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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3 ...

  •   他们整缠绵了一夜。

      无尽的北风在窗外刮着,狂风呼啸着拍打窗棂。汗水浸润在彼此的身体,他们像两尾游在一起的鱼。这样的欢爱是他们长久以来所不敢希冀的,而一旦终于冲破了这道藩篱,他们就觉得世间艰难不过如此,在将来的日子里只要想起此夜交融,便可以无惧风雪。

      窗纸渐亮,东方发白。陆镜回转过头,凝望枕在自己臂上的恋人。他真的已经爱慕他很多年了,经历过死离,再不愿生别。而在昨夜,两人到了情谊浓处,子扬忽抱住他,将脸贴在他面上,陆镜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从他眼底落下来。

      ——子扬……

      陆镜顿时愣了,不安地扶着他。

      ——是我弄疼你了么?

      子扬过去从不流泪。在水镜外他心如铁石,哪怕最后踏在朱雀背上,他的面目也是冷冰冰的。而此时陆镜觉察到了子扬的泪水,如铅一样,如铁水一样,直要把他的心燎出泡来。

      ——不是。

      薛南羽在黑暗中幽幽说道,抬起胳膊,轻抚他的脸。

      ——崔师兄进水镜来,是为把你带出去的,对么?

      陆镜顿时哑了,扶着他的腰肢肩膀,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我都很明白。你并不是此间的人,并不能长居此处的。

      子扬叹着气,散乱的长发垂在陆镜肩上,贪婪地开始吻他。

      ——海上有山大梦,人间无路长生……就让我们都记得此夜吧……

      他的亲吻又疯狂又绝望,像是要把陆镜吻出血。陆镜觉得,这真不是那个冰一样的子扬了。他想起了流云城上空的那只火鸟,莫非是它的炽焰侵入了子扬的肌骨,所以子扬才有了这般炽烈?又或者子扬原本心中就是藏有火的,于是才在当初与朱雀相和?

      但陆镜已没有多余的思维去想了,他如江海一般的接纳着怀中人的燥烈,直到他精疲力竭,终于在他怀中倒了下来。

      他软绵绵地伏在他怀中喘气。陆镜从身后拥着他,熨合妥帖地挨在了一起。

      ——歇一会吧。

      他吻着他。

      ——我不会离开你。

      他的话语像是给子扬一些安慰。薛南羽转身过来蹭在他胸口,沉沉地睡了。他睡着的时候睫羽轻阖眉目温顺,衬着那远比常人苍白的脸,倒显出一丝琉璃般的脆弱来。

      久久地凝望着他,陆镜吻一吻他,以鼻尖与他轻触,两人呼吸相闻地都睡了。不知又过了多久,门外轻轻响了一声。

      “公子,今日的早膳要送进来吗?”

      是采墨。

      这声音让陆镜先醒过来了。天已大亮,他摇摇薛南羽,想问他是否由自己开门接进来,却发现长公子双颊异常绯红,一摸额头,已滚烫地烧起来了。

      陆镜一惊,忙按着他的脉搏给他一些灵气,同时扶他起来,喂他一些水喝。薛南羽喝了几口,勉强睁开了眼。

      “天亮了么?”

      他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灼热。陆镜拉过白裘,心疼地裹着他要抱起来。

      “走,咱们到沐灵之阵去。”

      “还是要采墨熬些药来吧。”薛南羽抬手捂着脸,低声道:“将来你回去,我还能一直用那个么?”

      陆镜的动作顿时僵住了。长公子自觉失言,叹一口气:“我现在只要躺着,半点儿都不想挪动的。”

      他说完后便昏沉沉地闭上了眼。陆镜无奈,只得将他放下,依旧用衾褥将他盖好,披了衣裳去给采墨开门。

      采墨提着食盒子,见他这个样儿出来,惊得一个哆嗦。

      “你一夜都在里面?”他咬着手指,把陆镜上下不住地打量:“你们昨晚上……做了什么?”

