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憨部》无繇可医

16、十六、电影

　　“把窗底下的玻璃扫一下，对就是那块，扫干净了才好拖，不然伤地板伤拖把。”

　　“门好像有点坏了，你们谁会修门？都会啊，行，我给你们拿工具去。”

　　“门框边缘比较锋利，你们当心着点手啊……这些是大人从浆仙那儿顺回来的工具，我用来钉过床板，很好用。”

　　梦尘缘听着耳机里鹿修和的喋喋不休，困惑又觉好笑：“大人那边是在干什么？修房子吗？怎么连浆仙的工具都拿出来了？”

　　白鹤汀撕开泡面盒的包装，把料包和菜包倒进去：“没事，家里遭了些乱，隔壁小区的志愿者来帮忙，鹿仙在指挥他们做事。对了，新活动我试玩了一下，你说的那个卡池是真的坑，我砸了一百连翻了三次车，才从池子里捞出轻墨守白，都没符抽其他卡池了。”

　　轻墨守白是本次活动及以后的主推，也就是玉总向ATC重金买的“广告位”。

　　听出他语气里小小的埋怨和挫败，梦尘缘不自觉微笑起来，倚着椅背说：“大人只用一百抽便抽出了守白应该高兴才是，很多人把活动礼包都氪完了也还没摸到守白的衣角。”

　　拔出开水壶的软塞，白鹤汀依次给三碗泡面倒上热水，乐道：“你说的也对，我这算是零氪出货，比其他人好多了。”

　　“今天是元旦，大人准备在家玩一天游戏吗？”梦尘缘笑了笑，小心提起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心口砰砰直跳。

　　“不是啊，晚上我约了琦千秋、缘九和小狐狸过来吃饭，你要不要一起？”白鹤汀随口问道，并不知道对面的人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好啊，不过……”他的邀请，梦尘缘自然是欣然答应，但他的目的并非如此。

　　神经大条的白鹤汀总算察觉他声音里的紧张，当即笑着调侃：“不过什么？难道你要约我出去散步吃饭看电影？”

　　“大人怎么知道？”被说中心事，紧张过头的梦尘缘全然没听出这是玩笑之语，惊得脱口而出。

　　白鹤汀眉梢一挑：“你是说真的？”

　　梦尘缘讪讪笑道：“是真的，但大人若是没空或者不愿，就算了吧。”

　　白鹤汀是迟钝，却不蠢，梦尘缘表现得这么明显，他就算之前不明白，现在也明白了。

　　考虑到直接说破可能会让这脸皮薄的年轻人不知所措，他没有立刻说穿，依然用玩笑的口吻说道：“散步吃饭就算了，看电影倒是可以考虑。”

　　“真的？”峰回路转，梦尘缘低落又尴尬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激动得甚至有些结巴：“那、那大人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吗？我现在就买票！”

　　“你决定吧，最好买晚上九点左右的场次，咱们吃完饭就直接过去。”白鹤汀转身倚在桌沿，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旁人看着似乎挺高兴，“顺便还能散个步。”

　　梦尘缘一口应下：“好，我们晚上见。”

　　“晚上见。”白鹤汀说完，挂掉了电话。

　　坐在办公桌后，梦尘缘在便签本上写下“与大人看电影”的安排，然后打开购票软件，满心期待地开始挑选今晚要看的电影。

　　白鹤汀则是让兢兢业业干了半天活的三个恶妖停下休息，并叫他们把泡面吃了。

　　恶妖感恩戴德地端起泡面，想到不久前被揍的那个惨样，再对比现在的待遇，差别之大险些令他们热泪盈眶。

　　鹿修和看了下时间，和白鹤汀说了一声，出门买菜。白鹤汀在焕然一新的客厅里转了一圈，迎着恶妖们诚惶诚恐的目光坐下，望向他们的眼神有一瞬间锐利如刀。

　　恶妖：嘴里的泡面忽然就不香了。

　　“你们干过的那些事儿足够上头判个千刀万剐了，知道我为什么还给你们申请志愿者证吗？”白鹤汀翘着二郎腿，笑容痞里痞气，眼底却无笑意。

　　没错，恶妖给鹿修和出示的志愿者证是他给办的，只不过不是鹿修和想的那种。这种小事上头答应得爽快，半个小时内证件就寄过来了。

　　北风快递，使命必达，绝无差评。

　　三只恶妖捧着泡面排排坐，乖巧摇头。

　　“因为我觉得，与其让你们痛痛快快地死在我手下，不如发配去干点脏活累活。”白鹤汀从果篮里挑出一颗梨，用水果刀不紧不慢地削皮，“别误会，不是说你们干了这些活就能偿还以前的罪孽，可以走上正道，我想你们也没打算走正道，否则早就是A市趋善者的中流砥柱了。”

