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烟暖》木施

4、姐可是有原则的！

　　“好……吧。”于曼珍在顾玉锦的坚持下，多吃了半块野菜玉米饼，那粗糙的口感直接拉得于曼珍喉咙疼，真心有点难以下咽。

　　可算吃完的于曼珍赶紧躺回了床上，闭眼睡觉。不曾想，不到半夜，估摸着也就晚上九十点的样子，直接被饿醒了。

　　从小生活在富庶之家，压根不需要为生计头疼的于曼珍，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半夜饿醒，甚至那般馋肉的一天。即便从养生的角度，多吃清淡的素食比大鱼大肉更健康，但架不住得有足够油水。很显然，她肚子里油水明显不足。

　　就睡在一旁顾玉锦很快被惊醒，隐约见于曼珍坐在那里揉着肚子，便轻声问道：“你莫不是肚子疼？”

　　“不是。就是肚子有点饿。”于曼珍有些不大好意思。

　　“你等我一会儿。”顾玉锦想到入夜前，偷偷埋进灶台火灰中的番豆蛋，便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你上哪儿去？晚上冷多加件衣裳。”

　　“嗯，放心吧，我去去就来。”说完，顾玉锦便披着外套，小心地出了屋子。过了许久，才摸着黑回来了。

　　于曼珍大致也能猜到顾玉锦去干嘛，要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可最终顾玉锦却什么也没拿回来，脸色却是尤其的难看。

　　“你……没事吧。”

　　“欺人太甚！”顾玉锦的脸色很是不好，胸脯起伏得厉害。见于曼珍睁着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一脸地歉意，“蔓儿对不起，原本我偷偷在灶台那边埋了几个番豆蛋。”

　　“我猜，让三房那头偷吃了？”想来除了三房的人，这个家里也没旁人了。

　　“过两天我去镇上给你带些糕点回来。”顾玉锦想了想，决定明日白天多抄些书，也好攒下些铜钱。

　　“不用。我不馋那些点心。”于曼珍支起了身，“明儿你能不能陪我到处走走？”

　　顾玉锦身子弱，那是娘胎里带来的，毕竟顾老太太近四十时才生下这个幺儿子。换做现代，也是妥妥的高龄产妇，更何况是生产力落后的古代。所以还得慢慢调养，像顾玉锦每月必吃的人参，在于曼珍看来却非必要，虚不受补。

　　所以趁着天气好，让顾玉锦陪着她到处走走看看，也是锻炼身体。当然，顺道熟悉一下周边环境，找找能发家致富的路子。

　　转眼到了第二天，于曼珍再次因为外头凌乱的吵杂声给闹醒。身边已经没了顾玉锦的身影。

　　“真是个懒婆娘，这大太阳都顶头顶了还不起床。”院子里，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东西摔落在地的乒乓响动声，是顾章氏那尖锐的咒骂声。

　　原本想起床的于曼珍转念一想，直接拉过身上盖着的大被子，决定继续蒙头睡个回笼觉，免得一大早就瞧见顾章氏那张更年期提前的丑陋嘴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算外头院子里没了动静，于曼珍这才赶紧掀了被子起身。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后，便出了屋。

　　院子里除了东边的厨房传来轻微动静外，静悄悄的，估摸着朝食前都去了田间。

　　“四弟妹，你醒了。”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大嫂顾陈氏，见于曼珍站在厨房门口，便笑着打招呼，“四弟妹还没洗漱吧，锅里头还有些热水。”

　　“麻烦大嫂了。”

　　“不麻烦不麻烦。”顾陈氏连连道。

　　“大嫂，我帮你生火吧。”快速洗漱完毕的于曼珍将洗脸水泼到了院子里，见顾陈氏又要负责烧火又要熬煮菜粥，着实有点忙碌，便主动道。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顾陈氏转身小心地从灶台堂口火堆里翻出个半焦的番豆蛋，塞到于曼珍手里，“饿了吧，赶紧吃吧。方才四弟特意让我给你悄悄埋上的。”

　　于曼珍低头看了看那个比鹌鹑蛋大不了多少的小土豆，想到了昨晚儿半夜时顾玉锦特意过来厨房帮她拿吃食，不禁开口问道：“大嫂，你可知道玉锦他一大早去了哪里？”

　　“到底是新婚小两口儿。”顾陈氏忍不住打趣道，“四弟去了村东头里正那头，你若想去找他，出了门往东走，看到那最大最好的屋子就是了。”

　　“哎，谢谢大嫂。”于曼珍拿着热乎乎的番豆蛋，出了院门，按着顾陈氏所告诉的方向，朝着村东头走去。

　　于曼珍离开家后并没走太远，路过一棵大槐树时，瞧见一群半大的孩子正围成一团，也不知在做什么。突然，一哄而散，全躲开了。

　　只留下一个瞧着五六岁的小男孩坐在地上，伤心地抹着眼泪。

　　于曼珍目不斜视，直接从小男孩身边经过，却不想小男孩带着哭腔喊了于曼珍一声：“阿姐。”

