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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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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郑老师的训斥声,刚声情并茂地说了高考的重要性,到了这个节骨眼了,居然还有学生放学了就钻进网吧里。
岑冉蹲在这里动也不能动,扯着洛时序的衣袖才不至于跌坐下去。洛时序握着他的手往前一拉,顺理成章地变成两人互相搂着胳膊。
靠在一起是宽敞了点,岑冉眼神乱飘地想道。
他们包间的门被打开,岑冉和这位年级主任相处了三年,连对方生气时的呼吸都很熟悉。
两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脚步声在桌旁戛然而止,郑老师道:“这个包间没人?”
岑冉紧张地看了眼洛时序,洛时序捏了捏他的掌心,他这才发现两人不知不觉牵着手。
洛时序另一只手把书包往里挪了挪,年级主任没发现,走后没有关门,岑冉听着顾寻在和郑老师搞油嘴滑舌这一套,蹲得腿都麻了,心里槽着顾寻怎么那么能说,愣是把去网吧打游戏掰扯成了对学习有益的好事。
“你们几个,周日回来晚自修上交三千字检讨。尤其是你,顾寻别跟我嬉皮笑脸的,开学以来犯了多少事了,也不长长记性,你再加上做志愿者一天,具体的到时候通知。”
除了腿麻,岑冉觉得自己手心在微微发烫,在郑老师走后,慌忙把两人手松开了。
洛时序先出去,问岑冉还起不起得来,岑冉撑着腿站了会儿,道:“还是麻的。”
他随意地坐在电脑桌上,而洛时序靠在电脑椅前,闻言倾过身,很轻地捏了捏岑冉的小腿肚,岑冉嘶了声。
手上的动作由捏转成敲,岑冉挪开腿,别扭道:“我自己来就行。”
他上下折腾了会,网吧里猫着的学生全回家去了,老板抽着烟说算他们好运,道:“小同学胆子不行啊,现在脸还红着呢?”
岑冉不答话,板着俊脸付完钱匆匆离开这里,他和洛时序到汽车站的肯德基买了两份套餐,服务员说没零钱了,可他只带了整钞,最后还是让洛时序掏了钱包。
在之前,岑母提醒了好几次让岑冉身上备点零钱,岑冉没当回事,每次岑母知道了要点点他的头,道:“那你以后请女朋友出去吃饭,万一不能用整钞,你是让你女朋友付账吗?”
岑冉当时心想哪会有这么窘的事情,他道:“那去用整钞的餐厅吃饭。”
平时有出去吃饭的活动,大家不会在意到底谁请客这些小事,吃得开心就好了,但对方是洛时序,岑冉没办法把他与顾寻他们划为一类。
那该划到哪一类呢?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即便从懂事起便一起长大,对彼此的性格比对自己还要了解,远超出朋友的程度,但不能算作是亲人。
是熟悉到可以为所欲为的竹马,以前没有过秘密,后来各自有了心事,虽然久别重逢,可是岑冉确定洛时序骨子里还是和当初一模一样。
不羁的,顽劣的,总是带给人阳光和活力的,也会有常人的脆弱,随着年纪渐长,而学会把情绪更好地控制在心。
明明还是那个爱把小跟班们支开、再来招惹自己的男孩子,只是男孩子长大了,肩膀变得更宽,身形愈加挺拔,臂膀有力到可以承载诸多世事。
岑冉懂的,所以他才对这段长达四年之久的空白感到生气。
他不急着要洛时序和他说明,洛时序想说的时候再说,不想说的话永远不提也没关系,他生气的并非在于“解释”这个冰山表面,而是水面下更多的被洛时序隐藏掉的东西。
是盘桓在洛时序人生中的,四年的喜怒哀乐与悲欢离合。
洛时序该划进哪一类,岑冉嘴上说了不算数,心里早把他归去一个特殊集合中,此集合有且仅有洛时序一个人。
此时此刻,他表面克制着保持平静,其实内心臊得不行,拿了根薯条没有蘸酱就往嘴里塞,咽下肚和洛时序对上视线,他迟钝地记起来这是洛时序的那份套餐。
经历刚才的惊吓,岑冉没什么胃口,他吃完一个汉堡后不想再吃了,餐盘上还有块蛋挞没有动。节约食物是美德,他递给洛时序,道:“我请你吃蛋挞。”
洛时序接过蛋挞,一如往日他们曾经分享半袋薯片那样,他道:“你原先学过做蛋挞。”
岑冉歪头道:“是吗?我有点忘了。”
“还挺好吃的。”洛时序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蛋挞,漫不经心里带着些笑意,“你说特意做得很甜,所以分给我一块。”
回家得太晚,岑母念叨个不停,她连后天要带去学校的棉被都准备好了,天气转凉,她怕岑冉晚上嫌被窝太冷。
岑家父母没有对小孩成绩的忧愁,岑冉的成绩已经很让他们满足了,他自己尽力了就好。而洛母则要更加看重点,生怕洛时序不是第一名。
从小到大,洛时序的成绩在学校没下过前三,洛父以前说这里的教育水平和首都的差上一截,放到首都去,这就不算什么了,洛母不是很服气,她儿子不管和谁比都是最好的。而洛时序的确如她所愿,被接到巍都后依旧名列前茅,她不管遇到谁,只要提起小孩,脊梁都挺得要直一些。
“今天怎么那么晚?”洛母问道。
“在学校写了会作业。”洛时序面不改色道,“妈,你今天晚饭吃的什么?”
