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集》楼孤

7、第 7 章

　　初秋的天渐渐转凉，恰逢这几天气温转冷，早晨起来时还能看到小径两旁植物叶子或花瓣上凝结的一颗颗露珠，人走过时翻飞的衣摆不小心碰到，露珠便沾上渗进衣服里。

　　等这条小径走尽，衣服下摆怕是变得濡湿了些。

　　习惯使然，微生延还是早早就醒了，视线移至窗那边，透过白色窗纱看到外面的天还有些昏暗。醒来后也不急着起身，阖眸躺在床上心里细细思索昨天的事。

　　念及影十一，微生延突然想到那人身为影卫兼影卫之首，以往必定是每日都有任务，不然就是在影卫营处理事务。现在已经脱离了皇帝影首的身份，一时闲下来应该有些不适应。

　　那些危险的任务是不可能让他去做的，或许可以带他出去走走逛逛，转移注意力散散心，正巧微生延对古代也有些感兴趣。

　　思考及此，时间也过了半晌，微生延睁眼起身，等掀开被子时才发现今早的气温有些低，大概是天气开始转凉了。

　　听到屋里细微的响动，守在门外的小仆轻敲门，得到回应后才托着东西推门走进去。小仆进来时微生延正在往身上加一件外袍，长发未梳，仅用一根玉簪随意挽起以免遮挡了视线。

　　“……公子，那位大人一直在门外等着。”小仆似有些犹豫，轻声道。

　　过来伺候洗漱的小仆都知道微生延醒来的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才端着热水候在门外，等屋内的人醒来时水也降到了合适的温度。

　　不过今早他们过来时却看到昨日与国师及陛下过来的那位大人站在门外，看样子站在那儿似乎也有了一段时间，身上的衣服很是单薄，小仆一时忍不住开口了。

　　微生延乍一听到从不多言的小仆出声，还听到有人在外面等着，手一顿神色怔愣了下，随即眉头微皱，“等了多久？”

　　微生延也没心思听他们的回话，匆匆将巾布放下也来不及梳发便往外走。早上的气温这么低，那人居然还在门外等了这么久。

　　微生延单单知道影十一那根深蒂固的习惯一时还改不过来，却也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一直站在门外的影十一早已将屋内的响动听了个大概，听到走近的脚步声，一时不知道是该在原地等着还是离开。

　　影十一今早等在门外完全是临时起意，等他想离开时却没想到伺候洗漱的小仆已经过来了，那时这么多人看着，影十一心里突然想不到要离开，于是两方人就这么无言地站在门外。

　　再然后等到他们敲门进入，影十一听到屋里传来低而疏离的声音，鬼使神差间神游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正好听到小仆说的话，蓦然心里一紧。

　　没等影十一思考多久，他面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视线里出现了白底银丝纹的长袍。那丝滑细腻的衣料是国师府特有，前年天钺国的附属小国进贡的顶级布料，后宫那几位妃嫔都想要，怎料皇帝全部赏给了国师。

　　“进来。”

　　那人停在影十一身前许久终是往旁边移开一步，开口让他进来，全身僵硬的影十一也不敢将视线对上那人，听话地跟在那人身后进去了。

　　候在一旁的小仆见主子洗漱好净脸后，早已将东西拿起站在一旁，等两人进来了才轻步离开顺便带上门。

　　“怎么起这么早？天凉了衣服也不添几件？”微生延眉头微蹙。

　　“往日也这时起，不冷。”影十一规矩地回答了那人的话。

　　“早起也好，不过晚上休息也要早些。”微生延说着，手中动作也不停，在放置衣服的服箱里翻出了一件略大的深色外袍。

　　“这件先凑合着穿，管家今天应该能准备好你的衣服。”

　　影十一抬眸，恰好与身前的人视线相碰，望着他眼里的坚持，影十一未说出口的拒绝立马被咽了回去。

　　高大的身躯，宽厚的胸膛，包裹于黑衣下的肌肉紧实有力，无一不彰显男人的强悍。对微生延来说有些宽松的衣服影十一穿上后还是有些紧，好在不影响行动。

　　只是这深色长袍往影十一身上一套，竟让他看着有些俊美不凡。而这也是微生延怀疑的地方，男人的容貌看着便不是普通百姓能有的，然之前那影卫的身份……

　　不过影十一以前是皇帝的影首，微生延也知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缘由。梳好头发戴上发冠后，微生延带人去前堂用早膳。

　　走到大堂那边，意料之外的小叔竟然还没起，听管家解释完微生延才知道小叔平时没事时都是辰时才起，他这是比小叔早起了一个时辰？

　　不过想到家里那些常年不住在祖宅的长辈和堂兄，微生延貌似也理解了，起早确实需要意志力。

　　用完早膳，微生延听完管家爷爷的叮嘱，接过他准备好的银两便带着影十一出门了。

　　两人容貌皆不凡，再者身上的衣服品料极佳，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常人能穿的。皇城之中，在街上都能时不时遇上达官贵人，是也他们俩再怎么引人注目也不会引起多大的轰动，顶多私下窃窃私语罢了。

