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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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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我镇定了一下。发现现在的场面有点复杂。
我以为皇兄驾崩了但是他没有。他不仅死而复生他还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他不仅成了摄政王他还肚子里揣了一个我的种。他不仅揣着我的种他还不是我皇兄了。
不是一般的复杂。
我眼神僵直动了动,看到一边的承情。
哦,对,这里还有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
“那你……”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不怎么好看,“我……”
“他当然还是你的皇后。”我皇兄笑得很温和,“他和你的那个孩子,不管你是否要认回你名下,都不要紧,他都会过得很好。”
我们之间千真万确有一段过往的。
我皇兄似乎读懂了我的心思,语言越发软和,“当时你命悬一线,我也是不得已才用了非常之法,为了保住你的命,舍弃一点记忆,也是九牛一毛了。”他回头看向承情,说:“你说对吗,承情?”
承情又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说,似乎是默认了。
我心里万般滋味。
“皇兄……我…我不想要皇位…我、我不适合!你能不能……”
“嘘……”他倾靠过来,亲昵地把住我的臂膀,神情里有种忧郁疲倦的深情,“这位子该是你的,只能是你的。我会永远在这里,帮你站在山河之巅……这是你应该的……”
他呢喃低语,如同雨夜里被打残的牡丹。
“承情也好……魏紫也罢……都不要紧,都不要紧……你总还是我的…”
他或许也不是愿意的。他更加受累了这么多年。被宫里的腥风血雨,被社稷的千锤万击。他并不是不知疲惫,并不是没有痛觉。可他对我从来都是如春回大地,温香软玉。在那些曾经抵足而眠、相互取暖的幼年无力,在相携相持、咬碎了牙闯过暴雨和荆棘的青年浴血,我其实无法对他的感情视而不见。倘若我扪心自问,也绝对无法否认我们之间不止于兄弟手足的感情。这不是他的单向箭头。这是我们从幼崽就开始的感情。它比亲情浓烈,比友情沉重,比爱情坚固。它横亘我的一生,浸染我的灵魂。我和他是彼此的半身,是无法割舍无法怪罪无法不去爱的另一半。我曾以为哪怕遗忘了一点白玉兰一样的东西,哪怕我们在身份局限之下将茕茕孑立余生,都不要紧,我不会减轻他的分量,也永远不可能抛开他。假如他想要的是更加亲密、不止于精神的感情。假如这是他想要的,我想,我可以给他。
或许承情于我是宫院广寒下的亭亭玉枝,让我神往和珍惜。或许魏紫于我是滚滚红尘里炽烈荼荼的蔷薇,让我开怀忘忧。但我皇兄——原谅我仍然如此称呼他,再没有别的称呼能诠释尽我们的羁绊。我皇兄,他是我扎根的淤泥里,交缠无解的连理枝。
他已经经历了我两次冲动地渴望挣脱淤泥离他而去,一次因为承情一次因为魏紫,他都没有阻止。他藏起了自己的獠牙和痛苦,他甚至笑着大方往上送了我一把。我的意愿,不管对错,都超越了他自己的意志。他可以扯下自己的血肉、剖开自己的心肺,成全我的一时冲动。然后我以几乎死亡的代价,觉悟了我们之间非死不可分离的关系,我就又狼狈地、愧怍地回到他身边,留给他一个生死不明的壳子。
我其实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心情。
我对他不起。
他做的这些,一旦知道了以后,我其实没那么意外。这是他许多年积攒的、压抑的偏执、疯狂、悲痛、沉爱。我们意外的一夜也只是个迟早的导火索。他决定不再退守,不再守望,不再允许我离开。他要将我永永远远留在彼此的领域里。
若这是他所愿。则我亦然。
我看着他故作淡然实则暗藏凶险与破碎的眼。
我们生长在同一片淤泥里。我们本来就是相似的。
啃噬着对方的心、骨血和永不褪色的感情,才能存活下去的人。
我终于将他抱进怀里。在这个失而复得的怀抱里,感受到久违的、唯一的、蚀瘾一般的妥帖和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