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让鱼在海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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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子从郁臣平时站着拍照的位置放眼望去，没觉得这个角度的景观有多特别，就是能看见学校外面的一片参差不齐的旧建筑物，和半片天空。除了远处的晚霞好看一些……但其实无论站在哪个角度看，晚霞都很漂亮。
“你把手框起来试试。”郁臣把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互相比了个框，再由近慢慢拉远。
她跟着比了一下，哦，是这个效果。
难怪平时会看到有人这么比一下，当时她还觉得这样把景物框起来看挺累的，看不全，看来是因为她没有找对角度来取景和构图……
“怎么样？”他在旁边看她自己琢磨了半天，笑了笑。
“嗯……”她又换了个方向取景。
风从她那边吹过来，掺和着一丝香味，很淡很清新，他形容不出来。
洗发水？沐浴露？
体……香？
她那么兴致勃勃地玩了半天，最后估计兴致大发了有些忘乎所以，忽然转过来，框框里勾勒出他的脸，她愣了一秒想把手放下来。
郁臣迅速抓住她两只手腕举着，框里的嘴角带着笑，问她，“好看么？”
心脏倏地一阵突跳，令子用了力想把手抽回来，她的力气和体重和他比太过于悬殊，大概是太着急了，她手用力一拉就把自己往前送——
也有可能是他将她拽过去的。
郁臣顺着势俯身抱她过来，她赶紧把脸往旁边一扭，让他的下巴扣在肩上……
郁臣后边儿是书桌，他稍微坐着点，抱着她问：“你是不是以为我会亲你？”
她暗中较着劲，两只手悬在他身后，不知道推哪里合适。
“我可以亲你么？”他继续问。
“不。”她迅速回答。
“明白了，可以抱你，但不能亲你，是这个意思？”他稍微偏着脸，鼻尖碰上她的耳尖，有些无奈地说：“你这不是欺负人么？”
并不，并不！
鱼非我所欲，熊掌亦非我所欲……
令子想这么说来着。
但是，她的内心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决。
可又但是吧，仔细想想她就发现他这话有点恶人先告状的意思，都没在一起你又搂又抱还想亲你才是怎么回事？谁欺负谁？
话虽这么说，郁臣还是挺享受的，这么抱着她，被收拢在浅浅淡淡的余晖当中，顺便吹着丝丝暖风，让他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
可是小公主，你到底有什么顾忌？
——
这两天郁臣挺忙的。
那天姚杳给了他两个方案，一个是《傲慢与偏见》，一个是由昆曲改编的《思凡》。
郁臣拿着笔敲了两下，选了《傲慢与偏见》。
姚杳犹豫了一下，问：“为什么？你是没有自信，还是对咱们班同学的水平有质疑？”
“《思凡》是昆曲，戏曲讲究唱念做打，就算改编之后不考虑戏曲声腔问题，但念戏曲的词儿和说一般的台词不一样，”郁臣说起这些还挺头头是道，“还有做和打，没经过专业训练的人……”
“我学过。”姚杳打断他的话，“我小的时候学过这些，我可以。”
“啊，是这样。”郁臣一开始还挺奇怪为什么会选一个戏曲类的本子来改编，虽然不是不可能，但原则是，不是专业人士请勿轻举妄动。
“对。”姚杳说这话的时候由自身扩散出一圈又一圈骄傲的光环，跟信号扩散器似的，百米以内无不一覆盖。
郁臣靠着椅子，“你可以，其他人也可以？”
姚杳笑了笑，“他们可以学。”
“就凭这一个月时间？”郁臣说：“不太可能。”
“可是我们坚持，也有自信！”
“是你们坚持，还是你坚持？”
“……”
姜梨举着扫把偷偷挪到令子旁边连连感叹：“如此缺乏集体荣誉感，她是怎么当上班长的？是谁，蒙蔽了老张的双眼，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令子比较惊讶的是，郁臣居然还了解过昆曲？知道唱念做打？一个《论菊》不逼着就不写的人，居然还知道昆曲？
