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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真千金的逆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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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公和其他内侍不一样。
他是自卖自身进的皇宫,为的就是能够在大旱灾中,换得一家老小活命。
是以,家人对他而言,无异于最大的软肋。
“……还请殿下大发慈悲,饶过老奴的侄儿,他还是个小人儿,什么都不懂!”
“这些废话你就别说出来污人耳朵了,直接告诉本王那天到底发了什么事吧。”赵灼神情冷淡。
他最后悔的就是太重感情,太相信自己的父皇……
从没想过要在宫里留上一手。
倘若他当年能够多点防心,即便最终还是会落到个人人喊打的地步,最起码也能够死个明白,而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必须依靠一个小姑娘,才能够勉强逃出生天。
周公公难掩惊愕地抬头看了瑞王一眼。
他因为在化妆一道上颇有灵性,进宫没几年就被调到了先后身边服侍。
先后虽是继后,但秉性宽宥,待下甚慈,即便是他们这样的小太监,只要七皇子喜欢,她也乐得他和他们接触,从未有过阻拦嫌弃之举。
由此,周公公作为先后身边的贴身宫人,对瑞王的脾性自然是非常了解的。
在他的印象中,瑞王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即便常年遭受各种追杀,却也从不迁怒于他人。
这还是他认识瑞王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口出恶语。
再联想一下他这些年来流落在外有可能经历过的遭遇,周公公困难地干咽了两下喉咙,再不敢有丝毫怠慢地把思绪拉回从前,拉回那个堪称噩梦一样的恐怖清晨。
“那天早上有喜鹊不停的在窗外叫,先后听了十分欣喜,说这很可能是殿下归来的象征。”
赵灼的双手因为周公公的话,不自觉地用力紧攥成拳。
“许是母子连心吧,先后这话刚说了没多久,前朝就传来了殿下已经进京,随时都可能进宫请安的消息。先后欣喜若狂,连忙让大家准备殿下爱吃的食物,整个坤宁宫里一片喜气洋洋。谁曾想,就在这个时候,王皇后突然行色匆匆的带着恭王妃过来求见……”
赵灼心神一凛,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专注。
“由于王皇后和恭王妃一进坤宁宫正殿就恳请先后摒退左右的缘故,老奴并不知道她们到底和皇后娘娘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她们离开后,原本因为殿下的归来而满心欢喜的先后突然大发雷霆的让人把陛下给请到坤宁宫去……再……再然后……也不知道先后走到陛下跟前质问了些什么,先后就被恼羞成怒的陛下一剑捅穿了心窝!殿下的头顶也稀里糊涂的被陛下扣上了口弑母的黑锅。”
赵灼一阵天旋地转。
良久,他才哑着声音道:“本王的母后怎么说都是一国之母,你既然亲眼见到了皇帝弑妻,又栽赃嫡子,为什么还能够从他手里活下来?”
据他所知,当年坤宁宫里的宫人,除周公公以外,可是被杀了个精光,这也是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周公公好好聊聊的原因。
周公公的身形猛地就是一僵,半晌,他才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道,“陛下的疑心病非常重,他为了把后宫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往宫里各大主位身边都安插了不少人……”
赵灼错愕地看了周公公半晌,才突兀大笑道:“哈哈哈哈……本王的好父皇还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啊……这样往自己妻妾身边安插人手的事情,他居然也做得出来……哈哈哈哈……也不知道宫里的其他娘娘知不知道这事,如果她们知道的话,恐怕会笑得比本王还要大声吧!荒唐!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周公公把头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是你所知事情的全部吗?”赵灼勉强调节了下自己濒临失控的情绪,尽量用一种还算克制的语气问。
周公公迟疑着没说话。
赵灼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闭了闭眼睛,“按理由来说,你今天配合的还不错,本王即便是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也该放你们全家一条生路。”
周公公眼巴巴地看着赵灼。
“不过很遗憾,如今的本王,早不是从前那个感情用事的蠢货了!更别提,你确实辜负了本王母后对你的信任……呵,既然敢做暗间,那就要有被发现、被杀死的觉悟!”
