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憨部》无繇可医

14、十四、人设

　　白鹤汀大概是被笑醒的，苏醒之后，他对上了两双写满疑惑的眼睛。

　　分别来自梦尘缘和鹿修和。

　　手里的包子已经凉透了，粥也温温的不剩多少热气，他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问：“干嘛这么看我？”

　　梦尘缘坐到白鹤汀身边，脸上的忧虑不加掩饰：“大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我好好地呆在屋子里，能有什么事？”白鹤汀费力地抻着脖子咽下包子，被噎得直拍胸口。

　　见状，梦尘缘连忙递上豆浆。

　　白鹤汀接过喝了两口，再抬头，见两人依然困惑地盯着自己，无奈道：“你们是不是想问我刚才怎么睡着了？”

　　鹿修和拿扇子给他扇扇风：“大人方才是‘入梦’了？”

　　“既然知道，你还紧张什么。”白鹤汀一脸嫌弃地推开他的手，大冷天扇什么风，“入梦是我的被动技能之一，能不能触发全看缘分，我这辈子也就刚刚触发了一次，放心，这技能没什么用，对身体也无害。”

　　入梦算是白鹤汀的天赋技能，自他诞生之初就有，但除了今天这次之外从未触发过，他甚至不知道入梦是怎么个入法，到底有什么用。

　　不过他被动技主动技一堆，技能栏根本拉不到底，平均一场战斗用一招，不算入梦也够他不重复地用上几百年，所以他没想过要去开发。

　　梦尘缘舒了口气，顺势坐正，将自己的粥和包子端过来边吃边问：“那大人入了谁的梦？梦中都有什么？”

　　“不知道是谁的梦，内容嘛……”白鹤汀稍作斟酌，摇头道：“一个人在骂另一个人脑子进水。”

　　舀粥的手一顿，梦尘缘诧异地瞪大眼：“大人，你不是在开玩笑？”

　　白鹤汀想了想，没有解释，而是将梦中那两人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这就是那个梦全部的有效内容了。”

　　梦尘缘听懵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倒是鹿修和笑得扇子险些跌到地上：“有趣，这两句话我要记着，以后跟人吵架的时候可以用上。”

　　白鹤汀跟着笑了两声，再伸手戳戳还愣着的梦尘缘：“行了行了，一个梦而已，别想太多。赶紧吃早餐吧，再不吃要凉了。”

　　梦尘缘回过神来，笑着点点头，给他夹了两只煎饺。

　　吃过早饭，梦尘缘向白鹤汀道别，上班去了。走之前他还跟白鹤汀说了下新活动策划的进度，听到最多再有两周活动便能上线，白鹤汀高兴得一跃而起，用力抱了抱他。

　　梦尘缘是红着脸同手同脚走出去的。

　　鹿修和慢悠悠打着扇子，吐出两个字：“纯情。”

　　没有委托，清闲下来的白鹤汀打开了游戏，将日常肝完之后便陷入无所事事的咸鱼状态。鹿修和这个老年人好歹还有报纸和名著打发时间，他就只能刷妖网上的帖子，隔五秒一下，隔五秒一下，半个小时下来，吃了满肚子瓜。

　　那个被他置顶的委托帖犹在首页挂着，询问的人也很多，楼主却一直没有回复。他心血来潮点进去仔细看了主楼的委托内容，突然明白了楼主不回复的原因。

　　专业不对口啊！

　　人家想要的是有梦境相关能力的被委托人，可回帖的人一水都是幻术专精近战法师肌肉猛妖这种画风，难怪人家一个也不选。

　　看来这人有的等了。

　　白鹤汀摇摇头，关掉页面，拿着手机准备出门。

　　鹿修和翻过一页报纸，镜框上坠着的金丝垂在手边，因他的动作而轻轻晃动：“大人要去哪儿？”

　　“出去买点吃的，卤鸭爪鸭脖鸡排奶茶什么的……”白鹤汀戴上手套，“你想吃什么？”

　　“一份鸭翅，五香，再加一杯蜂蜜柚子茶，谢谢大人。”鹿修和笑眯眯地说道，完全没跟他客气。

　　“了解。”

　　白鹤汀说着，一把拉开大门，午后的阳光暖洋洋洒了一地，被他路过的阴影分开又汇聚，流淌到鹿修和脚下。

　　他走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出了巷口，跟着手机导航走向附近的小吃城。这个时候小吃城还未正式营业，但奶茶店鸡排店这种小吃铺是全天开门的，只要找得到就能买得到。

　　穿过两个路口，白鹤汀找到了小吃城所在。

　　从侧门进去，左手边第一家就是奶茶店，对面有卖鸭翅的铺子，稍远一些还能买到烤面筋和臭豆腐。

　　他把五十步以内开门的小吃铺都走了一遍，出来时大包小包提了满手的东西，惹得几对刚从楼上看完电影下来的情侣侧目。

　　白鹤汀目不斜视，从电梯间外路过的时候，余光瞥见了墙上贴的电影海报。

　　那是一张走古代玄奇风格的宣传海报，暗红的底色上摆着一张梨花木书案，凌乱的笔墨间，一幅画轴平摊开来，倾斜地垂坠于地。画上有一抹剪影，映在窗前，与枝影横斜的梅花交错成诡谲的轮廓。

