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横流》时有幸

9、第 9 章

　　“到底谁说我俩和张倩倩三角恋的！”岑冉抓狂道。

　　他这个周末留校考试，球赛庆功宴都没去，洛时序对此表示道：“你还好没去，就差给我摆喜酒了……”

　　岑冉对八卦不敏感，总是反应慢半拍，之前等到所有人都在和岑冉开玩笑说张倩倩是他女朋友了，他才后知后觉感到离谱。

　　“那你怎么说？”岑冉问。

　　“你觉得我该怎么说？”

　　岑冉把手上那本《卡耐基成功学》放桌上，倾过身和他说道：“你对别人都很好，光欺负我了。”

　　他知道洛时序和他不一样，洛时序会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和大家相处得万分融洽，没人会对他有意见，完美到无法挑剔。

　　这种事情在岑冉看来，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一定要彻底撇干净说清楚才好，不欢而散也没关系。

　　洛时序低低地笑了下，明知故问道：“我哪里欺负你了？”

　　“你在试卷上贴乱七八糟的东西。”岑冉道。

　　洛时序道：“那你来报复回来啊。”

　　岑冉蹙了下眉头，道：“谁那么无聊来报复你，你快点走，别让别人看到我们两个情敌待在一间屋子里。”

　　·

　　连岑冉和洛时序不和都有了恰当的理由，谁会和情敌关系好呢？

　　外面传得有理有据，张倩倩作为旋涡中心，冷静下来后觉得他们胡扯。喜不喜欢一个人，从眼神就看得出来，是藏不住的。

　　她去理重班问数学作业，正好岑冉不在，坐他那里的是洛时序，在看岑冉的笔记，她往那位子上多瞄了几眼，问道：“岑冉哪里去了？”

　　“冉冉每天泡在辅导班里，捉都捉不到他人。”杨超道。

　　待在这里还要被起哄，岑冉当然是一下课就逃。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被关在学校里，最爱闲扯和爱情沾边的事情，理重班也不能幸免，这话题止也止不住，虽然没什么恶意，可是岑冉听了不舒服。

　　“今天这里开了网红奶茶店，不知道队伍排得有多长。”张倩倩感叹道。

　　“怎么，你想送冉冉？”杨超问。

　　张倩倩点点头，杨超道：“不要吧，你看岑冉那么排斥，你们俩关系终于缓和了点，别再来试探他比较好。”

　　“我们两个关系差，还不是因为你们闹他。”张倩倩捧着脸道，“我只是看网上评价说挺好喝的，想让他喝。今早让我妈妈去买了，怕她怀疑，只让她买一杯送过来。”

　　“当时也是有心撮合你们，哪知道冉冉反应那么大，我当你被浇那么一盆冷水，早该死心了。”

　　“我是死心了，我只是觉得奶茶好喝，想让他喝！什么也没多想！”张倩倩强调道。

　　“姐，我谁都不服就服你。”杨超没话说了。

　　洛时序把那本笔记放回岑冉的课桌洞，等张倩倩走了，杨超嘟囔道：“放着这么个大帅哥不要，非抱着冰山不放。”

　　洛时序转过头去看杨超，杨超急忙摆手，道：“开玩笑的！不过，序哥你干嘛截掉人家的可乐？”

　　“看岑冉不想要，就替他拿了。”洛时序解释道。

　　“张倩倩追冉冉追得挺诚心的，长得那么甜，之前为岑冉报理科，圣诞节用心做了手工饼干，岑冉退了退不回去，他全分给别人吃，他自己动都没动。”杨超和洛时序道，“有次凑巧碰面，宁可绕远路也不和张倩倩一起走，一个断情绝欲的狠人。”

　　“你们和他说了吗？”

　　“当时都和他说，对待小姑娘稍微温柔点，人家要伤心的。”杨超说完，再模仿岑冉的表情和语气，道，“关我什么事。”

　　岑冉没有恶意，他对于感情这方面实在不开窍，“喜欢”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只是如课本上的几段话，因为迟钝而显得冷漠，他自己没动心过，自然体会不到其中酸苦。

　　他一直以为干脆利落地斩断，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不知道这是场心不由己的美好意外，而在情谊并不相通的情况下，每分每秒都能是煎熬，无望等待更是种磨人的酷刑。

　　确实是不关他的事的，张倩倩对此没有怨言，要怨的话，也是有点嫌助攻们用力过猛，一个个都是猪队友，害得心上人被吓得躲着自己。

　　在洛时序做完一套试卷后，张倩倩又来了，她走进教室在岑冉的座位里塞了杯奶茶，再轻手轻脚地离开，怕打扰到正在学习的同学们。

　　最后一节晚自修，岑冉回到班里，他一回来便注意到好些人都在看向他，顿时心生不自在，再在自己的课桌里拿到杯奶茶。

　　他知道这个牌子，在网上一度风靡，刚进驻本市开了第一家连锁店。

　　隐约知道是谁送的，在和杨超确认过后，他问：“你喝不喝？”

