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反复去世[穿书]》玉折君

45、审亲（偏度：34.3%）

　　此人惯会以退为进，偏偏又抓住谢怀尘最关心的点。

　　谢怀尘：“云舟杭知不知道云释没死？”
　　谢洛衡悠悠斟一杯茶：“云仙使巴不得自己的大儿子永远消失，华夫人不会给他机会。”
　　谢怀尘冷哼一声：“我说的是你。”
　　“我？”谢洛衡伤心道，“唉，我与巫主同进退，怎么会告诉他呢。”

　　对方越这么说，谢怀尘反而越起疑心。
　　沉默间，灰衣家仆又上来了，恭敬道：“少主，方才华氏弟子前来通报，华夫人的寿宴在今日酉时。”

　　谢洛衡微微挑眉：“云大巫主，我们的麻烦来了。”
　　谢怀尘奇怪：“什么麻烦？”
　　谢洛衡拢着袖子，叹息道：“还是我先坦诚一些吧。早上遇见云舟杭，他认为我不是云无相，正在试我呢。”

　　被谢洛衡这么一说，谢怀尘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这里是上隐。
　　他一直没把自己当云无相，所以也从来没从云无相的角度考虑过。
　　云无相来了上隐，会是什么情形？

　　上隐是云无相的母族，虽然云无相的母亲身份不高，并且很早就死了，但华夫人的的确确是云无相的姨母，按理，云无相还得尊她为母亲。

　　现在他来给华夫人拜寿，晚上的寿宴，左边坐着华夫人，右边坐着云舟杭，他一口一个母亲，一口一个父亲，这……这不就是大型省亲现场吗？？？

　　想到这，谢怀尘头都是大的。
　　.

　　寿宴布置在桃丘中心的观海阁。观海阁建在一块突出的山崖上，左面是碧浅深红的桃花林，右面是悬崖，可以远眺到波光粼粼的锋海。

　　整个观海阁由亭台和栏杆组成，每座亭台就是一片花瓣，朱红的长廊将亭台连接，从上空往下望，亭台与长廊构成一株盛开的芙蓉图。

　　华氏弟子们将各门派世家引入观海阁，依次落座。这席位也有讲究，小门小派安排在较远的亭台，大势力则靠近花蕊中心。落座之人周围皆是同样级别的宗派势力，也不显拘谨。

　　巫族位处最中央，离华夫人的上席最近，谢怀尘和谢洛衡依次落座，莲献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没有跟来。

　　谢怀尘拂衣坐下，然后感受到了许多灼人的目光。
　　目光不是落在他身上，而是“云无相”。

　　自从他杀掉云释、继位大巫，巫族可谓如日中天。虽然他声称巫族与谢氏联盟，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巫族与谢氏不是联盟，是吞并。曾经修界最强的两个大势力合并，那有多强？不出意外，千年律将落在云无相身上。因此云无相也成为修界家喻户晓的名字。

　　当然谢怀尘不是这么想的。他是真心实意与谢氏联盟，愿意做主角的踏脚石，可天下人不信，所以目光都集中在“云无相”身上，对他这个“谢少主”视若无睹。

　　互相寒暄时，一个黑衣人影出现在长廊上。那人身姿挺拔，穿着一件黑色云翔蝠纹劲装，背后一把黑色长弓，正是厌越。

　　谢怀尘意外了下，他很久没看见厌越了。
　　谢洛衡则向厌越亲切地招手。
　　厌越看见他们，直直走来，向谢洛衡恭敬行礼。

　　谢怀尘：？？？
　　这位冷面祭司可从来没对他这么恭敬过。

　　谢洛衡微微颔首：“准备好了？”
　　厌越：“祭使处和神箭营已经就位。”
　　谢洛衡淡淡嗯了一声。

　　谢怀尘警觉：“你要做什么？”
　　谢洛衡抬眉道：“帮你啊，我们都是同盟了，自然要帮你扫清障碍。”
　　闻言，谢怀尘警铃大作。

　　然而不待多问，外围亭台里的宾客忽然纷纷起身，祝贺声一片。
　　华夫人到了。

　　谢怀尘低低训了一句：“别胡来！”
　　谢洛衡笑了下，也没应答。

　　华夫人领着弟子们徐徐走来。今日华夫人穿着庄重，头上插着一支碧玉瓒凤钗，面容不显老态，仍是雍容大雅。左右侍女执扇，华姝和白衫男子也跟在后头，华姝看见谢怀尘，眼眸一亮，又落寞地低下头。

　　谢怀尘倒没注意华姝，而是盯着华夫人肩上蹦蹦跳跳的某只——神蛊。神蛊是跟着云释肉身一起来的华氏，没想到今日竟跟着华夫人一起来观海阁。

　　神蛊的翅膀已经长全了，羽翅呈漂亮的淡金色。它矜持优雅地停靠在华夫人肩上，那肩上是一朵芙蓉绣，它停靠在刺绣上正是一副金蝉芙蓉图。众人目光不可避免地投向它，它洋洋得意地抖了抖金翅。

　　“好漂亮的金蝉！”
　　“那不是巫族的神蛊吗，怎么在华夫人肩上？”
　　“嘘，那是上代大巫……”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

