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帛书》南国水

23、第23章 天空之镜

　　“没错”，龙少依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你的身体我都看光了！”

　　没想到他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说这种话！蒋星辰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她来不及考虑，只想伸出手去狠狠抽他一耳光！但手腕才到半空中就被他握住了！“你看这四周都是男人，这伤口如果不赶紧止血，你恐怕小命不保！”龙少白了她一眼，“枉我不嫌弃你，还亲自给你包扎伤口，你竟然连句谢谢都没有。”

　　如此说来，他偷看自己的身体，竟然还有理了？蒋星辰杏眼圆睁，天啊，她为什么会和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纠缠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折磨，只想立即离开他！

　　“这里是荒郊野外，早就出了御墨国的国界”，龙少慢吞吞地说，“如果把你扔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据说这里每到夜晚，四周都是豺狼虎豹！”

　　他的话让蒋星辰心里一紧。龙少说完后，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她有些恐慌地左右看了看，似乎确实有些影影幢幢的东西在远处游走，她好像看见了绿莹莹的眼睛，但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只是偶尔有一两声狼嗥从很远很远的山头传来。

　　她不说话了。她有些疲惫地靠在龙少的胸膛上。他们的白马走得很慢，空旷的沙漠上只有马蹄沙沙的声音。远处不知何时升起一轮皎洁的圆月，拉长了他们马背上的身影。

　　夜越来越深了。

　　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的蒋星辰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那乐音如梦似幻，直抵耳膜，让人陶醉。她在睡梦中看到了一座海市蜃楼，那里有金碧辉煌的城堡，琳琅满目的街巷。他们每一个人都身着白衣，他们的宫殿屹立云端。

　　随着马儿的颠簸，蒋星辰觉得那阵涤荡心灵的琴音似乎越来越近了，她想看清楚梦中的城堡，但它们却是如此朦胧，她用尽全力，但沉重的眼皮却始终无法睁开。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睁开眼睛看看，否则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接近一个漩涡，一个无穷无尽，优美却鬼魅的黑洞之中……

　　随着她的用力，胸口一阵剧痛传来，她那重如千金的眼皮，终于艰难地睁开了！但是随着胸前一阵撕裂般的痛苦，她的伤口处有汩汩的鲜血重新涌出，瞬间就渗透了厚厚的纱布……

　　蒋星辰却感觉不到了。因为睁大双眼的她惊奇地发现，睡梦中的海市蜃楼竟然真实地存在，此刻，那座云端幻城就在她的眼前！在和月亮同一高度！那摄人心魄的琴音正透过层层迷雾，从那里传来，丝丝入扣进入她的耳朵，让她焦虑，却又让她沉醉。

　　“这里是天堂吗？”她回头问龙少，迷离的眼睛半睁半闭。

　　“跑跑，你……”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龙少的眼里写满了惊恐。因为她看见一股细细的鲜血正缓缓从蒋星辰的嘴角渗出！不好，他一惊，急忙看向她的伤口，只见新鲜涌出的血液已经湿透了纱布，染红了她整个胸口！

　　“跑跑，你不能睡！”龙少拼命拍打她的脸颊，但她似乎没有感觉，“不是天堂……那为什么有仙……仙乐飘飘……”

　　“这里不是天堂，这里是我的家，是天知上宫！”龙少拼命拍她的脸，“跑跑你醒醒啊！”

　　见她没有反应，龙少拔出短剑，在马臀上狠狠一刺，马儿像一只离弦的箭，冲向了那月光中的幻城。

　　滚滚的云雾里，龙少抱着蒋星辰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在台阶的尽头，是一座银色半透明的城堡。

　　城堡的正殿，是一片蔚蓝的湖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端坐着抚琴，远远望去，就像飘在水面上。在他的身边坐着一个衣袖飘飘的粉衣女子，她把手心放到琴弦上，咯咯地笑着，此人正是龙少的未婚妻李悦悦。旁边的老者是她的父亲，天知上宫的大长老李青干。此刻，他正在教女儿弹琴。

　　“父亲，我总觉得这个音不对”，李悦悦把手指放到一根琴弦上，“否则为什么我总是弹不对呢？”她有些委屈地撅起了小嘴。

　　“因为你心存杂念，又一心想征服这片音域”，李青干抚了抚自己的白须，他站了起来，身躯有些臃肿，“人呐，一旦心中被一件事，一个人占据，就容易迷失自我，看不清前路，甚至自我毁灭。”

