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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里闹狐?”
长公子有些疑惑。陆镜按着他的剑:“未必是狐。这是个废弃的晶洞,过去采香人们常到这里采晶,近几十年才渐渐荒废的。”
采香人下寒潭,都要在武器上镶嵌晶石。他们认为那些产自地下的绚烂晶石可增加武器和符文的威力,倒退上五六十年,那些形形色色的晶石有多半是这个洞里产的。陆镜见过镶嵌在老武器上的那些晶石,都是光华闪耀灵力丰沛。换在镜外,这类晶石多半足以被修士们拿来饲养灵兽和淬炼法器,或许正因为如此,白鹤居士才会出现在这里。
“约莫从三四十年前开始,这洞中的晶石逐渐开采枯竭,因而才被废弃。”
陆镜点起火把,要和影七带领卫士们进入洞中,长公子却道。
“其余人都不必进,让我和子岸进洞即可。”
“属下们怎能置身事外,反而让公子犯险?”
影七立即表示反对。长公子轻轻一笑。
“我不是让你们在洞外闲坐,而是要你们在外给我护住一个要紧东西的。”
长公子望向采墨。采墨从背囊中掏出一个小小香炉,打开了,里面是一管贯通炉体的香盒,盒的外面,满满漾着一炉浓墨盛在炉里面。
采墨取出几块香饼投入盒中,点燃了,氤氲的草木芬芳和墨色就从炉口逸了出来。
“我要你们在外守着这炉墨,不可让它焦干,不可让它倾倒,直到我与子岸出来为止。”
自从怀中取一支笔,长公子将它伸往那炉中一晃,再提笔时,饱满墨色凝于笔尖。那点墨仿佛是将落未落似的,采墨忽难得地敛了惯常嬉笑的神色。
“公子小心。”
薛南羽也微微颔首:“多烦劳你。”
两人的神色一时间不像是主仆。陆镜目光微妙地看那支笔,看那炉墨,并没有多说什么。与陆镜并肩走进矿洞中,确信洞外人不会看得见了,薛南羽这才提笔往空中一挥,轻叱。
“起!”
墨点从笔尖滴落,在离开狼毫的一瞬忽如云似雾的散开,薛南羽也在同时广袖扬风,拥住了陆镜肩膀轻轻向前一掠——风便拥着他们落在了那团墨云上。
“墨变。”
陆镜被薛南羽搂着,从腰间扣上他手,轻笑:“难怪师兄要把影七他们全挡在外面。”
薛南羽亦是微笑。
“御灵我恐精力不济,墨变倒还将就。只是不好让他们瞧见的。”
墨变是药宗密技,在镜外薛南羽就用得炉火纯青。它所需的灵力较御灵更少,唯一要注重的是为笔尖提供墨汁的容器千万不能倒,因此需人时时的看守、添墨。
过去在上霄峰,薛南羽嫌此术实在麻烦,并不经常使用。但眼下,这已是他难得不多还能使用的术法。
“把他们都拦住了也好。”陆镜戏谑地笑,转头把他搂于怀中,将他轻吻一下:“旁人不在,这洞里便都是我们的。”
他嘴上没个正经,举动却丝毫不见松懈。召出谛江,陆镜将神武环成一个圆,让它闪闪发亮、灯盏一般照着地面前方。
水蓝色光华之内,矿洞中的乱石嶙峋,累累都是百年间挖出来的碎石深沟。他们乘坐墨云,忽看到乱石中上有微微的闪光。
“那是……”
陆镜立即坐直了身子。薛南羽伸手在他肩上一按,提笔轻绘,一团墨影从笔尖逸出,化作一只小鸟下去拾捡那点微光。
片刻鸟儿撷取那光上来,原来是一块红晶碎片。
“火系灵石?”
薛南羽托在掌心仔细看它:“这类东西一向是布阵聚灵用的,难道那对夫妇是要在这洞中收集什么灵气么?”
他从喙下接过晶石,墨变鸟儿消散了,回复为墨点滴落地上,随即又化为一团轻烟消散了。墨变能维续的时间不长,一旦被触动使用,便又复归于原形。
两人依旧驱使墨云往前。越深入洞中,那些晶石越多,很快便随处可见。累累的火红晶簇从地上岩顶探出,其光华甚至盖过了神武。薛南羽停下云朵,讶异地问。
“昔年的采香人们,到这洞中采的也是火晶吗?”
