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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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林佩云又做了一个梦，这次她在一片紫荆花海之中被无数的荆棘所割伤。血顺着她的伤口流下滴落在那些紫荆花的花瓣之上，似乎因为得到了自己的血那些花变得妖艳了起来。
林佩云站在花田之中看着这些被自己的鲜血所浇灌的花丝毫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这一刻她渴望血因为她开始贪恋起这些花的美丽。
闹钟准时的在六点半叫醒了林佩云，她坐起身来第一眼便看到了在昨夜为了可以有个好觉而喝下的牛奶剩下的包装，现在看起来这袋牛奶没有完成它的任务。
没有独立的浴室，只能用热水放在盆里简单的擦拭身体。从上至下先是脚踝而后是小腿再然后是大腿，热水的温暖带走了昨夜的疲惫与再次入睡的困意。毛巾、温水与皮肤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水的温热顺着皮肤来到骨缝之中仿佛温暖了在其中的骨髓。
林佩云看着镜子中赤身裸体的自己，这幅身体的模样她看过无数次熟悉这上面没一点只属于自己的特点可是就是这样早已熟悉的身体在今天看来也有了新鲜感，林佩云明白从今天开始她将终于有机会改变自己一成不变的人生。
黑色的文胸与内裤，不再是小孩子的款式搭配上黑色丝袜与在电视看到的OL职业装无异的黑色职场女性西装再搭配上一副黑色的平光眼镜外加一点点在自己影印象还算流行的日式OL妆容。
出门时昨夜的雨在路旁流下了一滩滩痕迹似乎再告诉人们它们也曾来过这个世界，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春的味道，这味道来自于破土而出的绿草，树枝上正含苞待放的花蕊与不远千里回来筑巢的候鸟。
现在这一切美好的景象都属于了林佩云，曾经她是多么渴望拥有它们可是却未能为力只能在只有午后可以见到夕阳的房间中相信，幼时的林佩云无数次的用蜡笔与水彩企图勾勒这片她从未见过但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景象。可是现在这一切不再是弹指一挥的虚幻，林佩云能感觉到此刻她的手指已经触及到了这些东西的轮廓，这感觉如同看着带着面纱的女人看着雾气中的女神，它们神秘但却的的确确的存在，它们就在眼前只要你放弃一些你所坚守的东西就可以轻易的得到你想要的。
此刻林佩云汇集于人群之中，终于她成为了这成百上千万曾在二十二楼所看到的洪流中的一员，终于她马上就会与这世界上的六十亿生命一样不再需要背负命运给予的沉重的锁链，现在她所要做的只是简简单单的行走。
仅仅是一周东方影视门前的梧桐树已经有了新叶，它的树干笔直外面苍老的树皮也已经随着昨夜的春雨褪去。林佩云抬起头，密密的树枝遮住了些许的太阳就在树干之上她以发现了一窝新筑的鸟巢。
林佩云闭上眼睛虽然此刻鸟巢中尚无幼鸟但她仿佛已经可以看到和听到母鸟哺育幼鸟是的画面与声音。一切在林佩云的脑中如同电影幕布上的画面一般驶过，可就是这样值得回味的悠然在突然之间被一个毫无预兆的力量所破坏。
林佩云被从来自身后的力量所扯拽在一瞬间便是失去了平衡直接摔倒在了那个力量的怀抱之中，就在林佩云摔倒的一瞬间一辆汽车高速试过了她的面前顺带将地上的雨水激起扑向了林佩云的身上。
一个女人的怀抱温暖带有母性，这让林佩云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女人肉转带有母性独有气息的身体让林佩云回想起了自己的床，无数的黑夜只有那张从未改变过的硬板床。这一刻林佩云是贪婪的，她企图在一个陌生人的善意中获取她自己所需要的一切，她是自私的因为在无数个黑夜之后没人不会更渴望寻常可见的温暖，这温暖也只是如同蜉蝣一般但却可以唤起许多心中从未有过或是早已忘记的感情。
“谢谢你。”
“没关系。”
短暂的感谢之后便是一阵尴尬的沉静，林佩云的贪恋再次作祟她不愿意结束这短暂的温情所以选择了等待而女人并不清楚林佩云的内心只是因为多年来的社交经验与为人的性格也只能看着林佩云保持基本的礼仪微笑。
打破这尴尬平静的依然是这位女性，在这种时候埋怨第三方永远是最好的选择。现在闯祸的汽车已经无影无踪但这并不妨碍受它波及的当事人对它进行埋怨：“这里开车的人都这样，全是一群急着投胎的。”
女人的话有了效果，两人之间静默切尴尬的氛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认同后的笑声，与此同时路边的人行道便做了绿灯。林佩云准备过道而帮助了她的女人则准备前往不远处的一家看起来不大但却十分热闹几乎全是东方影视的员工所光顾的咖啡厅。
两人就此别过林佩云来到了东方影视的大楼之中约定的地点。
“兰姐还没来，我给她打个电话。”接待林佩云的是一位看起来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聪慧的脸庞得到了精心的打扮，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如此，似乎是因为她们处于娱乐的前沿时尚的前沿一般，她们仿佛是时尚的风尚标或是试验品，每一种搭配在她们的身上都得到了展示。