      但这问题是不需要回答了。陆镜的衣衫不整,脖颈和胸膛都有情.爱痕迹。长公子身上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镜不答。采墨叹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把东西放下,就不进去伺候了,你们吃好后就把碗碟送出来吧——他这样应是累了,你让他今日好好地歇一会儿。”

      “先不着急吃这些。”陆镜有些尬,心疼地叹一口气:“你且先去把医官唤来。”

      “什么!”采墨的眼立时瞪圆了:“你有这般粗鲁的……居然还把他给弄伤了?”

      他满心打算今后要给这两人准备一些脂膏什么的,陆镜已郁郁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

      随即自己又觉得其实差不多,再次一叹:“他发热了,说只要躺着不愿动弹,宁可服药。你快把医官叫来吧。”

      这话让采墨更是错愕,他知道上霄峰的沐灵之阵效用比什么医药都大,不明白薛南羽为何要舍本求末、反要弄什么苦药吃。想一想采墨醒过神来,皮囊下的老灵魂差点儿就要憋不住。

      “好哇那个家伙又要作死!”采墨几乎是气急败坏:“我这就找医官把药开最苦的!好好的治一治他!”

      不一会医官来了,诊着长公子的脉一呆,过好久才说公子这是累着了,开下一张方子嘱咐千万要静心休养,就提了药箱逃也似地走了。

      采墨打发个次一等的小厮按药方好好淘洗熬煮,看陆镜忧心忡忡光为薛南羽擦洗额头的样子,哼笑一声。

      “也就是夜里浪太过了,其它没有什么大碍。你就算把人洗秃噜皮了,那热度一时半会地也降不下去。”

      他阴阳怪气,陆镜也不搭理,只用温水默默为子扬擦拭着。偶尔子扬咳一下,他还要不放心地把他侧过来拍一拍背。这副小心翼翼护着的姿态让采墨十分看不过眼,他把陆镜推上一推。

      “别杵在这了。你师兄自清早就一直等你有话说呢,快穿好了衣裳过去。”

      于是陆镜只得不情不愿地整好衣裳,出去见崔琪。崔琪在厅中等着,手边是侯府准备的各色坚果,见陆镜到来便咧嘴一笑。

      “子安到这儿就犯懒了呀,睡到太阳晒腚才起来。”

      不同于陆靖薛南羽这样的高门子弟,崔琪是个孤儿,是掌门师尊未成名云游时收进门庭的。自小四方行乞看遍炎凉,崔琪的言行没那么温良恭俭,性情也豪放而富有江湖气。听他取笑,陆镜配合地勾勾嘴角。

      “师兄夜来休息得好么?”

      “很好。”

      崔琪显然是相当的满意,整个人看起来兴致勃勃。

      “你知道今天送早膳的人给我准备了什么吗?麻抄手、椒盐油糕、咸豆花,还配一小碗辣酱——是你给子扬说过我的口味么?”

      陆镜想一想,点了点头:“子扬确是问过我师兄是哪里人。”所以吩咐侯府下人按崔琪口味做了准备。

      说起子扬,陆镜的心神顿时飞了。

      他回忆夜间两人的姿态,他们拥抱在一起的抵死缠绵,不由微笑。接下来忆及落在自己脸上的那几点热泪,开始沉痛。待再想到子扬那烧得通红的脸,就恨不得生出翅膀飞过去,看看那药究竟熬好了没有。

      他心不在焉,崔琪看出来了。偏一偏头,大师兄笑道。

      “怎么,还没睡醒?”

      “没……嗯?”陆镜终于反应过来,收回心绪:“师兄一早等我,是要吩咐我什么?”

      “吩咐不敢说。”崔琪又笑:“你是有什么事急着走么?”

      陆镜想一想也没什么好隐瞒师兄的,叹一口气:“子扬早晨发了高热,我不放心,想早些回去看看他。”

      崔琪听闻,也面露关切:“子扬如今还是像过去那么容易生病?”

      “他受过重伤,如今的底子比以前又更差了。”陆镜再坐不住了:“师兄见谅,我先告退,有什么事咱们改日再议吧。”

      陆镜起身,往门外走去。崔琪在身后叫住他。

      “子安!”

      大师兄道。

      “你们如今,到哪一步了?”

      陆镜咬一咬牙。

      “彼此之间,已不能分离。”

      “已不能分离?”

      崔琪轻描淡写地重复,一把捏碎了两个核桃:“子安,水镜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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