“不。”
陆镜的神情郑重许多:“修蛇阴寒属水,采香人当年都往这来,是这个洞产得最多的是土晶。若是火晶,就达不成克制修蛇的目的了。”
“那么这些,看来就是这矿洞废弃之后才生成的了。”
薛南羽仰望着那些晶簇,不再盲目追寻,只沿着耀眼的火晶矿脉一直往前,终于看到了掩藏在矿洞深处的东西——
——大片晶簇托成一个圆台,把一块椭圆的巨石举在台中。数十道火晶矿脉如蛛丝血管,延伸集聚于圆台四周。火晶的光将巨石照得通红,矿洞中似有灵气涌动,汩汩都汇于石中。
陆镜与薛南羽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这洞中的矿脉和汇灵都是为这枚圆石而设的了。薛南羽提笔轻点,又一只墨变的鸟儿飞了下去。它要去探那卵石,可未及靠近大石,鸟儿身上就腾起一团火,立时就坠落下来。
紧接着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狐狸叫,杀气陡然而生。当即转臂护住薛南羽,陆镜心念转动,蓝色神武回转一击。
锵!
两人落于地面,墨云散了,狐狸叫也同时停止。嘶的一声,一个硕大的蛇头缩回了黑暗中。
“修蛇?”
陆镜皱眉。薛南羽则寒声道。
“不是。它有九头,这是相柳!”
相柳,传说中的共工之臣,一种极毒极阴的妖兽。陆镜以前与薛师兄共翻药宗书斋的《九州异兽考》时曾见过这名字,没想到如今还当真见着了这怪物。
九首赤面的相柳青鳞白环,正丝丝朝两人吞吐着信子。那类似狐狸叫的声音正是它活动时鳞片摩擦发出来来的。注视着二人,怪兽的目光如人一般狡黠,硕大的身躯一盘,顿时将矿洞归路团团堵住了。
“那些个狐狸叫,怕不是它故意发出要把我们引进来的吧?”陆镜忽笑:“师兄你说,我们两个够不够它做一碟小菜的?”
薛南羽却无心玩笑,当下只冷冷一哼:“找死!”
墨变暴起,汇成一个力士朝相柳扑去。这力士手持巨斧势若奔雷,须发迎风招展,五官毫厘毕见。薛师兄的打法依旧是这么华丽,他的脾气在骤然对敌时也依旧那么暴躁。陆镜不由又笑了:“哎呀,子扬……”
力士持斧前挥,一下正中相柳一首。相柳吃痛地长嘶,另一个头带着长颈扭来,一口咬在墨变力士身上。毒液入墨,力士啪的散了,利斧也化为墨点,与怪蛇伤口的毒血一起从颅顶淌下来。
吃这一击相柳顿时被激怒,竖起九个头朝两人喷出大团毒雾。
“谛江!”
陆镜早有防备,神武的光华一闪,大片晶石从洞顶齐齐削下,挡于两人面前。相柳的毒雾喷在晶上,灵石顿时变得乌红,但同时也燃起火、将毒雾点着了。
“待着别动。不需助我,你只要用墨变护好自己。”陆镜在薛南羽耳畔轻声道:“稍等一等,我去料理了它。”
他的身形如一阵风,瞬时穿过火墙就冲出去了。薛南羽看到谛江绕着相柳斩击,陆镜亦攀上怪蛇身躯,意图切断它的毒囊。
他能做到。
薛南羽只看一眼就转回目光,笔尖一点,一朵墨莲从地面缓缓升起来。长公子踏上那朵莲花,冉冉朝圆石飞去。
越靠近那石头,薛南羽越觉空气燥热,那圆石外面应是设有火系结界。他神色不变地提笔勾描,一群猎隼冲入结界中,在燃着自己的同时将禁制破一个洞,薛南羽也从那破洞进入了结界之中。
火光和热气更分明了,空气在这灼热中微微扭动,墨莲的花瓣也微微打着卷。薛南羽稍稍抬手,略为遮挡那耀目红光,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枚巨石。
这就是……朱雀的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