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帛书》南国水

16、第16章 雪野星河

　　“墨公子，趁着现在外面的雪小了些，我们赶快离开吧”。蒋星辰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这雪和她的父兄被杀的那天下的一样大。从小在安凉国长大，记忆中，那里的雪花从来就没有停过。

　　现在虽然穿越到了这个未知世界，然而人海茫茫，她真正的仇家又在何处呢？想到这个，她的眼神迷茫起来。

　　“好的，无极就在外面，有了它，我们回去就快了。”在洞内听到雪小的消息，墨戈一下就欣喜起来。

　　“无极是谁，你怎么也不邀请人家进来坐坐？”

　　听到蒋星辰的问题，墨戈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好，我这就去把它邀请进来。”

　　于是几秒钟后，一匹体型巨大的白色战马出现在洞口。它嚼着干草，悠闲地摇着尾巴，背上还顶着一层厚厚的雪花。

　　“你……真讨厌。”蒋星辰也被逗乐了。

　　无边的雪野里，墨戈和蒋星辰并排走着。那匹白马走在他们身后。白茫茫的雪地里留下了一行深深的脚印。

　　视线所及都是皑皑雪国，虽然不知道他们即将走向哪里，但是不知为何，始终有墨戈站在自己的身边，蒋星辰就觉得很安心。

　　走着走着，风雪又急迫了起来。墨戈停下脚步，把身上的披风取下来，很认真地给蒋星辰系上。

　　他的动作很轻，眼里写满了温柔。那一刻，蒋星辰抬头，仿佛看见了她的星奕哥哥。

　　“快上马吧！”墨戈说着就跃上了马背，他把手伸给蒋星辰，“雪越下越大了！”

　　由于风大雪深，即使是一日千里的顶级战马，此刻也只能缓缓前行。随着马背的颠簸，蒋星辰不自觉地伸出手去轻轻环住了墨戈的腰。

　　这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却让墨戈的瞳孔放大，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他一惊就拉住了缰绳。白马停了下来。

　　“怎么了？”蒋星辰的声音充满了困倦，所以她并未觉察出墨戈的异常。

　　“没什么，可能是马儿走累了”，墨戈说，“你如果累的话就靠在我的背上休息一会，但是此地风急雪大，你千万不要睡着。”

　　蒋星辰嗯了一声就不出气了。只剩下马蹄踏上雪地的沙沙声。

　　“要不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你就不会困了。”情急之下，墨戈想出了这个招。

　　蒋星辰点点头，安静地靠在他的背上聆听着。

　　原来，墨戈是母亲未婚而孕生下来的，所以他从小就受人耻笑。虽然聪明能干，努力学习，但从小大家都叫他野种，说他是没有爹的野孩子。更是在背后说他母亲是一个不知检点的坏女人。虽然二十多年来，他已经学会对别人的流言蜚语置之不理，但是这始终都是他内心的一块阴影。

　　“真是人情冷暖，其实我们做自己就好，不必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蒋星辰说，“你的母亲还健在吧？”

　　“我没有见过她”，墨戈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

　　“真对不起”，蒋星辰的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只是……你我萍水相逢，你为何要将这些心事告诉我？”

　　“因为我觉得你特别亲切”，墨戈说着就回头看了蒋星辰一眼，“说不上来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和你，似乎在哪里见过。”

　　听到这句话，蒋星辰一惊。没想到这个萍水相逢的黑衣少年，竟然和她有同样的感觉。

　　于是蒋星辰不说话了。她紧紧地靠上了墨戈的后背。两个人，一匹马，就这样晃晃悠悠地走在无边无际的雪野里。

　　“前面是哪儿？”很久之后，蒋星辰看见天边升起了晚霞。

　　“远方”，墨戈笑到，“很多人的心中都有的那个远方。”

　　蒋星辰也笑了起来，不再追问。只要是跟着墨戈，无论他和他的马将去往何方，她都不会害怕。

　　感觉到她的身体毫无防备地依偎着自己，墨戈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流。这个简单而又独特的女孩，虽然他和她的相处仅有一天，但她已经完完全全占领了自己的心扉。等回到国都，凤鸟节一过，他便会向她表明心迹。

　　想到这，墨戈挥了挥马鞭，本来缓缓前行的白马加快了速度，很快，他们便消失在雪野深处。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墨戈带着蒋星辰来到了目的地。对蒋星辰而言，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只见眼前涌动的人潮中，男子皆是一袭黑衣，女子则衣着艳丽，脂粉香浓。