　　杨超连忙道：“送你的，当然你喝！”

　　岑冉头疼地看了会，再和扔烫手山芋那样把奶茶扔进了垃圾桶，那一刻，几个嘴馋的同学痛心疾首，恨不得怒斥一句被偏爱的有恃无恐，然后气冲冲去翻垃圾桶。

　　边上的顾寻今天很吵，拿着砖头似的充电宝求关向蓝帮忙充电，通校生没有几个，他抱紧关向蓝的大腿，双手递上自己的充电宝，道：“皇上，今天你就翻了我的牌吧！一格电都没了！”

　　洛时序抬头去看岑冉，岑冉心烦意乱地坐回位子上，后脑勺翘着一根呆毛，他拿出课桌里的笔记本随意地一翻，笔记本中间夹着一片四叶草。

　　那是洛时序周末回家在路上恰巧看到的，摘下来细细包在面巾纸里，之后再夹在自己的书里。

　　他心想岑冉不会把这以为是张倩倩送的，也跟着丢掉吧？这时岑冉扭头看向洛时序，两人对视了一眼。

　　岑冉把那片四叶草放在自己物理笔记本的第一页，手指很轻地摸过叶子的脉络。

　　放学的时候张倩倩来班里，她不敢进去，看到洛时序走出来，紧张地问道：“请问岑冉收下了吗？”

　　洛时序道：“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岑冉和顾寻从教室里走出来，顾寻看到张倩倩，推了岑冉一把，岑冉再后退了几步。张倩倩搭讪道：“岑冉，好喝吗？我……”

　　岑冉道：“抱歉，麻烦下次不要再送东西给我了。”

　　顾寻补充道：“被扔掉啦。”

　　道歉无济于事，张倩倩委屈地低下头，不敢看岑冉，她小声道：“我只是想让你尝尝。”

　　半路上顾寻去安慰张倩倩，岑冉往寝室走，洛时序在他旁边，道：“对小迷妹那么凶？”

　　岑冉淡淡道：“这样有问题的话，那我该怎么样？”

　　“也不是有问题吧，我只是觉得这样特别容易让人难过，人家是真心实意的。”

　　“给人一点希望更不好。”

　　夜风带有一丝凉意，夏末的暑气还未完全褪尽，洛时序看了眼岑冉，在他的角度里岑冉眉眼很倦怠，上了一天的课，此时神态恹恹的，但还是很好看。

　　“那所有追求你的人，你都这样拒之门外吗？”洛时序道。

　　“但愿不要再有人注意到我了，弄得我在作孽一样。”岑冉道，“除了这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洛时序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的书包背在自己身上，笑道：“原来还有这种苦恼啊，这样也好。”

　　岑冉被当成小朋友那样对待，不满地离他远了点，道：“不然你要怎么应付？”

　　“最开始当然也会手足无措，再慌忙把人推开。”洛时序组织了下措辞，道。

　　“那现在呢？”

　　“现在觉得喜欢这滋味真不好受，自己以前做错了，应该要温柔点才对。”洛时序道。

　　他们回到寝室里，洛时序帮他把书包放好，再把书本拿出来摆在桌上。

　　岑冉不懂，问不好受在哪里，洛时序和他说道：“希望对方明白，但是又希望他永远不明白才好。”

　　他想问洛时序喜欢谁，但他没有，话在喉间被咽下去，转而问道：“为什么？”

　　洛时序知道他在问后半句，答道：“因为会很吓人。”

　　青春时期的悸动会是吓人的，岑冉想象不出来，那应该是柔软的，委婉的，是河流也是月光，过往之处只留下淡淡的痕迹，此后经年，唯有岁月记得。

　　可是他还不懂。

　　年少时的爱就是飞蛾扑火求个尽兴，没留余地也不怕成灰烬，图对方眉眼风情，谋对方满心是自己。是即刻要被点燃，那便彼此拥抱着，变成白日里盛放的烟火。

　　洛时序道：“真让人省心，阿姨都不用担心你早恋。”

　　话题变得轻松了些，岑冉刚才感觉洛时序莫名有些低气压，一直在为张倩倩拐弯抹角地说话，也想换点话说。

　　“难道你妈很担心吗？”

　　“当然，她认为她儿子是个万人迷，谁见了都要神魂颠倒，每次去开家长，她走在我边上和老母鸡护崽似的，在我身边走过的女生全要被她瞪。”洛时序道。

　　岑冉想象了下那副画面，倒是洛母会做的事情，不禁弯起眼角，道：“你不是万人迷？”

　　这话放别人问，洛时序当然会千篇一律地谦虚应答，而岑冉这么一问，洛时序琢磨着不发挥一下蛮亏的。

　　他手摁在岑冉那本《卡耐基成功学》上，朝他说道：“这不是也没迷住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