平的声音中越飘越远……
他偷偷地朝德拉科的方向瞄了一眼；那个男孩正低头看着摆在他面前的羊皮纸，似乎在聚精会神地阅读着。他的羽毛笔稳稳地握在手里，却一直没有写过一个字。哈利看着他，陷入了自己的疑问中，开始思考事态潜在的严重性。
马尔福的那篇文章里有某种内在的压力，与他们最后一次在奖杯室说话时，德拉科声音里那隐秘的恳求和掩饰的紧迫是共通的。罗恩说得对；德拉科的确有某方面的相关经验，不过正如哈利当时指出的那样，他是从咒语的受害者而非施加者的角度说的。这让他内心的同情微弱地颤动着，虽然并不十分歉疚，但仍——
“哈利！”赫敏在他耳边低低唤道。
哈利猛地一震，从神游天外中惊醒，眨了眨眼睛；他看见几个脑袋好奇地转向了自己，卢平教授也正带着期待的表情等待着他的回答。他再次困惑地眨了眨眼，他没有注意卢平说了什么……
“他问谁以前战胜过夺魂咒，”赫敏飞快地给了他一个提示，嘴里嘟囔着嘴唇却一动也不动，这是她在魔药课上坐在纳威旁边时练就的。
“哦！嗯，是的，先生，嗯，我，”哈利仓促开口，抱歉地朝卢平一笑。“我曾经遇到过几次。”
卢平注意到了他的开小差，暂且没管，问道：“那么，你能不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当诅咒降临到你身上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以及你是如何摆脱它的？”
哈利站起来，想了一会儿，被所有人转头注目着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
“嗯，”他慢吞吞地开口，“我感觉……我感觉身体的每份重量都被抛到一边，而我浮在水面上——就好像我的意识被抹去了，空白一片，只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该做什么，一切都是那么纯粹和简单，但它的感觉实际上又如此清晰，因为它是空的……”哈利停了下来，摇了摇头。“这真的很难形容。”
卢平鼓励地点点头。“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哈利。它在你的脑海中如此简单，是因为这个咒语抑制了你独立思考、做出自己选择的能力。那么你是如何反抗它的呢？”
“我只是说，‘不’。”哈利诚实地回答道。“我只是试着让意识尚存的思绪、让属于我自己的思绪流动，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拒绝听那道声音，即使它似乎是我能听到的唯一声音。我只是不断地把它推开，慢慢地我就越来越容易把它从脑海里抹去。”
德拉科聚精会神地听着哈利说话；他没有抬头，但哈利说的每个字都像滚雷一样在他的脑海中轰然作响，回荡着无声的含义，就像一颗子弹击中了脑袋。它带来了一线希望，但同时也带来了绝望的洪流。这就是我度过这个难关需要做的事情。但我试过了，就是做不到。我无法停止思考。无法停止想着他。
“多谢你，哈利。”卢平笑着示意哈利坐下。他转向全班同学。“哈利刚刚告诉了你们他对付夺魂咒的方法——不过还有其他的方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方法，所以你们必须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方法。”
卢平神情冷静。“夺魂咒是三种魔咒中最不致命的一种。钻心咒会使你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办法摆脱这种痛苦。阿瓦达索命没有反咒，且不可逆转。而夺魂咒是唯一可以被有意识地抵制的诅咒，所以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学会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与之对抗。”
听到这话，纳威·隆巴顿咽了口唾沫，惊恐地看了赫敏一眼。
卢平蓝灰色的眼睛扫视着全班，大家都全神贯注地听着。“我从校长那里了解到，这门课上的某些同学在几年前的一次课堂演示中就体验过夺魂咒。”部分学生点了点头。
“今天我将在课堂上再次演示夺魂咒，让同学们感受一下夺魂咒是什么样子的，这样你们就可以在未来有需要的时候更好地对抗它。”卢平停了下来，举起一张看起来再官方不过的羊皮纸，给全班同学看了看。“这是魔法部的证书，允许我在今天的实践课程中有限地使用夺魂咒。”
卢平瞥了学生一眼，流露出慈爱的表情。“我希望你们知道，今天你们所要面临的夺魂咒，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你们。我知道一些同学可能对之前课堂上遭受的夺魂咒有着不算愉快的记忆——但那是一次完全未经授权的演示，没有事先得到魔法部或校长的批准。邓布利多教授对这个特殊的实践环节非常了解，他相信你们都已经长大了，能够掌握更高级的魔法了。”
