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妾》夜风浅浅

22、第二十二章 虚情假意

　　苏西婉对这双眸子感到分外熟悉，可是当前情形之下，竟然脑袋一片空白，回想不到这竟是昔日恋人上官隽的眸子。上官隽觑见她的神色里多了一丝茫然，心下一动，从袖子里泼了团遮目的白.粉出去，苏西婉掩住口鼻，眨眼之间，上官隽已不见了。她追出去，院子里已是空空如也，甚至连脚印都寻不到。她矗在原地，秋日的凉意渐渐浸染全身，一个清晰的面容终于浮现在脑海，两双清冽的眸子重叠在一起——上官隽！

　　苏西婉的呼吸快要停滞了，上官隽，一定是他！她双脚仿若踩在云朵之上，也不知是怎么出了苏府，如何回了宋家，直到回到房中，被宋玺叫唤名字，她才有了半分清醒。

　　“今日你这是怎么了？心神不宁？”宋玺剥了一个橘子，将一瓣果肉送入她的小口。苏西婉笑道：“没有，只是想到过去的一些事。”宋玺面色一凝，以为她还在念着那个流产的孩子，劝慰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往前看吧。”两个人闲话了会儿，等用完晚饭，宋玺才离开。走出大门，脸上暖融的笑意冷下来，对身边人道：“今日婉小姐的行踪，一并告知于我。”

　　房内，苏西婉在金盆里洗了洗手，眸子顿了顿，对身边的人道：“快去把四少奶奶请过来。”宁枝盛很快便到，苏西婉将今日之事尽数脱出，宁枝盛早就知道今日未得手，只是未料到，来抢的人竟然是上官隽，她惊讶道：“竟然是三哥哥，他还活着……只是为何要抢这龙血佩呢？”苏西婉缓缓摇头，目光蕴着悲伤：“龙血佩一出，天下大乱，隽哥哥说不定是想要……”宁枝盛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嘘！这样的话可轻易不得说！现下这样，我们暗中安排人去找三哥哥，把他找到，当面问清楚。”苏西婉含泪道：“也只能这样了，希望我们能在一切都未发生之前找到他，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宁枝盛颔首。

　　宁枝盛出了紫藤居，将上官隽现身一事立刻禀了宋骋。宋骋冷笑一声，摆摆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宁枝盛与宋垣面面相觑，但不敢多说，只得退出宋骋的房门。待到半夜，宋玺提着灯，往宋骋这边来。

　　“上官隽已现身，这可得多亏你那位心尖宠妾了。”宋骋呷了一口茶水，宋玺惊愕，宋骋笑道：“我猜，他是用了金蝉脱壳的法子，逃出生天。不过这样也好，他既然还活着，我们便多了一个能利用的棋子。”宋玺蹙眉道：“爹，上官隽是儿子的知己，儿子不能……”宋骋冷哼一声，他不是完全信任宋玺，一大原因就是他心存了太多善意，道：“为何不能？他暗地里的勾当，不也是没有告诉过你？你将人家的未婚妻纳入府内，也不见得把人家当兄弟吧？”宋玺宛若吃瘪，这件事他确实钻了空子，毕竟上官隽只是让他“照顾”苏西婉，兄弟妻不可欺，说出去，他还是理亏的。“去找上官隽。”宋骋的声音沉沉，不容反抗，宋玺颔首，退入黑暗之中。

　　*

　　上官隽竟然还活着。紫藤居里，宋玺转动着手里的转珠，眸子深沉，他瞥了眼在灯下读书的苏西婉，心里莫名窜起了火，一手拍掉苏西婉的书。

　　苏西婉蹙眉，宋玺今天发什么病？她抬起头，看见宋玺眸子里的怒意，惊愕道：“你怎么了？”宋玺道：“上官隽还活着，这件事有这么难说出口吗？”苏西婉怔住，顿时竟然百口莫辩，旋即怒道：“宋玺，你调查我？”宋玺冷笑：“你是我的小妾，我盯着你，天经地义！”苏西婉搅动手帕，看来今日是有一场架是要吵了，摆手屏退了下人们，她道：“宋玺，你想怎么样？”宋玺笑道：“我想怎么样？嗯？苏西婉，我对你足够掏心挖肺，你竟然连这点坦诚也做不到给我吗？上官隽还活着，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死死捆住你，当个恶人，打散你们这对鸳鸯吗？”

　　苏西婉眼眶发红：“宋玺！你口不择言，丧失清明，你在胡说什么？”宋玺拽住她的手：“苏西婉，你休想再见到他！”

　　言毕，狠狠将她的手甩下，起身甩袖出门，将房门重重地带上，对门口的下人说：“把这门锁死，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许放婉小姐出去！若有违抗命令的，打三十个板子，再丢出府！”下人听罢战战兢兢，没有不应是的。

　　苏西婉站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她脑袋一轰，着急地拍打着房门：“宋玺！你敢关我？放我出去！”狠踹了门几脚，被几个下人通力抵住。苏西婉又哭又叫，宋玺置若罔闻，面色阴冷，回到自己房中，吩咐下属：“给我查一查近期入京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而被困在房中的苏西婉，绝望地蹲在门口，宋玺派人送过来的餐食，也是纹丝未动。

