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藏枝》似懂freedom

34、034

　　吴妈妈先行知会一声，魏怜瞧着踏月光归来的蔺宥，十分平静的又低下头：“回来啦。”

　　蔺宥卸掉肩上的披风，眉目在房间摇曳的光影中逐渐变得柔和，大步走向屋内，路过灯烛时顺便将它挑亮了些。

　　账本子被一只大手遮得严严实实，魏怜抬起脖子看他，无声，眼中满是疑惑。

　　“看了有些时辰了，歇歇眼。”他说。

　　知晓得这般清楚，定是门外明琴或者明书告诉他的。

　　魏怜放下手里的东西，转了转略微僵硬的手腕。身侧顿时贴近一具暖炉样的身体，下一瞬她被人以禁.锢的姿态圈住，纤白的手腕落到蔺宥的手中，动作轻缓地揉.捏着。

　　蔺宥身上不见半分寒气，想来是等暖了身子才进的屋。

　　魏怜不习惯地轻轻动了两下，很快被蔺宥摁住。

　　蔺宥垂眸，与她闲聊：“今日做了件大事，皇上高兴，许了两日休息。”

　　他并未明说抄家的事，两人却是心知肚明。

　　魏怜：“可以在家中多休息些时候。”

　　每日点卯巡安，枯燥且累。

　　鼻间隐隐约约嗅到丝丝血腥气，魏怜怔了下，眉头蹙起，侧了下头：“你受伤了？”

　　她一动，恰好蔺宥能碰到她的耳朵，微凉的唇扫过温热的耳廓，轻啄一下，耳廓的温度骤然升高。

　　魏怜恼他：“蔺宥！”

　　蔺宥轻轻笑着，紧贴魏怜的胸口颤动着，说话的语气是漫不经意：“嗯，一点小伤。”

　　他是真的混不在意。

　　魏怜身体后仰，头磕到蔺宥下巴上，闷闷一声响，后面的人“嘶”了一声。

　　“夫人这是做什么？”他还有点埋怨的样子。

　　魏怜挣了他的怀抱，俯身寻摸，“瞧瞧哪受伤了？”

　　蔺宥目光随着魏怜的发顶动，黑眸里盛着抹不开的笑意，腰身扭了一下，将腰侧露给她看。他穿的黑衣，若不是那块濡湿晶亮，难以看出差别来。

　　葱白的指尖贴上去，力道轻巧地揩揾一下，感到触到湿润，再拿开已染上一抹暗色。

　　蔺宥倒抽一口气。

　　魏怜抬眸横他一眼，“一点小伤，大人怎么还疼了？”

　　他总是在受伤。

　　“世人都说大人很厉害，半死不活的模样见过两回了。”魏怜不解，还忍不住有些生气。

　　蔺宥瞧着她生气时的动人模样，眼皮子浅浅一跳，眼底闪过一丝光亮。近来总是受伤罢了，他故意才会如此。
　　当然这话说不得，需得低头哄着眼前人。

　　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是越来越深，垂眉顺眼：“有人狗急跳墙，一时不查，夫人要怪就怪我吧。”

　　他说得那样可怜，魏怜再多的话也被堵了回去。

　　魏怜唇角抿直，道：“看看需要上药吗？”

　　“啊……”蔺宥迟钝地应了声，手却是已经搭到腰带上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的功夫，外袍、中衣、内衬皆是半褪，松松垮垮坠堆在腰腹下方，偾张的胸部肌肉微微起伏，腰腹紧致流畅的肌肉线条分明摆到魏怜眼前。

　　蔺宥肤色偏深，肌肤上交错的疤痕不少，有旧疤，亦有新生的嫩疤，全随着他而动。最显眼的是左腰侧一寸半宽的伤口，那一片都糊上了同一个颜色。

　　魏怜眼睫颤巍巍，双手捂上蔺宥的胸膛：“你…你做什么？”

　　蔺宥神色无辜又坦荡：“不是夫人要帮着上药吗？”

　　低头一看，白皙的双手与深色肌肤相贴，说不出的和谐。

　　她那双小手能捂住什么啊，倒是衬出几分欲语还休、欲盖弥彰的意味。何况那指尖颤啊颤啊，贴得人痒痒的，心更甚。

　　魏怜憋红了双颊，咬唇：“不知羞！”

　　蔺宥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轻哼：“疼，夫人。”

　　“唤府医来吧。”

　　蔺宥从容：“这么晚，他该休息了，还是不要扰人清梦为好。屋内搁了应急的药箱，且麻烦夫人了。”

　　魏怜全程快要把脑袋低到领口里去，眼睛盯着伤口那块地儿，余光偷瞟出去很快被拉回来，如此往复。

　　蔺宥笑着看她，愉悦至极。
　　这样就很好，慢慢来。

　　待包扎好，蔺宥亲了下魏怜的唇角，宽掌扣住她的细腰，把人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谢谢夫人。”

　　蔺宥赤.裸着上身，两人只隔了一个人的衣服，魏怜快要被蔺宥身上的温度烫到，热得不行。

　　“夜深了，该洗漱休息了。”她说。

　　蔺宥顺势把人抱起，赞同：“夫人说的对，夜深了，为了节省时间，一起吧。”

　　骤然腾空，魏怜被吓得勾住蔺宥脖颈，惊呼：“伤口！”

　　“小伤。”说着话，蔺宥掂了掂怀里的人，“轻飘着呢，不至于压坏了。”

　　“你方才还说疼。”