赫敏看上去很兴奋，虽然哈利不太明白是什么原因。哈利当然相信卢平不会用咒语伤害他，但他对接下来的演示也没有什么兴趣。他在伏地魔手中遭受夺魂咒的可怕经历足以让他对此免疫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每个人带着含蓄的期待，走向了教室前面。他们都非常渴望体验夺魂咒，因为这看起来没有任何痛苦，尽管本能的恐惧仍然存在。卢平极其有耐心地鼓励着大家，学生们排成一排，等待轮到他们的机会。
“集中注意力，”卢平强调道，他仔细调整了每个学生的咒语强度。“关注你自己的思绪，一直关注它们……不，不，试着忽略我在你脑海里的声音……集中注意力……”
在实践课程结束时，只有哈利和德拉科能够毫无困难地成功抵御夺魂咒。赫敏也发挥得很不错，尽管她试了五次才成功，还因竭尽全力引发了偏头痛，但这些在她的成就感下不值一提。
卢平朝哈利和赫敏笑了笑，又朝德拉科点点头。“干得好，你们三个。至于其他方面，我很高兴看到你们都竭尽了全力，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你们会在这方面做得更好，随着经验的增加和注意力的提高，你们最终会成功的。”他赞许地看了大家一眼，然后说：“下课。”
“你看到了吗？”罗恩得意洋洋地对哈利咕哝着，他们正回到桌子前收拾东西。“马尔福可以战胜诅咒！现在别告诉我你还不相信他已经和夺魂咒进行了无数次亲密接触！“
赫敏走到他们旁边，无意中听到罗恩的最后一句话。
“嗯……”她委婉地指出，“哈利和我也可以。而且我们没有接受过黑魔法训练。”
罗恩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嘿，支持我一下，好吗？他争辩道，“但那是不一样的！对你们俩来说，哈利，他生下来血液里就有某种对黑魔法的自然排异反应。而你，赫敏，你有足够的头脑和天赋去发挥任何研究出来的魔法、诅咒或反诅咒。”听了这话，赫敏脸红了。“但是，马尔福？你见过他有一次在黑魔法防御术任务中名列前茅吗？”
哈利觉得，罗恩说得有道理。马尔福以前从来没有在这门课上表现出色过。他狐疑地瞥了德拉科一眼，那家伙刚把自己的卷轴和羽毛笔装进了包里。也许罗恩是对的。也许马尔福在黑魔法方面的实际训练比他装出来的要多。这是他需要找马尔福搞清楚的另一件事。
哈利下定了决心。他必须和马尔福谈谈。马上。立刻。
罗恩和赫敏已经向教室外走去；哈利犹豫了一下，他看见德拉科从另一边的出口悄悄离开了，那扇门正通向斯莱特林地窖。
“嘿！”哈利朝罗恩和赫敏喊道，他们两人都回过头来。“我想问卢平……嗯，一些关于我的文章的事。你们俩先走吧，午饭时见。”
罗恩和赫敏表示知道了，然后走出了教室。哈利又逗留了会儿，等确定自己的两个伙伴真的走远了，才径直冲向另一个出口，沿着走廊匆匆向前。走廊里几乎空无一人，因为只有斯莱特林人才经常穿过这条路，而现在他们早已先走了。
走廊里虽然是中午，却一片昏暗——蜿蜒而下，不平整的石阶使地面一高一低，哈利的脚步因此慢了下来。他差点儿跌了两跤，正开始琢磨马尔福怎么能在短短时间里领先自己这么多，突然——
“你想干什么，波特？”
哈利猛地一惊，转过身来，朝向那低轻刻薄的声音。
正对着他右边的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他急急忙忙地走过去，几乎没有注意到——这条通道似乎是自然雕刻而成的，在它的两边，陡峭的墙壁还没有磨光，仍然被泥沙磨得粗糙不堪。通道里又黑又暗，借着火把上的斜光照亮了走廊。
德拉科·马尔福慢慢走出了黑暗，看起来就像从阴影中一点点幻化成形。他脸上带着一种哈利从未见过的奇怪表情——明明几乎毫无波动，却又诡异地同时夹杂着恼怒和无可奈何。他的眸子反射着墙上火把的暗红色火焰，一派淡漠地注视着哈利。
哈利从起初的惊讶中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跟着你？”
“谁不会发现？”德拉科的嘴微微一撇，发出冷笑。“像疯了的毒角兽一样从走廊上噔噔噔跺下来，连大厅里的人都听得到你。”
“真好笑，马尔福。”
“我不是来搞笑的，波特。”德拉科双臂交叉，瞪着哈利。“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只是散步——或者我应该说——踏平斯莱特林地窖？”
哈利向前移了几步，走进狭窄过道；他们所在之处，遮挡了彼此的目光，只能从主廊的某个角度看清少许，半昏半暗在二人间朦胧酝酿。
但哈利仍然能将德拉科描摹清楚，他苍白的脸庞映照着火光，精致的面容上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他们只隔了一英尺，近得触手可及，却也远不可及。紧绷的张力连结着一步之遥的二人。
“我们需要谈谈，马尔福。”哈利坚定地说，没有任何铺垫的开场白。“现在这样根本没有用。”
“是啊，我相信这对你来说真的很难。”德拉科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你知道，什么都不做——我完全明白这有多难忍受。”
