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罩我吗》福泥先森

51、车祸

　　第五十一章

　　“徐炳天，你以为我死了吗？”于萍哽咽着向徐炳天走来。

　　徐炳天面色有些难堪，转身面向于萍，主动解释道：“你也要为我考虑考虑，你儿子做出这种事，让我怎么办，让小康怎么办。”
　　说着，徐炳天向于萍走去，拉住了她的胳膊，试图让于萍冷静一些。

　　于萍泪流满面，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甩开徐炳天的手，于萍向后退了几步，朝徐炳天吼道：“你从来没把乐乐当作亲人，也没把我放在心上，只是把我们当作填满你这个残缺家庭的工具而已。”

　　说着，于萍冲进了一楼的卧室。
　　徐炳天还没来得及反应，于萍已经从房中跑出，将手中抱着的箱子摔到徐炳天面前，零散的饰品盒撒落了一地。
　　于萍指着地上的盒子哭喊道：“谁稀罕你买的这些，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不陪做我的丈夫，也你不配做乐乐的父亲。”

　　踩着地上的饰品，于萍略过徐炳天身旁，走向徐乐。
　　徐炳天站立不动，直愣的望着地上的饰品。
　　于萍一向温和，今日突然的爆发，让徐炳天有些措手不及。

　　就在一屋子人怔住后，于萍来到徐乐身旁，拉住了他的手道：“乐乐，妈妈对不起你。”
　　看于萍心力交瘁的模样，徐乐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些时日，于萍抱着十岁的徐乐，每日每夜的睡在客厅里，生怕有人闯入。
　　于萍就这样一直抱着徐乐，拍着他的后背等他入眠，硕大的别墅里，徐乐得到了极大的安全感……

　　“妈。”徐乐一下子扑倒于萍怀里，又变回了那个会委屈哭鼻子的荀乐。
　　徐乐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没一会儿便抽噎起来。

　　“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离开。”拍着徐乐的后背，于萍强忍着泪水。
　　徐乐躲在于萍怀里，不知该作何回应。
　　事情已经闹掰了，但徐乐还是不想因为自己而破坏了于萍的生活，虽然徐乐也是于萍生活的一部分，但这些年徐乐自动弱化了存在。
　　这一走，怕是再也不能回来了。

　　于萍知道徐乐犯难，直接拉着他的手臂向门外走。

　　“于阿姨，你和徐乐不能离开这儿。”徐康眼疾手快的来到于萍面前，张开手臂挡住了去路。
　　看着徐康，于萍又添了几分火气，直接撕破脸皮道：“你这是在干嘛!你不是最希望我和乐乐离开吗？你对徐乐的态度和说过的话，我都知道!”
　　盛怒下的于萍，已经全然不顾，压抑许久的委屈全都倾泄出，连带着对徐乐的愧疚。

　　听于萍说完，徐康怔愣在原地。
　　于萍说的很对，这些都是他对徐乐做的，他没有反驳的理由，甚至连挽留的理由也不复存在。
　　徐炳天提出了如此过份的要求，再加之过往徐康对徐乐排斥的种种，徐乐怎么都不会再待下去了。
　　徐康只是不舍，极为的不舍，才脱口而出的。

　　徐乐轻轻拉了一下于萍的手掌，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于萍也没想为难徐康，怎么说都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即使是不懂事的孩子，也知道感恩和挽留，徐炳天却如此的冷漠，到如今，于萍才彻底的看清楚。

　　拉着徐乐，于萍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冲出了房门。
　　徐乐快步跟在于萍身后，不知道于萍想做什么，徐乐只知道于萍现在的极为激动。
　　一言不发的跟着于萍上了车，徐乐刚扣上安全带，车便急速的冲了出去。

　　房中，徐炳天阴沉着脸进了房间，摔门的声响滑过房间，与灌进来的北风相应。
　　徐康怔在原地，没有被任何声响打动，于萍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回荡。
　　以后，不知该以什么身份再见徐乐。
　　少年时期的一小段交集而已，却觉得再也忘不掉。
　　叹了口气，徐康蔫头巴脑的回了房间。

　　飞快的车速让徐乐不觉得抓紧上方的扶手，于萍双目平视着前方，眼眶中不时有泪水滑落。
　　徐乐挂掉了于木的电话，下定决心喊了一声：“妈。”

　　于萍有些恍惚的回转过头，略有呆滞的望向徐乐，喃喃道：“乐乐，妈妈对不起你，我没想到徐炳天这么恶劣，这些时候委屈你了……”
　　越说越快，于萍再次激动起来，双手有些无措的向徐乐的方向伸去。
　　脱离双手的反向盘不受控，车子忽的向一侧滑去。

　　“别松手！”徐乐望着偏离的轨道，向于萍大喊一声。
　　恍惚的于萍被徐乐一喊，恢复了些精气神，双手下意识的抓向了方向盘。
　　可是车身已经严重偏离，直直的向路旁的栏杆撞去。
　　惊慌下，于萍脱了力，彻底控制不住飞快冲向栏杆的车。