赵灼霍然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周公公知道自己今天注定难逃一劫,他望着赵灼的背影,扯着尖细的嗓子哀求道:“早在您当年突破重重封锁,逃离京城的那刻起,老奴就做好了被您秋后算账的心理准备……坤宁宫那么多人,唯独逃了老奴一个,任谁都知道这里面指定有猫腻!只是!还请殿下看在老奴怎么说也服侍了您和先后一场的份上,发发慈悲,放过老奴的小侄儿吧,他……他真的罪不至死啊!”
赵灼脸上表情颇有几分怪异地转过头来,“周公公,你知道本王今日为何执意要取你性命吗?”
周公公一愣,“为……为何?”
“就是因为你这一声作呕的先后!即便你已经被本王的好父皇指给了王贵妃做奴婢,你也不该数典忘祖的一口一个的称呼本王的母后为先后!她才离开多久?你就是这样羞辱她的!”
赵灼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冲着周公公咆哮,显然,他因为周公公这一声先后,憎他到了极点。
周公公目瞪口呆地看着赵灼。
万没想到自己的杀身之祸居然应在这样两个字上。
可……
可先皇后确实已经薨逝多年,大家这些年来,都是这样称呼她的啊……
怎么……
怎么瑞王殿下就……
等等!
周公公突然灵光一闪。
难道……
难道瑞王殿下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先皇后已经离他而去的事实……
所以才……
“殿下,老奴知道错了!老奴真的知道错了!”
总算反应过来的周公公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告饶。
尽管已经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最终还是失控了的赵灼铁青着脸,头也不回地离开。
两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下属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其中一个问:“那周公公的家眷……”
赵灼眯了下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在那里有一处将将靠近喉结的刀疤在微微颤动。
“你刚也听到了,他说他是皇帝的暗间,既然是暗间,他的失踪如果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就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属下明白了,”那下属恍然,“属下会在今晚夜深人静的时候,用一场大火抹平所有痕迹。”
赵灼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彻底将周公公抛到了脑后。
你的侄儿什么都不懂,你的侄儿罪不至死!
本王的母后呢?
本王的母后就什么都懂,就罪该万死了吗?!
你背主忘恩在先,本王断你周家根苗,又有何错?!
“啊哟!我的尾巴!疼疼疼!”
已经带着丫鬟回了家,此刻正带着母亲桃二夫人在自己院子里打秋千打得飞起的夭夭仿佛被人狠抽了一鞭子似的,从高高的秋千趔趄着栽了下来。
“夭夭!”桃二夫人一脸惊恐地望着女儿,伸直了胳膊就要上前来接。
守在旁边看她打秋千的丫鬟们也是惊叫连连。
“啊啊啊啊……”乍然失了平衡的夭夭勉强凭借着自己这几年来的艰苦修炼,稳稳当当地站到了地上,还在不停摇摆的秋千也被两个粗壮婆子眼疾手快刚给捉拦了下来。
“小姐!你还好吧?小姐!你没事吧!”
丫鬟们飞也似的狂奔了过来。
桃二夫人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挤在最前面。
“夭夭,我们不玩这个了,这个一点都不好玩儿!”桃二夫人语带哭腔地一头扎进夭夭的怀抱里。
“不玩啦,不玩啦。”夭夭习惯性地抱住她,给她顺背,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小姐,您、您刚刚明明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珍馐面如土色地挤进来问。
如今的她虽然不被夭夭待见,但对夭夭的关心还是一如往昔。
“没事,就是脚软了下。”夭夭随口敷衍了句,“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让厨房准备吃食吧,我先带我娘去房间里缓缓神。”
珍馐连忙应了。
“你们也别跟着我不放了,我没事,都去忙自己的吧。”夭夭又把其他想要在她面前表现一把关心,彰显一把存在感的丫鬟们撵走了。
等到身边就剩桃二夫人一个后,夭夭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手点睡了她,急慌慌地把她抱回床榻放好,眉头紧锁地以五心朝元的姿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将意识沉入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虚尾里。
“完了完了,怎么震得这么厉害,该不会崩碎吧!不要啊!”