　　海报倒无甚稀奇，再猎奇的白鹤汀都见过，可这张不同。

　　提着东西走进电梯间，他站在海报前，目光逡巡于海报里的那幅画上，良久，伸手从中拈出一点灵光。

　　恰在此时，电梯门缓缓滑开，身穿白西装的青年大步流星走了出来。白鹤汀让到一旁，看到青年俊秀的侧脸，眼熟但确定不认识，更重要的是，青年身上也附着着一模一样的灵光。

　　青年离开后，白鹤汀也走出电梯间，摊开手掌托起那抹灵光。他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其中，小小的光点忽的爆裂开来，一瞬间迸发的气息强烈而熟悉，让他想起入梦时的感觉。

　　入梦是刚才那个人触发的？不对，那些灵光只是附着在他身上，并非他本人所有，那就是说，他和拥有这些灵光的人有过接触？

　　白鹤汀走出两步，忽然看到对面超市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新闻。

　　“黎光企业将在我市铺设三到五间玉器行，预计月底正式开张，由总经理玉非黎全权管理。”

　　白鹤汀循声抬头，屏幕上播放的是黎光企业正在兴建的玉器行的内部环境，画面中央那个和设计师商讨协调的人正是刚才他见到的青年。

　　黎光企业总经理，玉非黎。

　　刚想找人，方向就自己送上门来，他的运气还真不错。

　　白鹤汀这样想着，却没有立刻找人，而是拎着两大袋小吃回了人间憨部。

　　找人不着急，吃东西更重要。

　　鹿修和仍坐在白鹤汀出门时的地方，只是报纸换了一份。白鹤汀回来，他抬头看了看，笑着问：“大人又摊上事了？”

　　“在小吃城偶遇黎光企业的总经理，并在他身上发现了触发我入梦技能的原因。”白鹤汀把小吃摆在茶几上，又从下边拖出一箱喝了大半的冰红茶，“也不知道我是在哪儿沾染的因果，莫名其妙的。”

　　玄学界最重因果，也最惧因果，有些事情轻易不能碰，否则容易被冥冥中的缘由牵扯进去，一旦被牵扯，哪怕是他这个人间最强也难以脱身。

　　鹿修和踱到他对面坐下，笑吟吟地提醒道：“大人不是在妖网上置顶了一个悬赏的帖子吗？”

　　“那个帖子是他发的？”白鹤汀一愣，“不是，这样也行？”

　　“当然，不然大人以为缘九大人为何从不过问妖网之事，拿着管理员权限一次都没用过？”鹿修和从满桌的小吃里挑出自己指名要的几样，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袋，“妖网一日承载的信息量超乎想象，多少因果纠葛深藏其中，所幸大人只是置顶帖子而没有回复，牵扯不深，现在尚可脱身。”

　　“缘九那家伙……”白鹤汀眼角一抽，暗暗决定下次见面将他拖出去打一顿，“脱不脱身的无所谓，反正我很闲，管管闲事也不是不可以。”

　　鹿修和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鸭翅啃了一口：“那大人便静候时机，等闲事自行上门。”

　　白鹤汀点点头，专心投入到美食当中。

　　……

　　ATC办公楼内，梦尘缘整理好新活动相关的文件，正准备再看一下活动文案挑挑毛病，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策划组组长匆忙走了进来。

　　“组长？”梦尘缘顺手合上文件夹，起身迎到她身前，“有事吗？”

　　他们组的组长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上来就开门见山道：“黎光的玉总想在我们的游戏里买个广告位，老板已经同意了，让我们在这次活动里设计一个与黎光有关的新角色，活动结束后再将其放进常驻卡池，做主推之一。”

　　梦尘缘皱了皱眉：“我知道黎光最近有几间玉器行要在市内开张，但是这种宣传方式真的对黎光有用吗？另外，文案和新角色CG已经做好了，如果临时再加角色，新活动可能会赶不上在两周后的元旦上线。”

　　“宣传方式有没有用是黎光要考虑的，人家钱给到位，我们收钱办事，就这么简单。”组长把拿在手里的文件夹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人设一直是你负责的部分，这里面是玉总对人设的要求，CG和立绘赶一赶也能赶出来。这两周大家就辛苦一下，放心，等活动上线我会给你们申请奖金。”

　　拍拍他的肩膀，组长凑到他耳边继续说：“玉总给了一个非常可观的价格，老板会同意的。”

　　“好吧。”看在奖金的份儿上，梦尘缘爽快地答应下来。

　　他不差钱，但谁会嫌钱多呢？

　　组长对他的干脆很满意，叮嘱两句后便去通知其他组员这个消息。

　　梦尘缘关上门，坐回位置开始看玉总的人设要求。

　　翻开文件夹，第一页是一张笔触细腻的全身素描，画上的人白衣素冠，磊落潇洒的气度透纸而出，仿佛不是画中人，而是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梦尘缘伸手抚上他的眉角，眼前闪动出几幕老电影般灰蒙模糊的画面。

　　灰色，这是过去。

　　护城河、草地、两个交谈的人……

　　梦尘缘微微蹙眉，这好像是白鹤汀入梦时看到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