“不用了，我不着急。”林佩云不愿意麻烦这位女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她需要一点时间来酝酿自己一会要做的开场白，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次工作上的见面但是林佩云就是如此，她谨慎小心的活了24年为的不是因为天生便是谨慎的人而是她过早的认清了自己，她选择了屈服选择了融入一切之中不做凹进或凸出的那个。
女孩礼貌性的微笑之后便就离开，林佩云再次得到了之际熟悉的孤独。孤独曾是林佩云最厌恶的敌人，她曾无数的试图谋杀这个敌人用无耻且卑鄙的手段一次次的尝试但却无能为力，可是现在孤独却成为了林佩云的朋友，在享受到短暂的社会关系之后孤独这位无比忠心的追随者却从敌人变成了朋友，因为熟悉所以更加可靠，就这样林佩云陷入了矛盾之中。
过了不久接待过林佩云的女孩小跑到了林佩云的身边指着不远处的身影说道：“兰姐来了。”林佩云顺着少女孩所指的方向看去，此刻在不久前帮助过林佩云的女人正在与同事们打招呼的同时向自己的方向走来。无他，那个向自己走来的女人便是自己今天要找的人。
命运这位超然的女神总是抱有着人类最讨厌的恶趣味，她总是喜欢奇妙有趣的事情，她喜欢胆小的劫匪、笨拙的小偷、诚实的骗子以及熟悉的陌生人。
“是你。”女人一开口仿佛是多年未见的有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她温和的就如同此刻的太阳既有温度但却给予你足够的距离以至于你不会被她的光她的热所烫伤。
林佩云很庆幸眼前得女人便是自己要找的罗兰，但这种陌生的第二次见面却又略显尴尬。林佩云保持这礼仪性的微笑而罗兰则是仿佛已经与林佩云相识很久一样将她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中。
罗兰的办公室六十多平采光很好，和许多上班族一样罗兰的专属办公室成为了她的第二个家。与家庭的合照放在桌子上可以一眼看到的地方，漂亮的有氧植物摆放于窗台与办公桌上。在林佩云看来罗兰并不是很大可是她手上的戒指却看起来有些年月，一个结婚已经有些年运的女人依然带着婚戒，与其说这是装饰更不如说这是佩带着对于爱情和家庭的一种誓言。
“王总跟我说了你会来，浅薇也特意来了一次电话。本来王总给你描绘的挺清楚的结果浅薇一来就乱了套，你还不知道浅薇那人说话有时候颠三倒四的。”罗兰笑着为林佩云端上了一杯水，她一面笑一面说丝毫没有把林佩云当作外人的样子。
林佩云接过水说了句谢谢，她还不能接受陌生人对自己如此的友好，更准确的说她还接受不了外人对于自己亲热的感觉。罗兰给林佩云的水是温的，既不是礼貌性的凉水也不是难以下口的热水，林佩云手握的杯子中的温度就如同罗兰给她留下的印象。
林佩云注意到整个公司到现在看来只有罗兰与自己穿的是黑色的女性职场西服而两人的区别在于林佩云穿的不过只是3厘米的中跟鞋而罗兰所穿的是起码有10厘米以上的超高跟。不过即使穿着这样的高跟鞋却还带着一个如同小孩子一样卡通系发卡，这在林佩云眼中无疑多一丝亲近的感觉。林佩云很好奇，她看罗兰的样子不该是喜欢这样发卡的女人，罗兰似乎也注意到了林佩云所在意的点，笑着只能只头上的发卡说道：“这是早上出来的是我女儿特意给我带的。”
“很好看。”一个小女孩为自己的母亲选择了饰品，在林佩云看了这是一个温馨的画面同样也是令自己有些压抑的画面，在她的回忆中一切都是空白的。没有黑也没有白，没有好也没有坏，她的记忆中对于母亲的记忆戛然而止一刀切下，在回忆母亲与自己现在全部的时光里甚至连埋怨都做到。
“谢谢。”得到林佩云的肯定罗兰笑的更美了，林佩云能感觉到这个笑容不再只属于罗兰一人也同样属于她的女儿。真好呀，林佩云这样想着。如果自己也可以这样该多好，可是自己能做的是什么？什么都没有，只能像一个过客一样定期的出现在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呆上十分钟。
“对了，你的行李搬过去了吗？”
“还没有。”
“下午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不、不用了。”林佩云不想麻烦任何人，在她眼中接受任何的恩惠都以为欠下了一份永远难以还清债务而现在她欠的已经太多以至于一生的无法还清，所以她不愿意得到别人的帮助尤其不愿意得到罗兰的。她渴望在某个合适的契机得到罗兰可能的鼓励却不愿意接受这位让她感受到亲近的美人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哪怕只是一次小小的送行都不行。
罗兰很聪明以至于她一眼就从林佩云的拒绝中感受到了这份抵触的情绪，这话总情绪并不是来自于任何礼貌性的社交观念，罗兰感觉到了林佩云这话中感觉的由来，但她没有问也没有表现出与之前没察觉到时任何不同的地方，她尊重眼前的女孩不去可以莽撞的改变她已经熟悉的环境，这也许在一部分人眼中看起来是一种类似于见死不救的行为但罗兰却很清楚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需要的不是猛药而是可以养胃的小米。