“既然你不回来,我在厂里吃的饭。”洛母道。
她在书桌上看到洛时序的试卷,又想起洛父说的话,道,“他嫌这里的初中太差,差在哪里了?就算学校差点,我儿子会差吗?而且,楼下的岑冉不照样考进了一中的重点班?”
那所初中的升学率对于名校来讲,是没得比,但不可以一概而论,洛父出去闯荡了多年,他打拼得事业有成,回到家乡变得哪都看不起,处处入不了他的眼。
洛母想到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把试卷还给洛时序,头疼道:“算了,现在他死在外头都和我们母子俩没关系。”
可惜所读高中的两所学校侧重方向不同,不然洛母也是要比一比的,看到底谁对谁错。
“那就别提他了。”洛时序道,注意到洛母手上有伤,问,“你这伤哪里来的?”
洛母在羊毛衫厂的车间当手缝工,她说是绣花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洛时序道:“要不然以后还是在家里吧?又不是缺钱。”
洛母皱皱眉,道:“他的钱都是给你的,我可不用。”
“那我把我的钱给你,你就有了。”洛时序道。
洛母道:“这可不一样,唉怎么又要提他了,你快打住。”
洛时序点点头,没带多少作业回来,数学卷子没什么可以订正的地方,他打开手机,对着屏幕转了一会笔,活似不知道该不该递情书给心仪对象的毛头小子,再放下笔打字。
[洛时序]:饿吗?
[岑冉]:刚刚班级群里发数学排名表了。
理重班有个叫做清华大学17届新生交流群的班级群,在创群之初,班里众人对取北大还是取清华产生了不同意见,替北清的学生们瞎操心了一晚上,查遍高校的优势专业,还有毕业生的人均工资,最终犹犹豫豫选择了清华。
顾寻那时候被岑冉拉进群,看到群名后发了个“打扰了”然后匆匆退出,再在一片笑声中被杨悦拉回来。
现在洛时序看着这群名也觉得挺迷幻的,排名表上自己是第一,岑冉是第二,两个人排在上下座。
[洛时序]:哥哥考得高吗?
[岑冉]:准确来说,比班级平均分高了三十六分。
洛时序去厨房煎了两个鸡蛋,再下了两人份的面条,一碗留在家里,他敲了敲洛母的门,道:“妈,你饿的话出来吃面,我下楼去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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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冉听到门外有敲门声,岑父岑母在卧室里看电视,他赤脚去开门。洛时序拿着碗面条站在门外,两人走到岑冉的卧室里,书桌上摊着三本物理辅导书,看上面的纠错笔记,应该已经反复练了很多次。
他捧着碗吃面条,过了半晌:“厨艺进步不少,你前几年去颠勺了?”
“巍都颠勺行业的竞争压力太大了,只好回来读书。”洛时序面不改色道。
“那很遗憾啊。”岑冉故作惋惜道。
他晚饭吃的不多,正好肚子饿了,一碗面条下肚,整个人都懒懒的,垂着眼角抿了抿嘴,端着碗去厨房把油污洗净了还给洛时序。
洛时序上楼回家,洛母肩头披着一件外套,也把面条趁热吃完了,她道:“你给岑冉也做了一碗?”
洛时序道:“妈妈,你猜得真准。”
“你我还不知道?”洛母道,“小时候就对岑冉很好,把他当亲弟弟那样护着。”
“以前不是说我欺负他么。”洛时序道。
“是好是坏,我们看不出来么?你心地好,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总是要逗逗他才好。”
洛时序想起岑冉幼时的样子,被家里留长了头发,他不似同龄小孩子那样爱在外面整日撒野,皮肤白嫩得让人不舍得捏他脸,怕把他捏坏了,穿着红衣裳比小姑娘还水灵,眨着眼睛看他,明显是想让他过来陪他玩,但又不好意思说。
也很乖,不小心把他惹哭了,回头还是会软软地叫哥哥,洛时序以为他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上了小学,岑冉帮他写姓名册,当时握笔握得不熟练,三个字歪歪扭扭的,但全是对的。
到了初中,年级排名是用粉笔手写的,宣传委员站在板凳上写字,洛时序看到岑冉路过那块地方,正要和他打招呼,没想到岑冉在黑板前站定,破天荒地开口与人搭话,他仰着头对宣传委员道:“洛时序,是'故人何在,时序欺我去如流。'的时序。”
这样好的岑冉,他能不对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