她小的时候学舞蹈，也接触过一些戏曲表演的入门功夫，确实特别讲究。
“综合各方面的因素来看，《傲慢与偏见》比较合适排演，当然了，如果你们一致坚持选择另一个，我也没意见。”郁臣说。
“……那好吧，”姚杳站起来，临走前又说：“你真的不考虑参演么？只要你来，我给你争取男一的位置怎么样？”
“只要你来，我给你争取男一的位置怎么样？”姜梨抱着扫帚紧凑在令子身边，有模有样地学了一句，然后说：“这话听起来像不像一个富婆垂涎小生美色时说的话？”
“赶紧打扫，已经在我这里浪费2分钟了。”令子催她。
“我俩之间的感情不值得你为我虚掷这两分钟扫地的光阴么？”姜梨愤愤一跺脚，扫地去了。
郁臣否决了《思凡》之后，姚杳似乎没有她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坚持，很轻松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仿佛她一开始的坚持只是为了让郁臣知道她小时候学过戏曲这件事。
当然了，如果能借此展现自己的长处那就更好了。
还有一件事让令子挺惊讶的，从他刚才的话里面听得出来，他平时应该会阅读一些文学作品，不过再想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他舅舅是开书店的，从小耳濡目染，多少会喜欢阅读。
“《思凡》呢？”令子问：“怎么知道这个的？”
“看过《霸王别姬》么？里边儿的《思凡》也算贯穿始末，我看完以后就……稍微研究了一下，然后又去看过改编话剧的《思凡》，”他关了游戏界面，“不算了解，知道一些基本常识。”
由此看来，身边这位还是一个颇有探究精神的少年。
令子正发着呆，车窗外的街边已经亮起了路灯，旁边的人一直没有动静，她忽然扭过头来，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她问：“看什么？”
他勾着嘴角，“是不是发现我还挺优秀？现在小心脏里边儿什么感觉？”
令子把脸转回去，“……不说话了。”
刚才上车的时候，郁臣特意把她推向靠左边的双人座上，主要是为了能坐在她的右手边，她右边耳垂上有一颗浅浅的平痣，他见过两次之后……
特别变态地念念不忘。
文艺汇演每一组的表演时间都有限制，话剧的时长得控制在15分钟以内，所以所谓的剧本，其实是摘选了全文的某一部分剧情，再梳理成剧本形式。
摘选剧情还得开个会，当放学铃声一响，姚杳和文娱委员一块儿过来的时候，郁臣看着面前两个女生，忽然就觉得有点头疼了。
尤其待会儿要哪个细节出现了分歧两个女孩吵起来，他完全招架不住。
郁臣给令子发了信息，说今天没办法陪她了，让她自己过去旧文化楼先练着，要是练完他还没过去就让她自己先回家，特别叮嘱她坐车的时候小心别总是发呆。
字里行间满满地说不出来的……
父爱。
对，令子默念他的信息的时候，慈父感太强烈差点儿以为这是爸爸给她发的，这口吻也太像了。
令子看完信息把手机塞进外套，最近天气肉眼可见地升温，但傍晚时分，她练完舞出了一身汗出来让风一吹，还是会觉得冷的，所以她会随身拿一件薄外套带着。
她走出教室的时候，正好语文科代表要回家，所以两人一道下楼了。
下楼的时候女秀才无不感慨，“最近姚杳笑得跟脑袋开蘑菇了似的，因为她终于可以跟郁臣亲密接触了，可那又怎么样呢？”她笑看着令子。
令子被她两只眼睛打量地浑身不自在，不觉加快了脚步。
女秀才勾住她的手臂，“郁臣跟你关系那么好，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令子被她挤得贴着墙根走，“别瞎想了……”
等走出了教学楼，令子终于摆脱纠缠，赶紧往旧文化楼的方向跑。
……
果然，大概是文娱委员小叶同学对于班长姚杳霸占了女主伊丽莎白一角的事颇有微词，讨论的时候明着暗着跟她唱反调。
半个小时了。
两人你来我往站稳脚跟争得面红耳赤，郁臣压根插不了嘴，后面干脆佛性大发，他仅保持“微笑，点头，你们继续”的姿态。
最后姚杳怒了，“你这是公报私仇！看我不顺眼很久了吧？”
小叶同学的火焰不输半分，“你问问郁臣，你选的这些几乎都是你的戏份，其他人领着号码牌站着给你当盆栽么？”
“我演的伊丽莎白，她的戏份本来就多！”