　　在这里，男男女女都在纵情欢歌，他们穿着靴子，在月光下的雪地上唱啊跳啊，他们手中提着的灯笼将白茫茫的雪地照得五颜六色，绚丽夺目，如同白昼一般。

　　“在我们国家，女孩子只有在这几天是最开心的”，因为人潮汹涌，人声鼎沸，所以墨戈和蒋星辰说话的时候扯开了嗓门。

　　“为什么啊？”蒋星辰也说得很大声。

　　然而由于实在太吵闹，她听不清墨戈说了些什么，只觉得顷刻之间，她就被墨戈抓住右手，钻进了人群中间。

　　“在我们国家，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欢乐，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生活是那么简单而满足”，墨戈边跳边说，“赶快跳舞吧，我最喜欢的一个词就是”，他对着浩渺的星空大声喊出四个字，“活在当下！”

　　被他和周围载歌载舞的老百姓感染到了，蒋星辰也跟着舞动起来。很快他们就被淹没在人海里。

　　她觉得自己从未这样快乐过。从出生以来，她过的就是谨言慎行的公主生活，自从亡国后，她身上就背负了沉重的仇恨。这一切都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而此刻，她尽情地唱着，跳着，光着脚丫在雪地上一通乱踩，也不会有人来管束。她觉得自己是如此自由。

　　“你又调皮了！”不知何时，墨戈跳着跳着又来到了她的身边。这句话让蒋星辰觉得似曾相识。因为小时候，每逢她有鬼点子或者闯祸的时候，星奕哥哥经常会对她说这句话。所以，她经常会有一种错觉，觉得墨戈就是自己的哥哥蒋星奕。

　　“就这么光着脚，你也不冷吗？”他紧接着的一句话，却又让她想到了欧阳真。小时候和欧阳真一起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时候，喜欢玩水的她总会把鞋子脱了，踩着地上一滩滩的水洼，再在干燥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此刻，在万民狂欢的异国他乡，又听到熟悉的话语，然而对她说这番话的，却不是当年的故人，想着想着，她竟然有些许惆怅。

　　“你没事吧？”看到她的眼神失去了刚才的欣喜，墨戈十分担心，他也停下了舞步，“是不是累了，累了我们就回去休息。”

　　“不！”蒋星辰对他做了一个鬼脸，又手舞足蹈起来，“我只是在踩这些异彩流光的灯笼”，她边说边指给墨戈，“你看，甚至还有月光，它们都在地上了。”

　　顺着她的手指，墨戈看到了大家手中拿着的七彩灯笼，随着舞步的摆动和旋转，它们的影子折射在白茫茫的雪地上。随着视线的扩大，只见所有舞动的人群都如同身在一个异彩纷呈的万花筒之中。

　　好美啊！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觉呢？墨戈心想，她果然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呢。

　　正想表扬她两句的时候，墨戈一回头，却发现她已经挤进人群中间了。

　　蒋星辰跳着跳着，无意中瞥见不远处有人在放水灯，她很好奇便走过去看。

　　只见穿过这无边无际的雪野，竟然有一条未曾冰封的涓涓细流。很多衣着艳丽的年轻女孩纷纷提着灯笼站在水边，还有一些正蹲在河岸上往河里放在水灯。它们形状各异，有些貌如莲花，有些是张开嘴的锦鲤，有些是栩栩如生的仙桃，正缓缓向远方流去。

　　夜空下，犹如一条洒满星星的河。

　　“好美啊！”蒋星辰看呆了。

　　“姑娘，你长得这么美，也来放一盏水灯祈求好运吧”，看到她一脸迷醉的表情，一个黄衫女子走了过来，“这条是护城河，很灵验的。很多女孩子都会来这里放水灯，祈求在即将来临的凤鸟节上一展风采，当选为凤鸟之王。”

　　“啊，今天这么热闹，难道不是凤鸟节吗？”蒋星辰很诧异。

　　那黄衫女子笑着摇了摇头，“想必姑娘是从其他郡县过来的吧。由于大皇子外出办事至今未归，所以今年的凤鸟节会推迟。待大皇子归国，举国同庆。”

　　“那你们今天这么热闹，在庆祝什么？”蒋星辰更加不解了，“再说了，凤鸟节的主角不都是女孩子嘛，跟你们的那个什么大皇子，有什么关系？

　　“我们每一天都是这样过的”，女子笑道，“因为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大家心中没有烦恼的事儿，每一天不都是小神仙了”，她边说边将一盏水灯递到蒋星辰的手中，“至于凤鸟节，姑娘就有所不知了，怎么能说女孩子是主角呢？能在凤鸟节中当选为凤鸟之王的女人，是能够嫁给皇子当皇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