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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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特彻夜不眠。
国王当机立断，干脆提前计划，下达密令召集军队，突发整顿克诺索斯附近的两个王家港口，卡特桑巴(Katsamba)和艾姆尼索，揪出那些和海盗勾结私通的贵族官员。几乎在同一时间，斐斯托斯(Phaistos)王宫的王家港口、科莫斯(Kommos)的舰队出航，按照斯刻里亚岛水手的情报，和克诺索斯的舰队兵分两路，扫荡克里特一带海域的海盗。
——年轻的统治者显然心急如焚，急于寻回下落不明的妻子。
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入女神的眼中。
……
船舱俨如藏了一座小型神殿，醉人馥香四溢，橘暖柔光似是酒液般流淌，竖琴的乐音仿似波浪流动。木板紧密铺排，天花刻有精细小巧的日轮花纹，金线像是阳光一样交错，放射状的巨大繁复图腾，盘蛇状的螺旋波浪。古老的巫术，强大的魔法，无形的力量犹如编织纺纱，缠绕出异于现世的神域一隅。
侍女自彩绣挂毡中走出，怀抱镂刻银壶，手捧精致糕点，赤足行走，步履平缓，丝毫不像是身处摇晃的船上。
羊毛地毯柔软舒适，两位赫利俄斯之女挨坐在一起，沉默静看半空浮现的画面。
「他看来很紧张你，帕西菲。」
「……还不是因为你假扮海盗，直接在克里特海岸掳走我所致，喀耳刻。」
帕西菲微微垂眸，金杯的香甜美酒晃动，举杯之际，再次一饮而尽，干脆直接把酒壶抱在怀中，盯住脚边的某处发愣。
今天的午后/庭园，突如其来的夺吻，意外的险些失陷，狼狈的落荒而逃。
——米诺斯发现了她的秘密。
一直以来，她小心翼翼隐藏的耻辱。
可是他的怀抱温暖灼热，【……】。她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已然堕落的身体，抑或是她内心的隐秘愿望，于是她也情难自禁，躺在他的身下柔顺服从，报以甘甜汁液，情歌婉转动人，准备好成为他的真正妻子。
只差一点头，她就真的……顺从他的心意。
他怎么可能……接受这样子的她。
「……我永远也好不起来的了，喀耳刻。」
少女喃喃低语，合上眼睛，眼中酸楚隐藏起来。
「但是我不得不回去克诺索斯，我还有我的责任，还要保护他们。」
「……我一直对米诺斯没有好感，帕西菲。」
艾尤岛(Aeaea)的女神执起金红色魔杖，动作小心，不着痕迹，金棕色的繁复发辫滑落，半掩她脸上的复杂表情。
「虽然不至于像母亲那样痛恨他，但是我或多或少，对他也有迁怒的，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别说了!喀耳刻。」
帕西菲突然就打断了她，半是慌乱，半是愠怒，并没有因为姐妹绑架她一事而生气，却因对方提及丈夫而泄露了情绪。她一口气又喝了半杯酒，似醉似醒，金色的美眸彷佛火焰不再，只余下苍老的灰烬。昔日美丽耀眼，本应比起她强大的姐妹，就因为当初的屈辱，衰弱至此，金棕色的长发也褪成霜雪之色。
喀耳刻无疑是不忿的，但是于她而言，姐妹的幸福更为重要。
「……你明明就喜欢他的，帕西菲，人类的一生很短暂，反正你们的婚姻关系，只维持到他去世的那一刻，你就善待一下自己，至少……还要诞下王室继承人吧……」
——她和米诺斯的子嗣?
克里特王后微微一怔，突然露出惊惶失措的表情，像是孩子一样，抱住酒壶沉默不语。喀耳刻担忧地凑近，姐妹少有的脆弱茫然，令她不禁怀疑帕西菲喝醉了，但是她矢口否认，摇着头避开那关切的手，一眨也不眨地盯住她看。
「喀耳刻，要不我跟你回艾尤岛一段时间，或者去父亲的特里那喀亚岛(Thrinacia)，晚点才回克里特吧。」
喀耳刻讪讪地收回手，很确定帕西菲真的喝多了。
——或许现在是个好机会。
「……帕西菲，若然……米诺斯看不见你的身体的话，那么你有可能和他同床吗?」
看不见?甚么看不见?