夭夭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紧盯着自己那仿佛随时都可能会被震碎的虚尾,努力开动脑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宛若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般喃喃道:“该不会是瑞王在做什么坏事吧?娘可是和我说过……如今的我们就相当于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要是做坏事的话,我……我也逃不过报应去!”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的夭夭瞬间泪崩了。
“啊啊啊啊,我不要以妖魂的模样苟延残喘活着,我……我要长尾巴,我要复活……我……我真的是太蠢了!我没事馋他的鸡干嘛!呜呜呜呜呜……现在可如何是好,我连他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坏事都不知道,就算想阻止,也无从阻止啊啊啊啊……早知道他以后会变成个暴君,我疯了才会救他啊!”
“小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珍馐的声音。
情绪已处于崩溃边缘的夭夭倏然抬头。
珍馐?
珍馐!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珍馐可是瑞王的人啊,她一定知道瑞王在哪里!就算她不知道,我也能够从她那里找到什么线索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危急关头的缘故,夭夭的脑袋瓜转得极快。
“我救瑞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的虚尾也不是今天才长出来的,它的反应突然变得这么剧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瑞王来京城了!也只有他来京城了,他做坏事了,我这边才能够这么快感应到……”
夭夭继续喃喃自语。
“仔细一想,这样也不错,人在近前,他一做坏事就被我阻止,总好过鞭长莫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凝聚而成的虚尾因为他的恩将仇碎成渣渣!”
夭夭琢磨到这里,心酸的抽回意识,扬声让珍馐进来。
“以前救他的时候,还指望他以后有本事了,报答我呢,没想到,到头来,别说什么报答了,能不害我就不错了!”
珍馐一进来就看到桃二夫人在床上睡的正香,她家小姐正坐在床沿上看着她。
“今晚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夭夭帮桃二夫人掖了掖被子走到珍馐面前。
珍馐连忙将手里的食盒放下来,给夭夭报菜名。
也不知道今儿的菜名是不是有着什么催眠的功效,珍馐报着、报着居然迷糊了一会儿。
“对不起,小姐,我……”还是头回犯这样错误的珍馐脸都白了。
“今儿个我也把你们给吓惨了,行啦行啦,把桌子拾掇好,就下去休息吧,等会再让人来收盘子。”夭夭很是大度的摆手。
“多谢小姐开恩,那、那奴婢就先告退了。”珍馐感激涕零地摆好碗筷,提着空掉的食盒离开。
夭夭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窈窕的背影。
翠鸟胡同里的李宅吗?
很好,今晚我就去探探看!