　　“唔，夫人医术了得。”蔺宥夸赞道。

　　魏怜说不过他，却清楚了，蔺宥是脸皮了得。样貌好看，更是真的厚！

　　蔺宥紧了紧手臂，道：“明后两天闲赋在家，带夫人去游湖可好？透透气。”

　　魏怜被转移了注意：“游湖人太多，不想去。”

　　“醇馨楼有个新画舫，每船十几人。”

　　“你做定夺吧。”魏怜松了口。

　　蔺宥“嗯”了声：“你当出去散散心，如今体弱好了些，看看走走总是好的。”

　　他陪在左右，走去哪里都好。

　　—
　　登上画舫那一刻，魏怜暗道，今日不宜出门。

　　他们真真是迎面碰上魏明珠与四皇子。

　　四皇子扬起笑：“蔺大人，蔺夫人，巧了呀，不若一同坐坐？”

　　魏怜向四皇子福了福身，并未理会魏明珠。

　　魏明珠确和从前不同，规规矩矩行了礼：“姐姐，蔺大人。”

　　蔺宥面色冷着，黑沉沉的眸子气势压人：“怕是会打扰四皇子与……”

　　他不知该如何称呼魏明珠呢。

　　魏明珠咬牙，面上柔柔一笑，垂下眼帘。

　　“今日带明珠出来散心，有何打扰？”四皇子仿佛听不出蔺宥的拒绝，继续笑吟吟邀请。

　　魏怜瞥了眼，四皇子眸中的算计，快要挡不住全淌出来了。

　　蔺宥不吃四皇子那一套，他是皇上的人，得罪皇子算不上得罪，直言：“四皇子难得偷闲，臣与夫人就更不好打扰了，毕竟您回去还要烦恼户部拨款的事。哦忘了，太师大人定会鼎力相助四皇子，也算少了些难。”

　　闻言，四皇子敛了笑，看着蔺宥半晌，再次大笑：“是啊，难得偷闲，那就不与蔺大人同行了。”

　　话里话外都透着凉意。

　　户部侍郎家的侧妃，太师家的正妃，偏偏游湖他带的魏明珠。

　　除了样貌好看些，一无是处！

　　四皇子迁怒魏明珠，自然对她没了几分好脸色，心情糟糕透了。

　　魏明珠暗恨呐，盈盈福身：“姐……”

　　她话音刚起，蔺宥皱眉挡住了她上前半步的动作，沉声道：“这位魏娘子，你身上的脂粉气太重，还是不要靠得这样近比较好，我家夫人体弱闻不得熏人的味道。”

　　魏明珠被蔺宥的眼神慑到，不由自主后撤了一步，险些没站稳。她是听出蔺宥话里威.胁的意思了，半点不想她攀了魏怜的关系。

　　静默片刻，魏明珠咬着后槽牙，狠道：“抱歉，竟不晓得嫡姐身子骨越来越弱了，嫡姐该多注意些。”

　　蔺宥霎时黑了脸。

　　“四皇子，恕不奉陪！”

　　蔺宥搂着魏怜的腰，同他们擦身而过。同诅咒魏怜的人站在一起，真是拳头捏得咯嘣直响。

　　身后隐约传来四皇子的低声怒吼：“你自作什么聪明？”

　　“妾身……”魏明珠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魏怜还在留意后头，耳朵却被堵上了，身侧的蔺宥说：“夫人别听，不干净。”

　　魏怜拉下他的手，笑了笑：“何必与不相干的人置气？”

　　蔺宥抬了抬下巴，不答。
　　下意识的反应。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于魏怜而言，白子泽应当是“祸”。

　　蔺宥先挡了魏怜的视线，手掌搪住她的脸，不让她动，嗓音低哑：“夫人在看什么？”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亲亲表兄。

　　魏怜叹气，仰头看着蔺宥，说：“下次出门看看黄历好吗？”

　　“……”

　　不待多时，白子泽惊喜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怜怜表妹！”

　　惊喜声在蔺宥的盯视中，逐渐消弭。

　　白子泽微不可见拧眉，拱手作揖，淡声：“蔺大人。”

　　白子泽是不愿唤蔺宥表妹夫的。

　　他不愿喊，另一位不愿应。

　　略显僵持的场面被旁人打破，是白子泽的同窗好友，他今儿上画舫是好友邀请，文人对诗交流。

　　“你怎么在这儿作站松，里面快开始了。”那人扭头瞧见蔺宥，“咦？！您是，是，蔺统领！”

　　白子泽扯了下同窗的衣袖，同魏怜道：“我且去会好友，有空再与表妹相见。”

　　白子泽表现得毫无距离感，魏怜只觉得心累，并且很无力。她半点都不想理他，曾经不想，现在更不想。

　　蔺宥嗤笑：“你是哪位？”
　　不是问同窗，是问的白子泽。

　　不悦的情绪越升越高，蔺宥太阳穴狠狠跳了两下，面色阴沉难看。

　　魏怜不想再纠缠什么，待在这儿只会让她愈发难受，低声同蔺宥说自己想去休息。后者黑眸落到她的身上，压得她打了个颤。

　　蔺宥抿了抿唇，当真不再与白子泽纠缠，扭头就带人离开，直入隔绝外人的单独房间。

　　门合上的刹那，他语调平直地唤了句：“夫人。”

　　魏怜下意识应声：“嗯？”

　　“舍不得我凶他？”蔺宥淡淡的声音，透出丝丝缠绕不绝的凉气，指腹攀上魏怜的眼尾，轻微用力便让那里红了起来。

　　魏怜被他看得有些害怕，不敢拍开他的手，声音轻颤着：“你在说什么胡话？”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