　　“父亲，您说的话，女儿不是太明白。”李悦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无需明白，你只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全你自己。”

　　“嗯？”

　　“我的悦悦，还是好好给我伴舞吧！”李青干笑着回到古琴旁坐定。

　　心思单纯的李悦悦也没想到父亲会有什么话外之音。她只知道，她有最爱她的父亲，有她最爱的龙少，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父亲说完，她欢快地站起来，一路翩翩起舞，来到了水面中央。

　　看到亭亭玉立的女儿那柔软的身段，幸福的面庞，李青干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他有些颤抖的手轻轻垂了下去。但是才触碰到第一根琴弦的时候，忽然“腾”地一声，饱满的琴弦忽然断了！

　　“他还是把她带回来了！”李青干似乎知道了什么，他并不惊奇，缓缓起身看向大殿的门口。

　　走到台阶尽头，龙少被守在城堡外面的两个侍卫拦住了。“对不起宫主，大长老交代，您不能将这女子带进去！”

　　“你找死！”气急败坏的龙少一下就拔出剑指着他们，“没看到她流血不止，就快死了吗？”

　　“对不起宫主，这是大长老的命令！”其中一个人声音沉重地低下了头，二人对视了一下，就同时拔出剑直抵蒋星辰的脖颈。此刻她早已人事不知地躺在龙少的怀里。

　　“父亲，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是龙公子的声音！”在大殿里的李悦悦十分着急，“我要出去看看”。她提着裙子就往外跑，却被李青干一把就拉住了，“该来的总会来的，苦命的孩子！”

　　“放肆，谁才是这里的老大！”随着龙少一声嘶吼，两个侍卫的人头应声落地！

　　这时从大殿里迅速冲出了千军万马，他们身披铠甲，目光如炬，短短的瞬间，就将龙少和蒋星辰二人团团围住！

　　“父亲，我求求你，让我出去看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李悦悦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李青干却是不为所动。

　　而在宫殿的入口处，四面受敌的龙少紧紧地抱住蒋星辰，她已奄奄一息，随着龙少身体的移动，地上落满了从她的胸口一滴滴落下的鲜血！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龙少敌视着四周，他一边退后，口中喃喃自语，他的眼睛变得血红，一滴滴汗珠从额头滑落。

　　“啊！”忍无可忍的他长啸一声，手中的剑随之起舞，随着他的动作，刀光剑影之间，一颗颗头颅从他的剑柄之上掉落！他的嘴角也开始渗出血液！但无论如何，他都死死地护住蒋星辰！

　　就在这时，一颗被龙少砍下的头颅，在空中滚动一圈之后，溅起的血花落到了大殿的湖泊里。随着滴答的清音，一圈涟漪扩散。

　　这时大殿的湖泊忽然以那圈涟漪为核心逐渐缩小，随后变为一面碗大的圆镜。四散出耀眼的银色光泽。它在原地转了两圈之后，逐渐飞升，随着旋转飞舞，它越变越大，最后罩在了整个宫殿的上空，又逐渐变大，笼罩住了整片天空！

　　“是天空之镜！”李悦悦惊恐地拉住李青干，不停地撕绞着他的衣袖，“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要动用天空之镜？”她的眼里流淌出绝望的泪水。

　　在朦胧的泪光里，她看向龙少。那个她愿意为他粉身碎骨的男人。只见在天空之境的威力下，所有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他们捂着头嗷嗷大叫，即使是龙少，竟然也用剑抵着地面，身体痛苦地左右摇晃。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紧紧抱住怀里那个女人！就在这一刻，李悦悦知道，她已经彻底地失去龙少了！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他！

　　“父亲，为什么会这样！”李悦悦涕泪交加，“龙少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此刻他的眼里全都是怀里那个女人！”李青干说。

　　果然，李悦悦看向龙少，渐渐支撑不住的他剑指大地，仰头向天。她也随之看向头顶的天空之境。明明龙少在地心，但镜中之人，却是他怀里的女子，她双眼紧闭，嘴唇发白，奄奄一息。
　　“父亲，我求你救救龙少吧”，李悦悦心急如焚，涕泪洗面，“她是女儿的夫君啊！”

　　“那他有把你当过妻子吗！”李青干愤怒地伸出双手，他的身体都在颤抖，“他眼里连自己都没有，只有那个女人！”

　　“虽然我不认识她，可她也是无辜的啊！”看到父亲不为所动，绝望的李悦悦松开他的手，一下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