两人办完所有手续之后已经是中午了，罗兰再次试图邀请林佩云留下一起进行一个简单的午餐却也还是被拒绝。这次罗兰看出林佩云心中虽然很想但她却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没有再说什么。回到家中刘政委正躺在地上打起了瞌睡，就如同自己四年前上大学时一样这位与自己丝毫没有任何学院的关系却因为和自己同样的一件事改变了自己全部的生活。
十六年前眼前在打瞌睡的老人还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在那个改变林佩云一生的晚上他出现了。他与其他警察一起来却没有与其他警察一样一起回去，从那一夜这个原本的陌生人却变成林佩云生命中最熟悉的人，这种熟悉的程度甚至高过了与自己拥有血统连系的母亲。无论林佩云亦或是刘政委恐怕都未想过命运会将两人连系在一起，现在这位步入老年的政委早已没有出警的可能，每天只能在办公室里渡人的刘政委所能做的只是还用自己笨拙且不善表达的方式一直陪伴在林佩云的身边。
在战场上活下来的经验玉常年作为警察的职业习惯，当林佩云走进屋子的一瞬间这位老人便就醒来，可是岁月已经不允许这位老人可以一下子就坐起身子，所以直到现在他才缓缓起身看着回来准备与他吃道别前最后一餐的林佩云痴痴的傻笑，就如同四年前送林佩云去外地上大学时一样。四年前的林佩云并未想过自己会离开然而现在却不一样，她现在拥有了阶梯马上就可以改变这一切，这对于林佩云来说太重要也太痛苦因为她明白有得必有舍的道理、但也许这只是林佩云的一厢情愿，刘政委见过太多，不仅仅是送别更有生死早在四年前送林佩云去外地上大学的时候刘政委便就做好了林佩云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准备。
上天给予了刘政委额外的时间，林佩云回来了这是上天的恩赐，他不需要再争取什么因为这对林佩云并不公平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豁达所以刘政委依然与往常一样，只是这次不同的是今天所吃的并不再是从派出所食堂打回来的饭了而是刘政委亲自做的。
刘政委很少做饭所以每次做饭都意味着将会有一件对于两人都很重要的事出现，林佩云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从不会拒绝刘政委做饭因为这顿饭对两人都很重要。
今天刘政委做的是面条，一晚没有任何菜的面条就这样出现在了林佩云的面前散发着奇怪的味道。林佩云看了看面前的碗，林拙吾只做了一碗此刻他正抽着烟。一个不太会下厨的今天下了厨、一个平时绝对不会在自己面前抽烟的人抽了烟。
“吃吧。”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林佩云吃面。
只是第一口林佩云就停了下来，这碗面对于她来说太难吃了。这碗面又咸又苦、又辣又酸根本难以下咽。只是一口林佩云就不得不腰段面条，因为只是一口她就觉得恶心了。
林佩云吃过刘政委做饭，她明白刘政委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面条也就是说现在的这碗面的味道是刘政委特意做的。看着林佩云停下了筷子刘政委深深的吸了口烟随机吐出了一圈烟雾叹了口气缓缓地问道：“难吃吗？”
林佩云不明白刘政委为何要这么问，这面条毫无疑问是难吃的可是这难吃的面条也是刘政委的一片心意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说难吃。可是刘政委虽然问了问题却不想林佩云来回答，他坐在林佩云的旁边看着林佩云说道：“这面里有辣椒、盐、苦杏仁和醋，五味之中唯独少了糖。这是希望你在这里吃了这四味便可以将这四种味道留下，离开走后只带走甜。”刘政委说着目光看向了面前书桌上的一张照片，那是刘政委第一次以家长的身份给林佩云去开家长会时的样子。照片上的林佩云小小的和现在一样，而刘政委却已经几乎满头白发。
林佩云低着头，她的眼泪顺着眼睛掉进了碗里。现在面里有了甜味，因为林佩云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关心自己。她吃着这碗味道诡异难以下咽的面条，喉咙早已哽咽。刘政委在一旁没有说是任何的话直到林佩云吃完了整碗面，他才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有时间回来坐坐，这房子总没人就没了人气不能在住人了。”
林佩云至始至终没有说出一句话，她不想说话因为一旦说了话这将会是变成一场离别，林佩云不想离别不想离开这个她无比讨厌总是奋力想要摆脱的地方因为这里还有刘政委。刘政委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离开了，林佩云看着这个背影心中感慨万千但这并不是结束而是一次新生，她将要承受住蜕皮的痛苦才有可能得到一双美丽的翅膀，虽然即使得到了这双翅膀也很有可能在某个根本不值一提的时间或是场合下失去但她也至少曾起舞于花丛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