　　这也正合微生延的意，没人打扰他们，可以随意逛逛这古代热闹的街巷。

　　两人紧挨着走，影十一习惯性绷紧身躯进入警惕状态，锐利的眼神满是寒光，周围路过的人都下意识远离他们俩。

　　微生延望着两旁的小摊子或小作坊，新奇的东西不少，看多了现代精巧的小玩意，倒觉得这纯手工的东西更让人有收藏欲。

　　街巷两旁有香料坊，供人听戏的茶楼，吃饭兼落脚的大酒楼，还有看着就华贵的首饰楼，文人最喜的书墨阁，定制衣服的绣坊。小摊上的东西也没重复的，早上的包子馄饨，亦或是零嘴食，手艺老人混口饭吃的捏糖人，玩乐的人物面具或灯笼什么的。

　　各式各样的都有，花样繁多得能让第一次进皇城的人看花了眼。

　　这条道直通城门，另一边可到皇宫正门，所以街道也没有古装电视的那么窄，毕竟时不时有贵女坐轿去看首饰或最新服饰。

　　最要紧的是，镇守边关的将士们凯旋时走的就是这条道，这不，在微生延刚想进书墨阁看看有什么好的毛笔和砚台时，前方似乎发生了什么，响起了一阵欢呼，以及若隐若现的整齐而有力的脚步声。

　　“前面发生什么了？”微生延停下刚想踏进书墨阁的脚步，偏头看向影十一问道。

　　“应该是肃王领兵回京受封行赏。”影十一沉默一秒，回答道。

　　话音刚落，步行大军出现在了微生延的视线内，引起他的注意。微生延站定于楼阁门口，视线比站在低于他三个楼阶的其他人更清晰，见此，影十一自然也随身边的人。

　　只是，貌似是想到了什么，影十一薄唇微抿，原本平静的眼眸泛起了些波澜，隐于宽大袖摆下的手蓦然紧握。

　　骑战马行于大军前有三位将领，最前面那位身材高大，眼神冰冷，浑身都是嗜血气息的大概就是肃王了，微生延心里猜测。

　　欣赏完古代战神的英姿后，微生延刚想转身进阁里看墨宝，原本一直目视前方的肃王突然偏头，与微生延的视线对上了。

　　只能说剑上饮过血的将军眼神都是慎人的，浑身煞气，这一下子微生延只觉自己被一头猛兽盯上，寒毛直竖。

　　不过他的男人反应也不慢，影十一下一秒便挡在微生延身前，低于他半个头的微生延被男人的后脑勺挡了视线，压在心头上的窒息感瞬间消失了。

　　微生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没有看到挡在他前面的男人正与肃王进行眼神对峙，两人的眼神都一样的冰冷，最后还是肃王收回视线，行军大部队依旧向前。

　　“我们进去吧。”微生延伸手轻扯身前那人的袖摆，开口道。

　　书墨阁内有书籍，各种样式的纸张，笔墨砚也分了几个档次，专供不同的文人挑选。

　　见有人进来，小童赶紧上前来伺候，不过微生延将人打发走了，挑选东西时他更喜欢一个人，更何况他有些问题想问影十一，不方便人靠近。

　　对于有这样要求的客人，阁里小童也见怪不怪。

　　“十一，刚刚在最前面的肃王是不是看了我一眼？”微生延疑惑问道。他感觉是，但又不确定，毕竟也有可能是恰巧望向这边看其他人呢。

　　“是。”

　　听到影十一的回答，微生延面上一愣，还真的是啊？不过那个眼神明显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沉思了一会儿，微生延脑里突然闪过什么，蓦然偏头看向身旁的人问，“……是不是与小叔有关？”

　　“是。”

　　看到微生延眼里明显的询问，影十一犹豫了下继续开口，“肃王后院无正侧妃及侍妾……据传闻肃王好男色。”

　　影十一作为影首，知道的消息自然比较多且真实，更别说是有关肃王与国师。

　　五年前天钺国与其它国仍处于战乱中，那时也没有国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谣传起肃王好男色的传闻，并且有人亲眼见到肃王向一嫡仙一般的男子诉爱意。

　　没多久，天钺国有了一位国师，很少人见过国师长什么样，而影十一有幸见到，第一眼就认出了国师便是被肃王表过爱意的那位嫡仙男子。

　　随后国师的种种行为，都证明了他所拥有的神秘力量的强大，也坐稳了天钺国国师的位置。

　　国师的各种神话般的事迹掩盖了当时传得沸沸扬扬的肃王好男色谣言，恰逢边关战事紧急，肃王再次领命前往边关，这一去便是五年，直到现在才回来。

　　微生延闻言心里一惊，联系到自己与小叔六分像的容貌，都是喜欢穿白色衣服，那肃王刚才应该是把他认错成小叔了。

　　好男色……微生族其他先辈大多是被帝王缠上，而小叔这是被王爷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