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谁顾惊鸿》乐云舒

44、第四十四章：厚爱

　　看着地上躺倒的三个人，叶孤鸿心里有些发愁。
　　他纵是武功再高、力气再大，也没办法多长几双手一次把这三个人都带出去。但若要找人帮忙——天晓得将这三人放在这荒郊野外会出什么事情。
　　正计无所出之时，忽听一行人纵马向他靠近。
　　叶孤鸿当即持剑转身，向前望去。
　　只见一白衣剑客骑马携众穿林而来——正是叶孤城。
　　叶孤鸿心下大为纳罕，暗道：兄长这一年出门的日子只怕比过去几年加起来都要多。
　　一念及此又忍不住生出些恼怒：叶孤鸿啊叶孤鸿，还不是怪你自己不争气？
　　这么想着，心里便生出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觉来。
　　胡思乱想间，叶孤城已经策马来到他面前，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他眸如寒星、目光深沉，不可测其所想。
　　只听这位白云城主淡淡开口：“叶一，把这三人带上。”
　　白云城的护卫训练有素，他话音刚落，叶一便带着两个手下出列将躺倒在地、身份未明的三个人驼到马上。
　　见他们归队，叶孤城又向小堂弟伸出手。
　　约是来得匆忙，白云城这一行人没有带上马车，也没有多余的马，叶孤鸿想到自己来时也是骑马的，不由问道：“兄长，你有见到我的马么？”
　　“没气了。”
　　叶孤鸿想到方才匆忙间发生的一切，不由轻叹一声，搭着兄长的手坐到了他身前。
　　这一坐却叫他品出了些微妙的滋味来。
　　少时他身量不高，只比兄长的膝盖高出那么一点儿来，两人一同坐在马上自然没什么，现在却——却似有些挤了。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靠近过。
　　白云城主气质如冰似雪，凛然不可冒犯，常人一定想不到他的胸膛竟也是暖的。
　　叶孤鸿想靠上去，又怕太过冒犯，尤其想到自己连日奔波不说还刚杀了这么多人，身上必然不干净，便下意识地前倾。
　　不料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牢牢箍住了他的腰身，接着叶孤城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
　　“不要乱动。”
　　他的音色本也是披霜戴雪般的清冷，叶孤鸿竟从这二字中琢磨出几分安抚的意味来。
　　于是他便乖乖地靠在叶孤城的身上，后背紧紧贴上兄长的胸膛。

　　这距离太近了些，叶孤鸿能感受到身后沉稳有力的心跳，像在耳畔回响一样，让他忽然便安定了下来，一时思绪有些飘飘然，不着边际地想着：若真是响在耳畔，也不该是这般姿势，当是……
　　当是把头埋在兄长怀里，耳朵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才对。
　　叶孤鸿觉得这动作不当是他来做，而是一个姑娘来做更合适。
　　可脑海中一浮起这个画面，他不知怎地就觉得想笑——但这分明也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叶孤城似乎察觉到小堂弟没在打什么好主意，问道：“怎么了？”
　　这低磁清冷的嗓音贴得极近，竟叫人心尖一颤。
　　叶孤鸿好似心神被震得荡了一荡，呆了一会儿才回神，清了清嗓子答道：“只是在想……在想兄长怎么会来此。”
　　叶孤城似乎没注意到他方才的失神，只说：“来寻你。”
　　——来寻你。
　　也不晓得这三个字有什么魔力，小道长听后嘴角飞快地翘了翘，一下子放松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叶孤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小堂弟紧绷的身体忽然软成一团似的，半天没了声音。一闻声息，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心想：这孩子大约是累坏了。
　　于是放慢了前行的速度。
　　马背上其实颠得很，叶孤鸿这一觉倒是睡得安稳，再一睁眼已经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内。

　　白云城名下的房产虽不尽相同，但大多布置得华而不繁，色调素丽大方，并不明媚。
　　眼下这间房虽也布置精巧，却一点也不“白云城”。
　　叶孤鸿连忙坐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架子上有一套新衣服。用的是雪白的锦缎，领口袖口处都绣着精美的卷云暗纹。
　　——这便十分地“白云城”了。
　　他心下不由疑惑：莫非，这是兄长哪位友人的住处？
　　换上衣服推门而出，就见叶孤城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坐在院中一棵老树下的石桌旁，手头拿着几张纸翻看。
　　如今已是深秋时节，庭院中的秋菊放得红红火火，好不璀璨烂漫。树上的叶子或枯黄或深红，摇摇曳曳，将落未落。
　　恰一阵风吹过，便有飞花落叶簌簌而下，落在那一袭白衣之上。
　　叶孤鸿下意识地上前两步，一挥广袖，随手拂开兄长身上的花瓣碎叶，而后碍着他坐下。
　　叶孤城并没有抬头，哪怕不听脚步、不辨气息，有胆子对他动手动脚的，这世间又有几人呢？
　　却听这胆色过人的小少年问道：“兄长，你这是在看什么呢？”
　　态度亲近，却也恭敬。
　　叶孤城不知怎么便生出些不悦来，抖了抖手上的纸张，冷硬的声音从唇边泄出：“在看你这几日闹出什么动静来了。”
　　他看完最后一张纸，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自下山以来，你手下已经有不少人命，你可还记得，杀伐并不是你的道？”
　　旁人听到这语气，哪怕不两股战战，也该心惊肉跳了。
　　这话若是早几个月来问，叶孤鸿可能会诚惶诚恐，惴惴不安了，但他现在却能答得从容不迫，甚至有些随意：
　　“杀伐不是我的道，可袖手更不是。我想要拔剑，便拔了。”