哈利不理会他；他决定不再被马尔福牵着鼻子走，也同样下定决心要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德拉科敛起了面上的犹豫不定，将所有情绪封锁起来。“这是一篇文章，波特。不是我的秘密日记。”
“可它听起来很真实。连卢平都对你的准确描述印象深刻。”
德拉科漫不经心地耸耸肩。“在我的学期均绩中，我总要拿到一个像样的分数。”
哈利不甘放弃，继续说道，“你提到了爱情魔药，说它和夺魂咒有关。”
“对，我提了。”德拉科的声音仍然不咸不淡；他微微歪过头，斜瞥了哈利一眼。“但是你从中得出了什么想要的结论那是你的事。”
哈利很是恼火。“别兜圈子！马尔福，直接回答我。”
“噢，那是故意的双关语吗？（注：哈利原文beat around the bush为俚语，从“拍打灌木丛”演变为“拐弯抹角”、“兜圈子”，双关指此）”德拉科带着嘲弄的微笑扬起了眉毛，虽然他的眼睛里没有流露出任何幽默。
哈利的眼神因越发愤怒而阴沉下来，但他没有上钩。“那么，你找到摆脱爱情魔咒的方法了吗？”他冷冷地问道。“既然你认为自己能处理得不错。”
“这不关你的事。”德拉科猛然说道，瞪着哈利。“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波特？你来找我只是为了幸灾乐祸吗？”
“所以你还没找到办法摆脱它，是吗？”哈利无法掩饰住声音里的装模作样。
“我没那么说。我也许能——”但德拉科的声音缺乏说服力，“不管怎样，这和你没关系，波特。我也不喜欢你在走廊里跟踪我。”
哈利简直快气炸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固执，马尔福？”他迎上了德拉科的怒视，“你是怎么想的？你以为你可以就这么走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德拉科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难以察觉地颤抖着。“我可以。”他凝重地顿了顿，“为什么你不能？如果这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击中了哈利的心弦，也说中了过去几天每当他想起马尔福的处境时，潜意识里一直在质问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在乎？”
“我当然不在乎！”哈利发现自己已然大喊出声，口是心非地回答着脑海里的疑问。与此同时，德拉科眼眸一颤，表情瞬间全副武装冷硬起来。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对我来说的确不算什么，马尔福，整件事让我心烦的唯一原因就是它太危险了。这是黑魔法，你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或控制它，更不用说逆转它。你拖得越久，就会陷得越深，我不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不过我向你保证，那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有多愉快。”
德拉科因惊愕而微微张开了嘴，他望进哈利的眼睛，他看到真挚的感情在沸腾的恼意中燃烧着；内心的某种东西仿佛在巨大压力下裂了个缺口，慢慢地浮到了表面上。他想说点什么，但话语似乎哽在了喉咙里，连一句也憋不出。
哈利也看到德拉科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凝固在他脸上的面具仿佛融化了，粼粼流动过每寸眉目，从冷漠变成了哀凉，从轻蔑变成了无助。哈利身体里同情的神情又一次抽痛起来，趁着德拉科还没有拒绝回答，他决定抓住机会探明真相。
哈利走近了德拉科，对方没有避开。他直直地盯着德拉科的眼睛，两人之间的电火噼啪声几乎能捕捉入耳。他低声问：“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马尔福。”
德拉科闭上眼睛，就好像有万千烟花在眼睑紧闭的黑暗中爆燃，华光熠熠璀璨灼目，让他刺痛得再也忍受不住。
他猛地睁开眼睛，原本想好的回答瞬间消散，在脑海里氤氲成了一片模糊；德拉科的手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出，一把抓住哈利，用力地将他拉近自己的身体。接着，他透过意识的迷雾，感觉到了唇下只属于哈利的炽热温度——
他正在亲吻哈利，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哈利在德拉科一把扯住他时脚底踉跄，惊讶的喊声像果冻一样在德拉科唇间融化了——它们此时正粗暴地压在他的唇上。他眨眨眼，吓了一跳，因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尝到他宿敌截然相反的甜蜜。德拉科抓着他的双臂，死死地把他压在墙上，狭窄的走廊让他们的身体并不舒服地紧贴在一起，但奇怪的是，这感觉还不错。