　　徐乐倒吸一口凉气，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如分裂了般，巨大的痛疼感袭上来。
　　懵愣间，徐乐仿佛听到了于萍说了一句：“这是付了老荀的后尘。”
　　徐乐记忆再次模糊，眼前一黑，梦中的记忆终于接了上来，火舌撩拨下，徐乐终于看清了倒在血泊里的父亲……

　　～～

　　已是半夜时分，空荡的走廊里充满了呜咽声。
　　于萍覆在紧闭的门前，机械的敲打着墙壁，惨白的灯光下，将于萍的身影拉到了走廊的尽头。

　　突兀的，陌生的手机铃声响彻在死寂的走廊里，于萍机械的回头，毫无波澜的望向凳子上沾满血迹的外套。
　　因手里的震动，外套颤动这快要落到地上。

　　无力的走到凳子前，于萍从外套里掏出手机，显示了三十多个未接。
　　铃声响满一分钟自动挂断，紧接着，又响了起来。
　　于木的名字再次闪现。

　　捂着手机思索了一会儿，于萍向上划开接听键，接听了于木的电话。

　　“徐乐，你们到哪儿了？”电话那头，立即响起了于木的问声。
　　已经是凌晨，于木还在等徐乐。

　　于萍鼻头一酸，泪水再次涌了上来。
　　她这个母亲连于木都不如，不仅没有关心过徐乐，现在还把他置于死地。
　　哽咽着，于萍向电话那头的于木道：“我们出了车祸，徐乐现在在医院抢救。”

　　静默了半秒，于木异常冷静却又急切的问道：“哪个医院几楼几室，我现在就去。”
　　于萍将位置一一告诉了于木。
　　挂掉电话后，于萍瘫软在凳子上，抱着满是血迹的衣服，无神的望向门窗内。
　　毫无缝隙的床帘阻挡下，于萍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没过半个小时，于木风尘仆仆的窜到了于萍面前。
　　“阿姨。”叫了一声已经呆滞的于萍，于木立即跑到门前探望，和于萍一样的失望着回来。
　　再仔细看，于木瞧见了于萍手中的衣服。
　　心下一惊，于木从于萍手中夺过衣服，血腥味扑面而来，顶得于木一阵胃寒。

　　双目逐渐猩红，于木强忍着情绪坐到了于萍身旁。
　　双手搓着额头，太阳穴的青筋显现出，于木极力压制着问道于萍：“阿姨，这怎么回事？”

　　于萍依旧木讷的坐着，泪水不断涌出眼眶，沙哑着嗓子，于萍将车祸的经过跟于木诉说。
　　听完，于木沉默了。
　　揉搓着徐乐的外套，于木目光紧盯着禁闭的大门。
　　门上的指示灯不断闪烁着，提醒着时间还在流逝。
　　漫长的夜，不知何时才能熬过。

　　沉默之际，于萍不知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不该这样的……”

　　尽管专注着房内的情况，于木还是听到了于萍嘟囔的这一句。
　　于萍这话有些突兀，但这儿又好像没有第二个人能听到，只有于木了。
　　扭头看向于萍，于木疲惫的开口问道：“阿姨，你想说什么？”

　　于萍看似走着神，其实一直专注在于木身上，立即接话道：“谢谢你对乐乐的照顾，不管是现在，还是小时候。”
　　听于萍提到过去，于木顿了一顿，这是于萍第一次主动提过去的事。
　　对于萍，对徐乐来说，好像都很排斥过去。

　　既然提起，于木便顺应道：“我喜欢徐乐，对他好是应该的。”
　　一顿，于木看向于萍，问道：“只是不知道空缺的这些年，徐乐发生了什么？”

　　好像猜到于木会问，于萍也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似的，聊道：“乐乐十岁那年，老荀公司出了很大的财务亏空，一夜之间，奋斗了几十年的积蓄全都赔了进去。倾尽全部，老荀还是赔不了这么大的亏损，他选择了极端的方式……”
　　于萍一顿，声调逐渐哽咽起来，继续道：“那天晚上我回了娘家，还不知道公司出了事，老荀载着乐乐上了高速……等我接到消息时，他们已经躺在医院。”
　　哭腔越来越浓重，于萍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再说起会平静一点，但那些画面依旧历历在目，反而随着时间更加沉重。

　　“就像今天这样，我自己一个人在医院无助的等着……过了漫长的一夜，医生从房内出来，告诉我老荀身亡，乐乐还在高危，我感觉天一下就塌了，也是从那天起，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天旋地转的变化……”
　　于萍讲完，已经是泣不成声。
　　于木目瞪口呆的望着于萍，故事已经讲完，于木却还没从中走出，脑子里全是徐乐后背那一片伤疤，触目惊心。

　　“我和老荀没有资格做父母，我感谢你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你，乐乐的生活才没那么苦涩。”于萍抽嗒着，努力恢复平静。
　　于木有些懵，微微点了点头，沉默着低下头盯着手中带血的外套，心里一阵酸楚。

　　低压的气氛下，房门毫无征兆的打开。
　　于木下意识的冲到了医生面前，问道：“医生，徐乐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手套，拍了拍于木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现在正转到普通病房。”

　　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下来，于木松了一口气，笑道：“谢谢，辛苦了。”
　　医生点了点头，大步离开。
　　身后，得知徐乐脱离危险的于萍晕了过去，在一众医护人员的互送下转到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