　　恭敬也是他，亲近也是他。

　　叶孤城不由勾了勾唇角，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容来，虽只一瞬，却似骤雪初晴、云光乍破。
　　任谁也不敢相信，这冰雕雪塑一般的人，竟能有这样明媚的笑容。而这一绝景唯一的目击者——

　　叶孤鸿眨了眨眼，轻笑：“兄长可是放心了？”

　　——而这位目击者却根本不知自己被人何等厚爱。
　　叶孤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金九龄被楚留香和折玉抓到京城了。”
　　叶孤鸿一怔，不由叹息：“金捕头他……”
　　他与金九龄相处时间不长，却也觉得这位神捕性情风趣豪爽，实在很讨人喜欢。这一路来叶孤鸿都在思考着此人身上究竟有什么问题，也总在想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他是绣花大盗。”叶孤城给出了答案。
　　叶孤鸿不由睁大了眼：“这……这是何故？”
　　他的兄长缓缓吐出一个字：
　　“钱。”
　　叶孤鸿又是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就听叶孤城说道：“主人家来了。”
　　这主人家，指的就是被叶孤鸿带回来的三个人。其中两人是同胞兄弟，哥哥叫黄子柳，弟弟叫黄子桥，另一人是来做客的表亲，唤作白渐生。
　　三人行过礼后，黄子柳才道：“多谢叶道长救命之恩。”
　　叶孤鸿摇了摇头：“你们说不得是受我连累才遭此劫。”
　　他记性好，一听三人的名字便想了起来，这江玉郎招供的话里就有这家人的事情。旋而又感到后怕，当时若是下手狠一些，这三人顷刻就没了性命，还是为他亲手所杀。
　　饶是叶孤鸿历经许多风波，也觉得此计甚是毒辣——倘若计成，这三条人命会是他一辈子的心魔。
　　叶孤城见他已经猜到蹊跷，面露惊疑，便开口为他解惑：“是金九龄定的策。”
　　原来金九龄不过与叶孤鸿相处了几日便摸透了他的性子，又见他武功高强、出手果断，便道：“要杀他有些难度，要毁掉他却不难，说不得——说不得还能带上白云城。”
　　这黄家似乎只是普通的人家，家人略通些武艺，主要以行商为生。看似平凡，来历却十分不俗，可以追溯到大唐年间。江别鹤一直怀疑这家人与唐人的一部秘籍有关，早早定下了计策，谁知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已经过世。
　　金九龄的计划便是陷害叶孤鸿觊觎秘籍、杀人夺宝。
　　叶孤城一直跟在小堂弟身后，一见金九龄主动提出分开行事，顿时起了疑心，提前跟着与他联络的人摸到了黄家庄，果然见周围埋伏了许多杀手——来迟一步，黄家就要灭门了。
　　叶孤城留下人手解决问题，又快马加鞭赶去找自家堂弟。
　　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若真犯下这等大错，便真应了金九龄的话——毁掉不难。
　　幸而叶孤鸿比他想得更加谨慎。
　　叶孤鸿闻言脸色变了又变，一时为江湖险恶而心惊，一时又感到十分愤怒：
　　“我这一路所见，他们行事一旦出手便不留活口，且往往是无辜之人，他们究竟将人命当做了什么？”
　　叶孤城抬眸看他：“怕了？”
　　“怎么可能！”
　　他不服气地看向自家堂兄，却只来得及看到叶孤城眼中将将退去的笑意。
　　他下意识道：“若是怕了如何？”
　　叶孤城淡淡道：“若是怕了，你就给我回白云城，终身不得离开一步。”
　　叶孤鸿倒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心中的怒火瞬间平息了下来，反而是一旁默不作声的白渐生面露诧异。
　　白渐生有一个堂弟，也是一位优秀的剑客。
　　在江湖之上，凡是习剑之人，谁不向往白云城？谁不仰慕叶孤城？他堂弟提起这位城主更是语气狂热、心驰神往，对白云城的少公子也十分钦羡，有时甚至会流露出一些嫉妒之意，常说自己若能得白云城主教导，必然早就名扬天下，不似叶孤鸿这般籍籍无名。
　　白渐生听得多了，一直以为这位城主应是个十分严厉、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当叶孤鸿问出那句话，心里想的回答便是“若怕了就别说是叶孤城的弟弟”，没想到叶孤城却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这句话就好像在说“若怕了就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白渐生对叶家兄弟的了解终究有限，不知道叶孤城有时候竟也会玩笑。他只是看向毫不意外的叶孤鸿，心里生出一个念头来：幸而堂弟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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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我看不仅回复不了评论我还看不到评论
我可能是个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