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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游戏 ...

  •   画展结束后,陆渊双手插兜,气定神闲地跟在温言身侧走出画馆。
      “刚刚把你当成工作人员了,不好意思。”
      “没事。”
      “你是顾老的学生?”
      “不是。”
      “个人爱好?”
      “不是。”
      “晚上有时间吗?”
      “没有。”
      “有电话吗?”
      “……”
      温言停住脚步,抬眼看向身旁的人。
      他身着一套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笔挺地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俊朗的五官在昏暗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深邃。
      许是初夏的风把人都吹得有点燃,有一瞬,温言看着眼前的人,恍惚觉得自己萎靡已久的神经稍微得到了舒缓。
      她不抽烟。她揣测着,应该是同样的感觉。
      “给你写在手上?”
      陆渊笑笑,掏出手机给她。
      “送你一程?”
      温言输完号码,递了回去。
      “开车来的。”
      追女孩子这种事,陆渊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富有经验。
      他一向怕麻烦,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大家都是成年人,一次暗示过还不明白或者装不明白,就算了。
      温言不是个矫情的人,这点他一早就看出来了。那天之后他陆续约她出来过几次,对于他三番五次的热络,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却不似欲擒故纵的吊人胃口,更像是洞悉一切后的平静以对。
      他看不透她想要什么,又很确定她知道他想要什么。
      这场游戏,比他想象得更有意思。

      假期前的交通状况百出,隔着几百米就有两处事故,本就狭窄的路段几乎停滞。
      陆渊抬手看着时间,前面的车辆不紧不慢的想要插进转弯的车道,他在后面等的极不耐烦,猛的踩了脚油门,紧贴着对方的车身疾驰而过。
      直到陆渊沉着脸到达包厢,这饭局才算是正式开始。
      熟或不熟的都起身寒暄。只是一瞥,角落里的身影就轻而易举的吸引了目光。
      浅绿色的荷叶衬衫,衬得人也难得一抹柔和。
      她随着众人投来视线,对视的瞬间又像陌生人般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陆渊心里暗暗发笑。
      今天的饭局是一位公关公司的老板做东。他手里握着圈子里大半的时尚资源,最近刚跟温言的公司谈成合作。
      桌上有温言的经纪人和其他同事在。陆渊知道她的心思,自然也不肯遂她的愿。
      他环顾一周,最后视线停在温言身上,状似不经意地开腔:
      “温小姐也在啊。”
      众人齐刷刷的投来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温小姐。
      “……陆总。”
      温言在众目睽睽下不太自在的站起身,官方又客套的打了声招呼。
      陆渊看着她,笑了笑。马上有人极有眼色地腾了个温言身边的位置给他。
      包厢又恢复到原本的热闹。
      其他几个女孩儿看起来都是饭局内行的老手,喝酒、活跃气氛都不在话下。只有他身边这个,像是凑数来的,连面前的餐具都干干净净。
      “你喜欢吃什么?”
      陆渊回想起他们吃过几次饭,每次她都一副胃口欠佳的模样。
      坐在对面的经纪人目光探究地打量着两人。温言察觉到,慢半拍的思考着接下来可能产生的连锁反应。
      “没什么。”
      陆渊抬眼看她。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心不在焉,又补充:“没有。”
      “那你都喜欢干什么。”
      “唱歌。”
      这次倒是不假思索。
      “没了?”
      “没了。”
      陆渊失笑。怎么有这么无聊的人。
      那他岂不是更无聊。
      桌上一个四十来岁模样的人举着酒杯站了起来。
      “温小姐,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席间的人都暗自观察了许久,从陆渊进门落座到后来低声交谈的情况来看,这位温小姐,有价值。
      温言迟疑的瞬间,面前的酒杯被身边的人稳稳拿起。
      “许总客气。”
      众人看着陆渊一饮而尽,面面相觑。
      那个敬酒的人也讪讪的喝光了酒,落座。
      何砚隔着大半张桌子远远地看着温言,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
      温言心里有些尴尬,面儿上仍旧维持着若无其事。
      饭局继续,无人再向温言敬酒。
      “我今天开车来的。”
      陆渊俯身稍稍贴近温言。她身上有种他喜欢的味道,清甜又冷冽。
      温言侧头看他。他眼带笑意,眼神里的讯息明显。
      她回得不解风情:“那么贵的车我不敢开。”
      他仍旧笑着,语气云淡风轻,顺手把她额前垂下来的碎发理到耳后。
      “给别人开我也不放心啊。”
      温言没躲。半晌,垂着眼无声地笑了下。
      “开我的吧。”
      包厢喧腾依旧。
      灯光昏黄,人影绰绰。映入眼底的只有她低头的一瞬温柔,和唇边的寡淡笑意。

      温言的车停在停车场的角落里。看上去有些艰难的位置,侧面验证驾驶人的技术尚可。
      深黑色的SUV,外形颇为男性化的一款。车内也没有任何的装饰,干净又空旷,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气息。
      陆渊靠在座位上,盯着她的侧脸瞧。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此刻她的神色比平常要专注许多,视线笔直,嘴唇轻轻地抿着。跟平时的清冷感比起来,是另一种魅力。
      “不要盯着我看。”
      红灯前,车子缓缓滑行。温言看着前方,语气一如往常的冷淡。
      陆渊笑了声,调侃:“女司机被人看着会紧张?”
      红灯结束。温言猛的踩了脚油门,副驾驶座上的人没系安全带,“砰”地撞出声响。
      “不要跟女司机攀谈。”