帕西菲揉了揉额角，金色的眼眸泛起水雾，朦朦胧胧望向喀耳刻。姐妹的微笑却开始变得模糊，奇异的无力感自指尖传来，她无力地倒在羊毛地毯，船舱的景象扭曲又分离，华美的色调相互融合，海涛的声音如潮退般急速远离，短暂的寂静过后，船舱陷入黑暗，吵杂的喧闹自四方八面涌入耳中。
金杯滑落，美酒倾洒。
「……喀耳刻，我觉得很累啊……」
她小声地低喃，意识逐渐沉入深海。
「……我知道，我明白的，帕西菲。」
喀耳刻好像轻叹了一声。
「那么你先好好睡一觉吧，接下来的事——我会帮你处理的。」
帕西菲合上了眼睛。
喀耳刻抬起头来，望向船舱紧闭的木门，彷佛是在等待甚么。
她的船只猛烈摇晃，像是骤然失去方向般惶恐不安，突然又落入一片异样的短暂安静。训练有素的脚步，金属轻颤碰撞的声响，不怒自威的命令，狂乱摇晃的光影，熊熊燃烧的火炬，女神的双眼经已看透甲板上的情景，依然一动也不动，优雅而平静，对于接下来的事，亦在预料之中——
一。
二。
三。
——船舱的门骤然从外打开!
克里特国王左手执剑，右手持炬，瞬间看到了船舱中的妻子，以及她身边的陌生少女。
「恭候多时了，米诺斯陛下。」
她微笑开口，话语却全无半点敬畏。
米诺斯独自踏入船舱，微微抿了抿嘴角，沉默不语，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女神。
——她绝对和帕西菲一样，是一位女神。
对方的脸容和帕西菲有五、六分相似，至于那一双金色眼眸更是一模一样，彷佛是以赫利俄斯之光倾注而成，在昏暗的环境中，依然熠熠生辉。她金棕色的美发编成繁复辫子，彷佛有微弱的日光流转，衬得她的肌肤更是雪白，脸庞更是明媚，但眉宇之间的任性亦表露无遗。
金红色的魔杖悬浮半空，抵住他的咽喉。
「你是……喀耳刻。」
他收剑入鞘，不慌不忙给出答案，嘴角的弧度不变。
魔杖后退，飞回主人的手中，喀耳刻突然轻啧一声。
「……我真不想把帕西菲还给你。」
「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是克里特的王后。」
「还不是……真正的妻子吧，米诺斯。」
女神的笑容变得恶劣，国王的思绪一下子飞回那个午后花园，瞬间明白事情的一切起因。他微微垂眸，望向安静沉睡的帕西菲，初次目睹的睡颜恬静祥和，他心中所思却是意外窥见的美好，鼓胀的月，上扬的星，滚烫的火，乳白的蜜，艳丽的纹，无一不是教他惊讶又兴奋，无奈她仍然不愿意给他机会，强行推开他落荒而逃。
为何如此呢?
他深知以她的骄傲，绝不轻易给他答案。因此国王转向了妻子的姐妹，蛊惑般的微笑和她旗鼓相当，宙斯之子应对女性素来游刃有余，眼神迷人，明显希望她顺应他的心，开口吐露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
乳汁。
【】纹。
她近乎堕落的敏感反应。
他想知道她的一切，或好或坏，他甘愿一一接受。
「她既然不愿意让你知道，我亦不会出卖姐妹的，米诺斯。」
「那么我换一个问题，她从前——有情人吗?」
这下子，米诺斯好像变得紧张了，纵使他的表情和语气如常，但是喀耳刻清楚感觉到，比起刚才所问，他更加在意这次的答案。话虽如此，她依然无法随意回答，暗暗深呼吸后，勉强忍住满腔悲忿，不自觉紧握魔杖。
「……那一群禽兽不配!」
克里特国王足够聪明，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有点错愕，细思之下，终于彻底明白帕西菲多日的冷淡抗拒。他却是不再等待，随即在喀耳刻的讶异眼神中，径自上前，毫不犹豫半跪下来，脱下斗篷，小心翼翼地裹住了熟睡的妻子。艾尤岛的女神一怔，并没有出手制止，只是轻轻把手放在姐妹的肩上。
「……你还要带她回克里特吗?米诺斯。」
「海盗已经扫荡得差不多，我当然是要带我的王后回家啊。」
米诺斯笑了，搂过不能反抗的妻子，回答得理所当然。喀耳刻的视线在他和帕西菲之间徘徊片刻，金色眼眸目光如炬，盯紧漫不经心的克里特国王，像是试图看穿他的命运和想法。青年不为所动，注意力倒是全放在帕西菲身上，最终，喀耳刻缓缓放开了手。
「如果你伤害她的话，我将是第一个诅咒克里特的神。」
她瞪了他一眼，马上又低下头来，看似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帕西菲不喜欢你看到她的身体。」
——所以，若然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他们还是有机会同床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