　　宁枝盛知道她被软禁，抽了个宋玺不在的时间过去，站在门口与她说：“宋玺最近在京城查三哥哥的下落，他手段那么厉害，相信几日后就有消息。”苏西婉急道：“宋玺这次发了好大的火，他的脾性我实在捉摸不定，不晓得他发疯起来会做什么，你一定要帮我。”

　　而另一面，林淑萱借着关系网，探查得宋玺正在搜寻上官隽的消息，立刻给他报了信。“你要不要搬走？”林淑萱问。上官隽拔了一把草，揉碎在地上：“不用，且让他找便是，我倒也对宋骋那老匹夫背后的实力颇感兴趣。”

　　几日后。

　　深夜，一纵马飞驰在长安街上，马蹄声音哒哒作响，马头在一处巷道调转，窜了进去。院子里，上官隽捏着龙血佩，佩上月光熠熠，古老的龙形纹络清晰可见。忽听大门砰砰作响。门外停住一马，一人落下，玄裳玉冠，长身直立。上官隽目似鹰隼，叫下人去开门，迅速收好龙血佩，眼风一抬，看见人已进来，笑道：“这么晚了，竟然有贵客大驾光临。”

　　宋玺踏门而入，走到上官隽面前，拱手作揖：“上官兄，好久不见。”上官隽笑道：“好久不见……宋兄。”宋玺笑道：“上官兄既然已经平安回京，为何不早些知会于我？害得我一通好找。”上官隽道：“不知会你也是怕我给你惹麻烦，你知道的……”

　　话音刚落，院子里落下十数黑衣人，宋玺缓缓后退，一众护卫从大门鱼贯而入，双方对峙，剑拔弩张。原先，宋玺还不相信宋骋所说，上官隽也有谋逆之心，可眼下，上官隽竟然对自己拔剑相向，他不得不相信这个残忍的真相。

　　“上官兄，你……”宋玺的眸子深深，上官隽冷笑：“宋兄有备而来，应是早就料到会有如今的局面。”宋玺无言以对，昔日好友反目成仇，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他闭了闭眸子。

　　“既然如此，上官兄为何不将婉婉一并带走，又何必托付于我？她对你情深义重，即便知道你有这谋逆之心，也会誓死相随。”

　　上官隽听罢，哈哈大笑，全身都在抖。

　　“你说苏西婉？我对她一直以来都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她只是我接近苏琢的一道桥罢了。我怎么可能会带她走？”

　　宋玺攥紧了拳头，怒道：“上官隽！你可知，她有多爱你！午夜梦回，口里呢喃的，都是你的名字。她甚至为了不过有关你的一丝线索，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命还差点没了！”

　　上官隽冷笑道：“那是她蠢笨。也是，她一贯娇生惯养，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又怎么会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也就是你宋玺，还对她一往情深，矢志不渝了。”

　　“隽哥哥……”

　　宋玺、上官隽同时愕住，一个形销骨立的身影，走入院中，两队对峙的人马给她分出一条道来，月光之下，苏西婉的眸子含泪，楚楚可怜。宁枝盛躲在大门外头，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苏西婉脸色苍白，心神俱碎，宋玺过去拦住她：“你怎么来的？”苏西婉将宋玺推开，直走到上官隽面前，声音含着哭腔道：“看着我，回答我！”

　　上官隽未与她目光对视，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是真的，苏西婉，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你骗人！”
　　“苏西婉，你别执迷不悟了！身为郑人后裔，我身背国仇家恨，你们苏家可是为大齐手刃郑人的国柱之一，我们之间隔着重重血海，我怎会对你有意？”

　　宋玺捏住苏西婉的肩膀，苏西婉已经哭成一个泪人：“隽哥哥，难道我们当初的相处，全部都是假的吗？你的戏做得那么真，瞒过了我，瞒过了所有人？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情？”

　　“休要纠缠！”上官隽听得不耐，一声令下，院子里的黑衣人动起来，与宋玺的暗卫霎时间打了起来，刀光剑影，乒乒乓乓，血的味道扑鼻而来。宋玺护住苏西婉，上官隽拔剑而出，宋玺不得不从袖中出剑，剑剑相交，眨眼间，已经过了数招，上官隽每一击都朝着宋玺要害处打，而宋玺还留着情面，只作防卫。

　　上官隽扫了一圈，黑衣人与暗卫打得也是不相上下，心里便忖道，宋骋手下确有两下子，看来以后可不得大意。宋玺内力远不如我，又是宋骋的臂膀，不若趁此机会，在这里解决了他，以除后患。

　　他登时将剑一挥，朝着宋玺发起更猛烈的进攻，宋玺松开苏西婉，急道：“你快走，他的目标是我！”苏西婉却动也不动，宋玺道：“苏西婉，你不要命了？快走！”言毕，将她猛地一推，暗卫们马上护上来，将苏西婉往门口送，宁枝盛见里面大乱，赶紧拽住苏西婉，可就在这时，一队人马将此二人围住。

　　“苏西婉，别来无恙。”

　　林淑萱冷笑看她，宛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