“我还演你妈呢，不让我出场就是不孝！”
郁臣拿着那份摘选出来的所谓的剧本，从头到尾看一遍。
寇林和安微微原本是打算过来见识一下郁臣当导演时，是如何发扬导演吆五喝六的豪迈气场的，没想到一来就先目睹了一出凶残大戏。
当导演的那位看起来倒是很气定神闲的么……
两人吵架又浪费了20分钟。
郁臣看着时间，一共过去50分钟了，他说：“要不我给搭个戏台，你俩站台上慢慢吵？”
两个女生的声音戛然而止，又不甘心地互相瞪了对方一眼才坐下来。
在外边儿看戏看了大半天的寇林搓了搓双臂，“你们女孩儿……”
安微微没等他把话说完，淡淡瞟他一眼，“我可不这样，再说了你以为你们男生就都那么出息么？你小时后哭鼻子谁安慰你来着？”
寇林啧一声，“谁告诉你讲鬼故事可以安慰人的？”
“你最后不也没哭了么？”安微微看着他。
“是，”寇林说：“被吓的！”
“还真好意思说。”安微微笑。
“……”
天色垂垂暮矣，太阳就这么半吊在西边儿，随时沉下去。
令子出了一身汗，收拾完东西去摸薄外套的口袋想拿手机来着，手摸进去的时候衣袋里空寥寥的，她换了另一边，一摸，心底蓦地一沉，又去翻书包，几乎翻遍了也没有找到手机……
她明明记得看完信息就把手机塞衣袋里的，而且衣袋并不浅。
舞蹈室闷得人心里发慌，她走到门边想把门打开，拉了半天门居然纹丝不动，连条缝儿都没有，她有些慌，跑到前面拉前门，还是纹丝不动。
被锁了。
两扇门都被锁了……
身上的汗不断往外冒，她又去开窗户，但是这里的窗户因为年久失修，坏了之后干脆就给封死了，根本也推不开，透过窗口灰扑扑的玻璃，她看到走廊的栏杆上放着两支钥匙……
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汗，有点发懵。
就这么愣了半分钟，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手机铃声，是她的手机。
令子赶到门边敲了敲门，问：“有人在外面么？”
没人回应。
手机铃声的音量特别小，隐隐约约像是被一阵风给带过来的，但她确定手机就在门口，她又喊了一声：“有人在外面么？”
依然没人回应她。
……
郁臣连着拨了两次，无人接听，他皱着眉打算再打一次。
寇林说：“行了，没准儿人家就不想接你电话呢？好不容易摆脱了你，人家就想图个清静，偏偏你还打过去。”
郁臣手指一顿，说：“不会。”依然执着地打过去，但那边还是没有接电话，
“怎么不会？”安微微两只手抱着胸，“我看到不想接的电话就会置之不理。”
“这么说我平时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是故意的？”寇林眯着眼看她，安微微赶紧抬头望天……
郁臣没说话，忽然一丝烦躁兜上心头，他把手机往兜里一塞，一面沉着脸，一面不觉加快了步伐外校门口走。
不想接么？
车来了，寇林率先跳上车，接着是安微微。
郁臣一脚踩上去的时候，忽然整个人顿住，愣了两三秒，他说：“你们先回去。”说完把腿撤下来就往学校方向跑。
安微微想下去的时候车门已经关了，她赶紧往车后面走，看着车窗外面疯狂往回跑的人，愣愣说：“他那么喜欢她？”
寇林笑了下，没吱声。
她不会不接他的电话。
郁臣十分笃定，如果是他打电话过去，就算她再怎么不想听也会先接起来，然后非常平静地跟他说：“郁臣，别打了。”
至少也要发个信息给他下个通牒。
天色暗下来，天边依然有晚霞连亘，火烧似的十分妖艳。
令子靠着墙坐着，舞蹈室慢悠悠地陷入一片昏暗。
……得开灯才行。
……
对了！
得开灯啊！二楼有管理员老师，她在这里这么喊他听不见，但如果值班的老师离开旧文化的时候发现三楼舞蹈室还亮着灯，一定会上楼检查。
令子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腿有些抖。
半个小时了，这半个小时里她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惊惶，体力的消耗比她练舞一个小时还快，到现在她还有些害怕，出了一身汗，手心却是凉的。
晚上7点钟，二楼旧书部值班的老师准时下班，他出来锁了门下楼，走出旧文化楼的时候，感觉楼前的空地有一块儿白光，像是由楼上的灯光照下来的，他跑出来一转身——