　　三人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白鹤汀说的他们无从反驳，更不敢巧言辩解，毕竟直到此刻他们都是屈服于白鹤汀的实力而不敢造次，心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悔过。

　　果皮垂在刀子边，越来越长，越来越卷，却没有断。白鹤汀低头认真削梨，语气平淡：“你们死不足惜，但比起死，你们有更适合的去处。生灵禁区虽已平定，却未消弥，依然有很多需要探索的区域。那些区域非常危险，每一次探索都是一场拿命去拼的冒险，正好适合你们这样的人。”

　　长翅膀的恶妖面色一僵：“大人是要我们去送死？”

　　“你们本来就该死，我只是给了你们不同的选择。”白鹤汀截断果皮扔进垃圾桶，面无表情地咬了口梨肉，“我要捏死你们比你们踩蚂蚁还简单，这种死法，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巫师袍男人掏出志愿者证打开，上头一行鲜红的“生灵禁区未知领域探索先驱者”让他心情复杂，若是真接下了，他的反派人设将轰然崩塌，但要他像白鹤汀说的那样死，他又不甘心。

　　当了一辈子坏人，临了死得这么憋屈，是挺丢人。

　　“我答应了。”黑袍人冷不防说道。

　　还在犹豫的巫师袍男人和心有不甘的长翅膀恶妖齐齐看过去，脸上写满了不理解。

　　白鹤汀挑了挑眉：“你确定？”

　　黑袍人耿直地说：“反正都是死，死之前能去生灵禁区里开开眼界也是一大幸事。”

　　“你们两个呢？”白鹤汀咬着梨问。

　　犹豫不决的巫师袍男人看到他眼底隐隐露出的杀意，心一横，咬牙答应了：“好，那我也去！”

　　话音刚落，长翅膀的恶妖重重放下泡面，愤怒地起身：“我才不想去什么生灵禁区！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诶，那里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恐怖。”白鹤汀微微一笑，眯起的眼显得睫毛很长，乍一看温和无害，“我就是在那儿诞生、长大的，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你们面前吗？”

　　恶妖气得嘴唇发抖，想骂两句又不敢真骂，索性梗着脖子掉头就走。

　　白鹤汀看着他的背影，幽幽道：“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走出这扇门，你会——”

　　恶妖一言不发，冷着脸跨出门槛。

　　就在他脚尖触地的刹那，无形的刀光铮鸣而起，须臾之间将他劈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死哦。”

　　不慌不忙地补完最后两个字，白鹤汀把佩刀放在桌上，顺手扔掉果核，对剩下两个安静如鸡的恶妖说：“吃完泡面自己过去报道。”

　　黑袍人与巫师袍男人对视一眼，泡面碗内浮着菜沫的面汤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不息。

　　真的是……比踩蚂蚁还简单啊。

　　……

　　傍晚，白鹤汀与鹿修和在厨房做饭，小狐狸花千狐黏在鹿修和身边打下手；缘九缠着倚千秋下棋，心机地装成臭棋篓子哄心上人开心；梦尘缘心不在焉地看电视，时不时摸一下口袋里的电影票，再看看厨房里的白鹤汀。

　　和上次的火锅聚餐不同，今天的饭菜丰盛至极，白鹤汀拿出他苦练多年的刀工和火候，配合花千狐提供的食谱、鹿修和的烹调技术，精心准备了一大桌好菜。

　　鹿修和问他做这么多图什么，他回答：“图个开心。”

　　因来吃饭的人多是活跃分子，饭桌上的气氛非常热闹。

　　白鹤汀与缘九有来有往地说相声，鹿修和在一旁逮着机会拆他们俩台，花千狐特别捧场，鹿修和说什么都鼓掌，被缘九扔了一粒花生米，骂他小没良心的。

　　琦千秋性子冷清，却也不排斥这种热闹，插不上话就安静听着，喝喝饮料吃吃菜，快乐无边。

　　就连梦尘缘都不那么紧张了，整个饭局下来光顾着看白鹤汀笑，满眼的情意看得缘九都牙酸。

　　吃过晚饭，不等梦尘缘提起，白鹤汀便主动说道：“我和策划去看电影了，你们四个正好可以凑桌麻将。”

　　缘九竖起折扇敲了敲额头，一身风流潇洒地笑道：“哟，约会去啊？”

　　梦尘缘的脸唰的通红，白鹤汀则抓起抱枕将他的风流潇洒砸了个干净：“就你有嘴，一天到晚叭叭叭叭的。不理他，我们走吧！”

　　说着，他勾住梦尘缘的肩膀把几人的笑声甩在身后，动作自然流畅娴熟，虽然亲近，却毫不暧昧。

　　走出巷口，白鹤汀与梦尘缘并肩走在路上，莫名的安静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左右，才被前者一句话打破：“策划，你是不是想泡我……哎哟喂你当心点！”

　　梦尘缘绊了个跟头，一头撞在电线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