　　于曼珍愣了愣，一时间却想不起眼前这个向她直冲过来的男娃子是谁，但于曼珍还是停下了脚步。

　　“阿姐……你不认得虎子了？”

　　“你叫‘虎子’？”于曼珍再次瞅了一眼眼前这个脸上带着轻微伤的瘦弱小男孩，确定此前从未见过。之后，不过三言两语，于曼珍便将小男孩的大致情况了解了七七八八。

　　虎子之所以会将她错认，是因为前头还有个跟她年岁差不多大的嫡亲姐姐，几年前为了给虎子娘瞧病，自卖为奴，此后却再无音讯。

　　“行吧，以后你便叫我阿姐吧。”不禁想到前世，自家小弟儿时也是这般倔强小模样，于曼珍一时心软，松口道，“虎子，走吧，带我去里正家找你姐夫。”

　　“里正家？”虎子指着一旁的小路道，“阿姐，这边走，更近些。”

　　于曼珍抬头看了看天色，便决定抄个近路，省些时间。

　　顾家位于上溪村西南，背靠后山元宝山，一条终年不断流的溪涧山泉水自西向东贯穿大半个上溪村，与村外自北向东的桑姜河汇合。充沛的水资源，肥沃的土地，让桑姜河流经的上溪村几乎家家户户种桑田。

　　于曼珍留意到虎子在暗暗吞咽口水，便将手里的小土豆递给了虎子。虎子摇了摇头，没接。于曼珍佯怒道：“给你便拿着，赶紧吃吧。”

　　虎子接过后，将本就不过鸡蛋般大小的土豆一分二，大的那份又递了回来。这般懂事，如何不让人疼爱。这一次，于曼珍没有再拒绝，牵着虎子，一边吃着小土豆，一边慢慢朝着村东走去。

　　因为选择走近道，需要穿过一片竹林。进入竹林后，四下里暗暗环顾的于曼珍有意识地放慢的脚步，压低了嗓音轻声问道：“虎子，这片林子谁家的？”

　　“没人家，阿姐你想……”

　　“嘘~”于曼珍松开了握着虎子的手，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后，随后蹑手蹑脚地朝着不远处疾步走去，突然以雷霆之势弯身，将一团半大之物给倒提了起来。只见那物比那野兔略小些，长着灰褐色的毛，被于曼珍抓住长尾巴后，立马团成一团，翻出“吱吱吱”的叫唤声。

　　生怕被咬的于曼珍手腕微转，朝着一旁的竹子用力一甩，直接摔晕了手中之物。

　　“阿姐，这是啥？”虎子两眼亮晶晶地看向于曼珍。

　　“竹耗子，也叫竹溜儿。”

　　“这竹耗子……也能吃？”耗子啥的，虎子自然知道，而且眼前这只，那个头瞧着可比他之前见过的那些个大耗子大了好多。

　　“这个跟地里那些不一样的，这玩意儿只吃竹子，而且……很好吃。”明显也在馋肉的于曼珍眯着眼笑道，“一会儿尝了味道就知道了。”

　　听到于曼珍这般说，本能地舔了舔舌的虎子见于曼珍又开始四下留意着竹林，便小心翼翼地道：“阿姐，不去里正家了？”

　　“不急。”

　　于曼珍所抓到的这只竹溜儿毕竟野生，即便竹耗子个头普遍比普通耗子大些，也远不如后世人工养殖那些肥硕个大。擅长烹饪的于曼珍将竹溜儿掂在手里，便大致判断出收拾干净后能有多少肉。

　　顾家除去没在家的二房以及至今没消息的老大，十二口人，只怕也就是勉勉强强一人一小块肉。

　　虽不至于吃独食，却也正馋肉的于曼珍如何能答应，自然是尽可能的多找几只。

　　于曼珍发现自己的运气突然爆了棚，在之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里，竟然又让她给逮到两只成年竹溜儿，一公一母。要知道竹溜儿这玩意儿可是昼伏夜出的主，大白天能遇到，而且还顺利被她给逮到，可不是运气贼好嘛。

　　于曼珍很想将三只竹溜儿都带回去，却发现其中一只母竹溜疑似有了身孕！

　　于曼珍摸了摸它的肚皮，母竹溜笨拙地挪动步子，一双滴溜溜的小黑眼警惕地看着她。

　　于曼珍做人可是有原则的，吃竹溜也一样，绝对不对胎儿和婴儿下手。于是放了母竹溜，面对虎子露出疑惑之色，便稍稍解释了一番：“那只竹溜儿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阿姐，我懂。”虎子点头道，“爹之前跟我说过，打猎得留下那些小崽子还有母的，不能一锅都给端了。要不然下次就没猎物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