一道黑影从自己身边窜了过去。
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指着跑进楼道的那道黑影大喊：“诶！那谁！”
郁臣一路直奔三楼，看着窗口透出来的一大片白光，他喘着气敲了敲门，喊：“令子？”
里面令子一抬头，赶紧应道：“我在，我在这里。”
郁臣推了两下门，发现锁住了，他说：“往旁边躲着点儿，我踹门了。”
“等一下！”令子说：“外面有钥匙，就在栏杆上放着，你找找看。”
“好。”郁臣发现里边儿的女孩儿居然比他还冷静，他一扭头就看见了，伸手把两支钥匙拿过来，果然一试就开。
门一开，里边儿的人就靠着墙坐着，可怜兮兮的，脸上的汗粘着头发贴在脸颊上，他走到她跟前蹲下来，手指擦着她脸上的汗，轻声询问：“能走么？”
她摇头。
他说：“我抱你？”
她“嗯”一声。
将她打横抱起来的时候，郁臣微微侧脸，吻住她的额角，像是安抚。
郁臣抱着她正准备下楼，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几乎喊破嗓子的警告——“楼上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插翅难飞，赶快束手就擒！不然我找教导处主任了！”
“……”
两人下来之后，在旧文化楼的楼下并排站着被管理员老师花了5分钟教训了一顿才放人。
令子第一次体会到被老师训话的滋味，瞬间百感交集。
郁臣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上，郁臣拿着两支钥匙沉吟了半天，问：“恶作剧？”
令子摇摇头，“不清楚。”
“手机就放在门口。”
“嗯。”
“而且为了防止有人打电话过来时被楼下的管理员老师听到手机铃声，还把音量调小了。”
“大概吧。”
看得到钥匙，听得见手机铃声，然后被困在室内孤立无援么？这么蓄意而且阴暗的手段，怕是脑残惊悚片看多了吧？
这人大概知道自己今天不会在外面等着，所以才敢下手。
而且居然还能轻易偷到手机，这得贴近了才能得手吧？
班里的……女同学？
郁臣侧脸，发现她一直盯着他手里的钥匙发呆，他把钥匙捏在手心里不让她看，然后问：“心里有怀疑的人选么？”
她伸手从他手心里把钥匙拿过来，一边说：“我想自己解决。”
他反握住她的手，“好。”
“……”
令子后知后觉地从心里边儿冒出一丝紧张，往周围张望，发现就只有对面座位一个男生坐着听歌，她破例没有把手抽出来，而是问：“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他说：“你没有接电话。”
她说：“也有可能是没听到。”
他看过去，笑了，“听到的话就一定会接么？”
她马上改口，“也有可能是故意不接。”
郁臣就这么盯着她看，看得她根本坐不住，脸又往窗口一撇，他说：“转过来，刚才我都快吓死了，现在让我多看你一会儿怎么了？”
她坐着没动，手还在他那里……
他忽然靠过去，一只手扶着她手边车窗的横杆，胸口抵着她的肩，问：“开心么？”
她往旁边挪了挪，“什么？”
“每次听到我跟你表白，心里边儿偷摸着开花呢吧？”他撞着她的肩膀，“嗯？”
“你，”她抬着手肘顶住他的腰，“坐好。”
“是不是？”
“……郁臣，你坐好，”
她到站下车的时候，郁臣想再陪她走一段，估计刚才真吓到他了，所以跟着她下来，就和之前那样，送到半路看着她进屋他才回去。
令子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转过来对着他说：“其实……”
他还站着，两只手揣在兜里，笑着，“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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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让鱼在海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