等等？搞什么鬼！
哈利将双手抵在德拉科胸口，用力推开了他，切断了唇上狂野肆虐着的所有负距离接触。德拉科也突然退后，当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时，五雷轰顶得像眼里有金属碎片在打转。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肩膀绝望耷拉着。“这就是我到底怎么样了。”德拉科低颤说着，胸膛起伏，痛苦万分。
这句话迎来了长久的沉默，迷惑、苦涩和悔恨在充满激情的寂静中织成了一张网，填补着时间针脚的每刹空白。哈利仍然有点晕眩，唇上挥之不去的余温让人想起马尔福柔软的嘴唇，他花了好一会儿才集中起注意力。
“什么都没改变，对不对？”哈利声音平静，小心翼翼地探问着。
轻若尘埃的一声，“……对。”
他们依然站得很近，走廊的宽度迫使他们不得不保持着几乎无法忍受的亲近。哈利能感觉到德拉科近在咫尺散发出来的热度，昏暗中更是强化了这些感觉，仿佛流动在周围的全是马尔福的气息，用一种遥不可及的温暖拥抱着他。明明只是一个吻的距离，可还是远得如隔两心。
德拉科闭上眼，颤抖着，不仅仅因为血管里突然袭来的透骨寒凉。哈利对他的吻没有反应，这比他预想的更叫人不安——它是如此安静地躁动着，用无声剑刃划破了紧张气氛，使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茫然若失，忐忑无助。
沉默开始冻结，带着尴尬；哈利清了清嗓子。“马尔福——”
“我做不到。”简短的话从德拉科的唇中溢出，缠绕着一种隐藏的恳求。
哈利抬起头与德拉科四目相接，对他声音里那毫不掩饰清晰可见的绝望感到惊讶。他差点要问出口你做不到什么？但在最后一刻，他收回了那句话，因为这个问题一定会中断德拉科踌躇不前的恳求，然后他又会看到那些固若金汤的心防立刻归回原位。
所以哈利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等着。
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气，当他注视着那双绿得足以将人吸进去的眼眸时，话语开始断断续续。“我做不到，”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听起来很沮丧。“我做不到这些。我做不到……任何事。”
“我是说，我什么也做不了。”德拉科伸手将几缕任性地垂到眼前的金发拨开。“我不能正常思考，也找不到任何方法来扭转这个魔咒。我无法忍受你不在身边，可我也无法忍受和你在一起。”
哈利对德拉科的最后几句话微微皱了皱脸。“那可真是太好了。”
德拉科无视他。“我是说真的，波特，我受不了。”
哈利清醒过来，认真地看着德拉科。“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呢？”他的内心突然闪过一丝狡黠，他补充道：“还是说‘离我远点’的计划仍然有效？”
“喜剧性的安慰在这个关头不受欢迎，波特。”德拉科看上去有些激动。“你就没有什么有用的话可以说吗？”
“有用的？”哈利半哼了声，摇摇头。“你是说，比如帮助？可我清楚记得，你明确告诉过我你不会想从我这里得到它们。永远也不会。”
德拉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交替握紧又放松的手指泄露了他的紧张。这一次，他再也不能用那些充满讽刺的诙谐调侃自然回应，因为大量矛盾的想法就像汹涌澎湃的电流，快把他的脑袋撑炸了。
“我上次向你提供了帮助，马尔福。”德拉科没有回答，这时哈利很快指出。“可你拒绝了。”
“那又怎样，现在是免谈了？”德拉科的眼里闪烁着失去光彩的高傲，被更紧迫的绝望折磨得麻木暗淡。
“我不是你的奴隶，马尔福。”哈利直截了当地说。“你不能随意摆布我。”
“但是你来找我了。”德拉科话语简单却极其精准地直击要害。
哈利再一次炸毛。“那又怎样？！我以前告诉过你，现在还会继续告诉你——我来这儿不是因为关心你。我他妈的才不在乎你是不是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但是当它把我牵扯进来的时候，我必须要在这件事上划清界限，因为我宁死也不愿碰黑魔法，所以我要你解除这个咒语，还有——还有不要再打扰我！”
哈利的爆发引来了一阵在走廊里回荡的惊人沉默，两人的感情相互交织，难以分辨。
最后，德拉科非常安静地开口：“如果你想走，那就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5/后果[上]（谢子舒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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