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玫瑰》长歌当黑

7、过往（2）

　　贫穷总是使人堕落的。

　　沈衣锦需要钱，她不敢去医院为沈秋宵看“病”，怕人像是在小县城的时候笑话她，厌恶她，讽刺他，谩骂她，然而请私人医生太贵太贵，她甚至十块钱都不到。

　　好像果然是命中注定，沈衣锦绝望的时候，看到花昼公馆的招聘信息。

　　那上面写：招女服务员，五官端正，不限学历，经验，底薪4000—6000不等，具体面议，有意者请联系，电话：……

　　沈衣锦浑浑噩噩，便进去应聘，被人带去洗脸化妆，再来面试之后，竟然是当场通过，她能够拿到的底薪是五千，代价是签下五年的合约，五年之内她如果主动辞职，将赔付三十万的违约金。

　　花昼公馆是正正经经的高消费场所，那反射着霓虹灯光的玻璃幕墙将沈衣锦整个人都包裹着，进出这个地方的每个人都光鲜亮丽，是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公馆里的女孩儿们为他们斟酒赔笑，穿着高定服装落落大方高贵明艳，然而却也毫不忌讳的和那些几乎比他们大一轮的大肚便便的男人接吻。

　　沈衣锦从明白过来自己进了什么地方就开始沉默。

　　然而她已经走投无路，当她看到自己的孩子在公馆内女孩子的怀抱中终于可以吃上一口奶——据说是近千元的奶粉，那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沈衣锦在沉默之中，终于是在那份合同上签了字，她没办法，自己甚至一杯热水都没有办法弄来给儿子喝。

　　无论花昼公馆是高端待客处，还是极乐销金窟，总归是雪中送炭救了他们母子一命。

　　那纸合同生效之后，接待的女孩子立刻给了沈衣锦一个档案袋，里面是一串钥匙和五千块钱，钥匙是和花昼公馆只有一街之隔的才投入使用不久的公寓钥匙，五千块钱是老板晓得她的难处，送给沈衣锦，要她置办生活用品的见面礼。

　　一年之后，沈衣锦退了公寓的钥匙，在城郊买了现在租的这个房子。

　　沈衣锦怕被人看到儿子不同寻常的一处，从来没有说起过自己的儿子，沈秋宵六岁之前甚至出门的次数不超过十次，所谓幼儿园的欢乐时光与他无缘，然而幼儿园上不上都是无所谓的，沈衣锦晚上少睡两个小时也能教他学习数字和拼音汉字，所谓智能发音的挂图张贴在家中每个角落。

　　幼儿园虽然可以不去，小学可以念距离最近的学校，然而到了中学，却不能再马虎，沈衣锦不想儿子变成孤僻人群，也不想在解决私人方便问题的时候给人儿子的怪异之处，所以千挑万选，确定凤一每个宿舍都有自己的独立卫生间与浴室，才方才放心的送儿子去上学。

　　初一开学前的那个暑假，沈衣锦找了许多的关于人体□□官的图片来告诉沈秋宵关于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关于这些私密的，不能为外人所见的事情，她和沈秋宵三击掌，约定绝不让任何人触摸或者看见那私密处的器官，也绝不谈论关于那地方的事情，有所疑问，一定回来和妈妈商量。

　　沈秋宵抬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那目光中是他不能够理解的痛楚，但是却重重的点头。

　　或许是从小跟着母亲风餐露宿，所以格外听话。

　　索性第二日沈衣锦便去上班了，沈秋宵站在凳子上自己做曲奇小饼干，他格外喜欢美食，却不是爱吃，而是喜欢看别人吃，更小的时候母亲每每饿着肚子去上班，叫沈秋宵无师自通的去学习做饭，然而沈衣锦却不大喜欢他围着厨房转，因此妈妈在家的时候，他从来不进去厨房，然而却也会自己偷偷地准备糕点，等妈妈回来吃。

　　沈衣锦虽然很不喜欢儿子这样，却从来也不肯疾言厉色苛责秋宵。

　　沈秋宵将饼干准备了三份，一份做自己的午餐，一份留给了母亲，还有一份他放在漂亮的盒子里，小心翼翼的装到书包里，准备带到学校之中送人。

　　秋宵想妈妈虽然不说，但是每次都将饼干糕点吃完，味道应该也还好，江景川也该很喜欢，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喜欢这样甜的饼干。

　　不过，也不是特别的甜，应该会接受的。

　　沈秋宵一晚上都很兴奋，沈衣锦以为他期望去上学，因此也放下心，她总怕自己的儿子受到什么欺负，但是这样看，或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沈秋宵自然也不会主动的去说自己为江景川准备了东西。

　　周一上学，照例要聚在一起开会，沈秋宵早就踩好点，摸清了江景川的班级在什么地方，解散之后他就逆着人群去找了江景川，然后把那个装着饼干的礼物盒子递给了江景川，一起的同学便纷纷说不得了江景川，连才入学的小小学妹都给祸害了。

　　定眼一看，才发现眨巴大眼睛的不是小小学妹，而是小小学弟。

　　沈秋宵选的这个时机简直妙极了，众目睽睽之下，教江景川竟然也无言以对，诚然他想过要说出什么话来讽刺人，然而打击小学生实在不是一种不怎么人道的事情，而且也并没有什么快感。

　　重点是，他的父亲今日过来作为校董讲话，此刻还在台子上看着，他虽然不大喜欢自己的父亲，但是也没有必要在众人面前拆台。

　　江景川便伸出了一个手指，轻飘飘的将那个袋子提了起来，然后冷淡的说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沈秋宵抬起头呆呆的看着他，总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不对的样子，难道不应该有什么表现吗。

　　然而江景川已经提着袋子转身离开，他心里甚是恶劣的想着，如果这个小鬼敢再多说一句话，那么他一定更会用最刻薄的话来让这小鬼无地自容，可惜直到他折去了教学楼，也没有等到沈秋宵多说一句话，不由得竟然还有一点失落。

　　回去教学楼的走廊上的时候，江景川在众人怂恿之下拆开了盒子，从里面装着的袖珍饼干里拿了一个来品尝味道，那饼干进入肠胃之中，味道竟然还算不错，然而有人问他什么味道的时候，江景川却是真情实感的皱了皱眉，表现出极度厌恶的眼神，然后随手便将盒子整个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万分嫌弃的说道

　　“难吃死了，像是肥皂水煮出来的东西。”

　　其实他也不知道肥皂水是什么味道，不过谁都知道肥皂水是绝对不能够吃的。

　　可怜一众同学看着那卖相很好的东西，虽然不大相信江景川的话，但是也必然不能去翻垃圾桶，这是真的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