主意一定的夭夭勉强忽略自己不停震颤的虚尾,伸手点醒了母亲。
“夭夭,我这是怎么啦?”桃二夫人莫名其妙地揉眼睛。
“咳,”夭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刚才我们说话的时候,你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桃二夫人对夭夭的说法可谓是深信不疑,她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腹部,“夭夭,我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好啊,正巧珍馐送晚膳过来了呢。”夭夭牵着桃二夫人的手和她一起来桌边坐好。
桃二夫人已经会自己吃东西了,她口味偏甜一点,吃东西的时候很专注,偶尔还会惦记着给夭夭夹一两筷子她觉得好的菜。
夭夭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扒着碗里的碧粳米,一边琢磨着那该杀千刀的瑞王到底做了什么,引得她的虚尾震颤不止。
“夭夭,你爹爹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吃完饭,桃二夫人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问夭夭。
“应该还要过个三五天吧,”夭夭心不在焉地答,“陛下率领众文武百官祭天,哪次不要个十天半月啊。”
“哦,还要这么久啊。”桃二夫人的脸色有失落。
桃御史是个合格的丈夫。
他和桃二夫人虽然早没了夫妻之实,但是他对她的感情却并没有因为这份遗憾而有所损毁,相反,随着桃二夫人的逐渐康复,他对桃二夫人的感情也仿佛一坛老酒般,越发的深厚。
可以说,他们夫妻俩几乎无时不刻的都在惦记着彼此,稍一分开就会想念。
“是啊,不过没关系,爹爹现在指定也在思念着你呢。”夭夭哄桃二夫人。
“嗯,就和我在思念他一样。”桃二夫人眼睛亮闪闪的。
母女俩个又说了一阵子的话,夭夭才成功的哄睡了桃二夫人,悄无声息地换上一身藏得格外妥当的夜行衣,飞也似的蹿上房梁,往那啥啥翠鸟胡同而去。
翠鸟胡同距离相府有一段很长的路程,好在夭夭如今的修为日渐精益,在紧赶慢赶之下,到底成功赶到了翠鸟胡同,也见到了……浑身仿佛笼罩了一层霜雪的瑞王赵灼。
此时的赵灼正坐在李宅的小花园里,就着明亮的月色和自己对弈。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到你回京了!”
夭夭眯着眼尾上翘的狐狸眸,开始盘算着到底要怎样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宰了赵灼。
“主子,属下过去了。”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走到赵灼面前单膝跪下。
赵灼点头,“带着周公公一起去,让他亲眼看着他周家的独苗苗断送在他面前。”
“是!”人影躬身应诺。
夭夭头皮都差点没有因为赵灼的这句话炸起来。
“我说我的虚尾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原来……原来他居然要杀人!”
夭夭最恨的就是这种随意剥夺他人性命的混蛋!
就像她的父亲……
若不是他活活摔死了她,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为了复活而费尽心机!
“待会儿再来找你算账!”
夭夭磨了磨锋利地后槽牙,跟着那个人影去了。
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背后缀了条小尾巴的人影扛过自己属下送来的麻袋,跳进了周公公置备的私宅里。
周公公的父母还没睡,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小儿子不省心,难得出一趟宫门与他们团聚还要到处溜达不着家。
听到父母声音的周公公在麻袋里拼命挣扎。
尽管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只是徒劳,但是他要什么都不做的话,一定会发疯的!
院子里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两位老人的注意。
他们纷纷起床,擎着油灯往外走来。
“唔唔唔唔唔……”嘴巴被堵了个密密实实的周公公听到双亲的走路声,挣扎地更厉害了。
人影冷笑一声,“好饭不怕晚,等你侄儿也被惊醒了,你再挣扎也不迟啊!”
“唔唔唔唔唔……”周公公闻听此言,挣扎地更厉害了。
“简直丧心病狂!”夭夭冷哼一声,不愿两个老人因此而受到惊吓,如同一抹魅影般,飞也似的飘入院落,抬手一掌就对着人影拍打过去。
人影万没想到在此夜阑人静之际,居然还有和他一样的不速之客出现在这里,他面色微变,几乎是下意识地闪开夭夭这一攻击,拔腰间长刀,干脆利落地结果了周公公的性命。
甭管此人是何来路,周公公都不能落到他的手里。
否则殿下的行踪要是因此泄露出去,他百死难辞其咎!
夭夭自幼被九尾女君娇养长大,别说是与人动手,平日里修个炼都要叫苦连天,哪里想得到眼前这人影会如此果决,说杀人就杀人!
“啊啊啊啊啊!我的尾巴!我的尾巴啊啊啊!”
眼看着周公公惨死在自己面前的夭夭大声尖叫。
“尾巴?”人影百思不得其解地重复了一句,将腰间长刀从周公公的身体里拔了出来,又从怀里弹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十多个火折子一股脑的扔进了周家的各个房间里,飞也似的跳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