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玫瑰》长歌当黑

9、晚会（1）

　　沈秋宵听江景川说出这样的话，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他只能做出一个反应，那就是抬起头呆呆的江景川的背影，心中有一点不解，又有一点的痛楚。

　　他不知道江景川为什么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

　　然而又想真是奇怪，他这样对我说话，我竟然也没有对他厌恶乃至于深恶痛绝，只是想要一个解释而已。

　　虽然他不相信江景川的话，但是到底有一些怀疑，人天生是多疑的生物。

　　沈秋宵过周末的时候回到家中，也没有开灯，只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低着头发呆，院子里传出纺织娘的声音，间或鸟叫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他听到有人开门，那是妈妈回来了，也听到妈妈喊他的名字，然而沈秋宵却没有回答。

　　这是不合常理的。

　　沈衣锦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看到灯亮，以为秋宵这一周没有回来，虽然心里有些奇怪秋宵没有提前和她说，不过也只是奇怪而已，她自己上学的时候，到了中考或者高考的时候，同学们周末在学校里不回家也是常见的事情。

　　然而等沈衣锦进去了屋子，一打开灯，转过身就看到有个人坐在沙发上，几乎将她吓了一跳，以为被人找上门——任谁毫无征兆的看到家里有人，都会吓一跳。

　　看清了坐在沙发上的是沈秋宵的时候，沈衣锦才松了一口气，又抚着心口，心有余悸的说道

　　“怎么不说话，要吓死妈妈了。”

　　然而沈秋宵依旧是低着头，也不说话。

　　沈衣锦顿了一下，看到秋宵这个样子，只当他是为中考而难过，因此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去，抬起眼看着沈秋宵，很是柔和的问道

　　“秋宵怎么了？”

　　沈秋宵对上妈妈的双眼，那是一双清澈又善解人意的眼睛。

　　他不禁想，母亲是那样的人吗？

　　沈秋宵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乌黑浓密的头发盘在脑后，也没有多余的装饰，面容也是淡妆而已，看起来好像是素颜，穿着职业套装，一举一动也典雅大方，完全不是什么会魅惑人的样子。

　　这样的妈妈，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沈秋宵忽而觉得自己怀疑自己的母亲实在是太恶劣的事情，他俯下身去拥抱着母亲，头放在母亲的肩膀上，默默的说

　　“妈，我好累啊。”

　　很久没有和儿子有这样亲昵动作的沈衣锦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是学习吃力吗？”

　　奢沈秋宵摇着头蹭了蹭，略略委屈的说道

　　“有人不喜欢我。”

　　这样的事情吗？

　　沈衣锦不禁哑然失笑，又说出那句几乎是废话的真理来

　　“没有人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喜欢，秋宵长大了，不喜欢的人，不必强求，妈妈给你去做饭，开心点，至少妈妈是永远爱着秋宵的。”

　　沈秋宵闷声嗯了一声，心中忽然相想起来他为什么不跟着妈妈去上班的地方看一眼呢，但是转瞬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能够怀疑自己的母亲。

　　他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对的行为，不能够不能够因为一个人去怀疑自己的母亲，也不能够因为小时候的惊鸿一瞥就对一个人念念不忘到如今，尽管他已经念念不忘了三年，他本就是下定决心要戒了江景川，倘若没有发生下面的事情。

　　倘若他没有跟着去参加高三的狂欢舞会。

　　尽管凤一的高三生要么不必担忧高考成绩——这是进校的时候就凭借数一数二的成绩入校的学生，要么还是不必担忧高考成绩——这是有各种途径进入高校的学生。

　　但是却抑制不住解放的天性，凤一的传统是在高三生考完之后会举行一次晚会，这是学生们唯一一次可以在学校不必穿校服，而是穿着各式各样的礼服来参加告别舞会。

　　这场狂欢，特许全校都可以参与，不过往年也只是高中部和初中部分开狂欢而已，而且由于初中部要中考的缘故——虽然他们百分之九十都会直升高中部，不过还是要参加中考的，因为这样的缘故，其实不大能弄出什么动静出来。

　　沈秋宵其实不大熟悉高中部的布局，但是他的小伙伴们早就把整个校区全都转了一个遍，因此像是猴子一样灵活又快速的从人群里穿行，一直跑到了舞厅，看着那些穿着礼服和舞裙的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像是蝴蝶一样穿梭者，让前来围观的学生露出或羡慕或爱恋的目光。

　　沈秋宵本来并不打算往里面走，而且他还要准备回去复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所有的人都往那个最大的会议厅去跑，看起来都是一脸兴奋的样子，于是沈秋宵也被小伙伴们拥簇着往里面跑，然而一进去便要被亮如白昼的灯光闪瞎了眼，再转身却已经被冲散了，沈秋宵站在人群里，这里的高三前辈们几乎都比他高上一头，显得他是如此的渺小。

　　沈秋宵站在角落里，举目望处没有一个他熟悉的人，忽而便感觉到了无边的迷茫和紧张，这不是他的世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这个可以容纳几千人的会议室被装饰的金光闪闪，彩纸和玻璃反射出彩色的霓虹光芒，厅内墙壁旁边摆放着自助餐，最中央是九层的玻璃杯叠在一起，沈秋宵进来没有多长时间，叶昀就踩着凳子从上而下的在玻璃杯里倒满了酒水，然后把最高的一个拿了下来，从凳子上跳下来之后，就把这杯酒递给了江景川，又让所有的人都停止讲话，他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双颊已经变得通红，或许是这样的环境，让叶昀热情高涨，竟然要玩弄江景川。

　　他踩在凳子上面向众人，示意众人静下来，然后大声笑道

　　“各位，各位，我们这六年可以说是被江大少爷一路欺压过来，这最后一天了，我得给大家出气，好不好？！！”

　　“好好好！！”

　　周围便是一阵的起哄声，江景川看着他疯疯癫癫的样子，没什么反应的转着酒杯，只是翘着嘴角，也不说话，然而他错眼之间瞧见了站在角落里的沈秋宵，又啧了一声，想还真是阴魂不散，然后抿了抿酒，眯着眼睛看兀自兴奋的叶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被欺压了这么久，竟然学会了报复了么。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