　　还未走至花蕊中心，另一队人马也来了。

　　清悦的铃音传来，众人转头，正见一队仙童手执宫灯，中间簇拥着一名天官。那天官中年模样，头戴峨冠，身着黑羽仙衣，神态肃穆，正是天宫仙使云舟杭。众人纷纷行礼，华夫人也颔首致意。云舟杭大步走到华夫人旁，与她一起入座。

　　路过巫族席位时，云舟杭停了下来。
　　谢洛衡早已起身，作揖道：“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语气听着毫不违和。

　　来之前，谢洛衡就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准备云无相的面皮，一方面用伪装术伪装成云无相的模样。所以谢怀尘并不担心主角的容貌会露陷。

　　他担心的是主角的姿态。
　　本以为主角在筵席上演不好云无相的姿态，一听到这两句，心安了一半。

　　华夫人应了，云舟杭却俯视着谢洛衡，质问：“听说上个月神宫被伥阁入侵了？”

　　谢洛衡恭敬道：“算不得入侵，只是稍微闹了些动静。祭使处很快平息了万象森罗阵的蔓延，伥阁众人也都负伤逃窜，神宫无一伤亡。”

　　闻言，云舟杭冷冷一拂袖，骂道：“你是怎么管理巫族的？竟然让江陵人闯入神宫！祖巫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没用的东西！”

　　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华夫人却仿佛没听到，不予劝解。

　　其实谢怀尘早料到谢洛衡顶着他身份会挨骂，此时真的看见，竟有些乐。

　　谢洛衡也不生气，温言道：“父亲说的是，无相监管不周，还请父亲息怒。今日是母亲寿辰，父亲可别因我坏了兴致。”

　　他姿态放得低，云舟杭也不好再骂，冷哼一声，与华夫人一道入座上席。

　　路过谢怀尘身边时，谢怀尘在云舟杭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胭脂味，与华夫人的芙蓉香混在一起，不易察觉。
　　眉头微皱。
　　.

　　寿宴很快开始。华氏的桃花酒和佳人舞十分有名，宾客尽欢。华姝坐在华夫人旁边，眼睛时不时瞥向谢怀尘，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

　　谢洛衡趁着与他人交谈的间隙，靠近谢怀尘：“有小姑娘看着你呢。”
　　谢怀尘早就看见华姝，只是一直当没看见。如今主角问起，他心思一动，问：“你看她眼熟吗？”
　　“认识，”谢洛衡晃了晃杯中的桃花酿，“这不是上次来巫族的华姝。”
　　闻言，谢怀尘舒一口气。

　　谢洛衡盯着他：“你好像不是要听这个答案。”
　　谢怀尘心中一惊，面上却镇定：“哦？那我是要什么答案？”
　　谢洛衡：“也许你是想问，我娶不娶她。”
　　谢怀尘抬眼：“那你会娶她吗？”

　　谢洛衡笑了下：“你好像误会了一件事。”他指了指上席的华夫人，“修界道侣，貌合神离者居多，譬如华夫人与云仙使，譬如剑音夫人与沈家主。道侣，不过是多一个修道资源，你真的认为我娶了谁就是喜欢谁了？”

　　话落，谢怀尘一噎。
　　主角的说法在六域也并不罕见，实际上修道者感情淡薄，很难有佳偶，多是怨偶。但他对主角竟然先入为主，还停留在粗浅的情爱观，实在糊涂。
　　一瞬间，他仿佛想开了。

　　交谈间，观海阁中忽然安静下来，亭檐上挂着的六角宫灯也忽然黯淡。众人皆向上席看去，只见云舟杭拂衣起身，向众人拱手：“今日华氏寿宴，多谢诸位道友捧场。为表谢意，我与婉儿特意准备了‘落星竹’。”

　　说到这，云舟杭指了指各处亭台上竹子一样的烟花筒。

　　原来，华氏在观海阁的每个亭台上都事先放了“落星竹”，只待寿宴之时齐齐引燃，形成夜幕流星的壮观美景。

　　“无相——”云舟杭忽然向谢洛衡招手，表情甚是和蔼，“这‘落星竹’乃巫族特制，需要以巫祝引燃，来，为你母亲祝寿吧。”

　　这话听在旁人耳中自是父慈子孝，但由云舟杭说出来，谢怀尘只想发笑。

　　天知地知，云舟杭怀疑云无相的真假，所以此番定是用烟花来试探。巫祝乃巫族嫡脉秘传，若云无相是假的，必然无法动用巫祝，那么谢洛衡上去，自然会被揭穿。

　　可惜，谢洛衡前段日子早就看过了巫祝秘籍。
　　该说主角聪明还是未卜先知？
　　总之，这一关主角必然能过，云舟杭这拙劣的试探，怕是要落空了。

　　果不其然，谢洛衡稳如泰山。
　　他悠悠起身，走至观海阁中央，向华夫人行了一礼，又向云舟杭作揖。
　　云舟杭递给他一支落星竹，皮笑肉不笑地：“来。”

　　此时，百余宾客的目光皆集中于谢洛衡一身，谢怀尘也若无其事地敲着杯沿，等着谢洛衡打云舟杭的脸。

　　谢洛衡接过细长的爆竹，上瞧瞧，下瞧瞧，最后叹息一声：“唉。”

　　嗯？谢怀尘疑惑抬头。众人也因他的一声叹息而凝神。

　　云舟杭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脸上却关切：“怎么了？”

　　谢洛衡拱手，语气歉然：“父亲怕是要失望了，我最近身体不便，无法使用巫祝，父亲还是亲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