      车子缓缓驶进市中心的高级公寓。
      陆渊下了车,手搭在她降下来的车窗,俯身看她。
      “路上小心。”
      车里的人不语,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安静地看着他,暗处的修长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
      对视半晌,温言淡声开口:“陆渊。”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清冷声线在黑夜里低声念这几个字,力道堪比蛊药。
      “你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陆渊一时怔住。
      那双幽黑狭长的眼睛望着他,平静又坦然。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是他想的太多。
      短暂的沉默后,陆渊笑了。他伸手,缓缓地给她开了车门。

      凌晨两点多,温言要回家。
      陆渊叼了颗烟,看着她弯腰穿鞋。吹得半干的长发垂到腰际,随着她的动作散发出男士洗发水的味道。
      温言站直身子,拿起包,理了理衣服。
      陆渊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含义不明的轻笑了声。他从后面揽过她,下巴抵在她头发上轻轻地蹭了蹭。
      “明晚出来吃饭?”
      “这几天没时间。”怀里的人顿了顿,似是认真思考,“下周吧。”
      陆渊笑了下,用力抱了下她,随后放开。
      门开了又重新关上。人走了,空气里的味道犹在。
      陆渊点燃嘴里的烟,丢了打火机,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唇边缓缓扯出一个讥讽的笑。
      他还是第一次有种被睡了的感觉。
      当然,这体验也不差。

      五月的夜风微凉。
      温言拉紧外套,车窗和音乐同时开到了最大,一个小时的车程只用了一半不到。
      她没开灯,摸着黑径直瘫到沙发上,阖着眼,有些疲惫,却毫无困意。
      今晚的事情,也不是完全的临时起意。
      她想寻求身体上的刺激。就像有的人喜欢自残一样,但她还做不到那么激进。
      手机亮了亮,是何砚的消息。温言举起来看了眼,又撂到一边。
      头突然有些痛。可能是刚刚风吹的,抑或是别的原因。
      温言坐起来,皱着眉揉了揉额角,抬手打开了沙发旁的灯。
      茶几上一个白色的半透明袋子,上面几个绿色的字格外显眼。
      温言打开来,翻出一张纸,对着昏暗的灯光看了半天,突然有些烦躁地团起来扔到地上。
      她把头埋到膝盖上,抱着腿蜷成一团,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逐渐平静下来。她发了会儿呆,最后起身倒了杯水,缓缓的把袋子里的药瓶逐一拿出来摆在桌上。
      头痛得更厉害了。

      “呦,温小姐。”
      隔天,何砚一见到温言,立马从电脑前抬起头揶揄道。
      温言在一旁沙发坐下,不作声。
      “说说吧。”
      “不熟。”这是实话。
      何砚笑意盈盈地看她一眼,话里有话:“那还是去混熟比较好。”
      温言没答话,不置可否。
      何砚走过来递给她一张表格:“下周的行程。”
      温言接过来扫了眼。表格中有一栏时尚活动,是童萱之前费了好大心思才搭边儿蹭上的品牌。温言反复确认了一遍,抬起头,诧异地看向何砚。
      “这位陆公子有点厉害。”
      何砚拍拍她的肩,语气意味深长。
      “不过你也别动真的。”
      温言轻轻捏着行程单,脸上没什么表情。半晌,她轻笑了下。
      何砚对她这副反应早已见怪不怪。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一向是点到即止,她从不指望能从温言身上得到什么正面回应。
      温言离开后,何砚走到窗边,点了根烟。
      签下温言纯属意外。
      她外型和声音条件都不错,辨识度足够,又会作曲,公司本想把她往唱作歌手的方向包装,但用公司那位眼光毒辣的香港制作人的话来说,温言在音乐上有些天赋和灵气,可性格真的烂到无以复加。
      她也听话,会服从所有的安排,只是丝毫没有在这个圈子里的人该有的野心。除了音乐,她对其它一切都兴致怏怏。这样的艺术家人格能否在圈里上位,何砚跟公司,都是赌。
      何砚抬手弹了弹烟灰,看向窗外。
      陆家那位公子绝非良人。
      不过如果能有别的价值,对公司,对温言,都是一件好事。
      但温言那性子……何砚皱着眉摁灭了手里的烟。
      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陆渊差点没认出眼前的人。
      他正低头讲着电话,包厢门悄然打开,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径直飘到他对面坐定。
      黑色卫衣和短裤,同样黑色的口罩把脸挡的严严实实,棒球帽压的极低,连眼睛都看不到。
      陆渊举着手机,有一瞬怔愣。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电话那头的女声等不到回应,不耐烦地提高了音量。
      陆渊回过神,轻咳了声,压低声音:“我晚点回去。现在有事,回家再说。”
      温言摘下口罩,垂着眼,神色不明。
      陆渊打量她好一会儿,扬起嘴角,语调是一贯有点散漫又带点刻薄:
      “几天不见,你都已经这么红了?”
      温言抬眼,对于他的奚落无动于衷。她神色淡漠地盯着他看了半响,突然问:“女朋友?”
      陆渊短暂地愣了下,反应过来。
      “你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答反问。
      温言别过头,身体力行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陆渊当她默认,笑了笑,语气真假莫测。
      “你不是,就没有。”
      温言听言反而笑了下。她伸手拉过菜单翻开,语气平静无波:“那以我们的关系,不用参与对方的生活。”
      陆渊没说话,看着她,目光研判,唇角的笑意有些凉。
      眼前的人,自然是不会跟他赌气,撒娇,口是心非。
      这跟她的人设不符。
      高冷又主动,平静又直接。
      投怀送抱,又划清界限。
      陆渊定定地看了她良久,最后笑了。
      游戏里棋逢敌手,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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