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ocalypse》周嘟嘟

4、无返之地4

　　先知之地。

　　这是一个被夹在历史的某一页的国家，以近乎静止的状态躺在优路比安大陆的中心，数千年来一尘不变。

　　公元四世纪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在当时的罗马城西北角耶稣门徒圣彼得殉难处建立了君士坦丁大教堂作为纪念，到了十五十六世纪君士坦丁大教堂被改造成了如今的圣彼得大教堂。之后法兰克王国国王把罗马城及其周围区域送给了宗教，这里便成了政教合一的宗教国。

　　梵蒂冈，拉丁语中的先知之地，如今和周围国家相比却已然讽刺地落后了好几十年。

　　看来先知并没有让人类文明的进程加快，反而他将人们束缚在了光辉的历史中，以梦为食。

　　圣彼得大教堂坐落在国家的正中心，因为这整个国家当初就是以此为中心建立的，光是教堂就占了国家约六分之一的国土面积。世界最大的教堂、世界最小的国家，在了解了这里的历史就能知道两者间并不矛盾。

　　圣彼得广场在教堂前面，被两个半圆形长廊环绕，每个长廊由两百八十四跟高大的圆柱支撑着长廊的顶，顶上有一百四十二个圣人的雕像。广场中心是四十一米高的方尖碑，由一整块石头雕刻而成，其左右各有一座喷泉，象征着上帝赋予教徒的生命之水。一条主干道将人们领进广场，通往教堂的大门。从建筑的层面来说，确实是了不起的创造。

　　虽然对宗教始终报以嗤之以鼻的态度，但是依赖信仰的六神无主的人居然能创造出这样宏伟的东西，伽利安还是感到不得不感叹，或许这就是相信的力量了。

　　但是比起一点点堆砌而成的创造，摧毁又是件多么轻易的事啊。人们说创造和摧毁是相对的，可单从效果上来说，这是多么不公平的相对。

　　她站在教堂的顶端，将圆开到最大。虽然无法覆盖整个广场，但是大致也能大致了解整个空间的情况。这里如她意料存在不少念能力者，甚至不乏高手，但是就任何一个个体而言都不能对她造成威胁。

　　她翻身跳下去，隐入高墙投下的阴影中。

　　米迦勒死的第二天，她去找了曾经照顾过他们的一个修士。他也曾是受到蒙骗的人之一。通过他，她又找到了当年的几个人，才把信息拼凑起来了一点。但是这点信息还不够让她弄清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容器，以及它到底会对自己形成怎样的影响。

　　所有的秘密，最终都要在源头寻找。

　　存放宗教最高级别绝密文件的房间被念力保护着，看来要达成某种条件才能进入，如果冒然闯入施念的人一定会发现。很快就有人追来的话她就没时间好好翻阅资料了。

　　果然还是先把所有人都杀掉吧。

　　她转身离去。

　　她不再藏匿了。那就意味着屠杀要开始了。

　　库洛洛透过“高清现场直播”这个技能远远地观察着。在感受到她的圆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要在能够亲眼观察到的地方跟随她不被发现是有风险的。而这个能力此刻提供了很大的方便，他可以在她圆的范围之外不错失任何细节地观察她。

　　“什么人？”

　　皇家卫队巡逻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她。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面前的人，与沉静的紫色瞳孔不同的，周身的气开始躁动。压抑的，充满毁灭的欲望，即使只是以一瞥目光窥见也叫人惊恐不已。

　　那两个人甚至忘记了攻击，呆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在她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刹那，他们的身体如被风吹散沙雕般散入了空气中。没有声响，没有杀气，这整个过程平静得可怕。而她仅仅是做了一个手势而已，作为动作甚至很是缓慢。

　　果然如他预料的差不多。

　　那不详的气并没有随着杀戮的结束而褪去，依旧蠢蠢欲动地浮在她周身。

　　她没有隐藏自己，也没有肆意屠/杀，只是将迎面遇到的人一一解决掉。这场杀戮残酷而又平静至极，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女如同启示录中骑着灰马的死亡骑士，她的身后是阴间漆黑的大门，越过她的人，便陷入了永恒的沉眠。

　　库洛洛看得入神，不由地勾起了嘴角。这样的场面足以叫任何对力量有渴望的人沉溺其中，他甚至觉得这是一件艺术。

　　她终于走进了那个房间。

　　当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年迈的大主教转过了头。

　　窗外夏日刺目的光线打在她的左脸上，勾勒出少女纤细秀丽的轮廓，白皙得皮肤被照得几乎透明，显出一种神性的美；然而光线被窗框挡住，在鼻梁处戛然而止，剩下的半张脸沉默在虚空的阴影之中。

　　它来了。

　　大主教的手微微颤栗着，扶着桌面站起来。比起对致命威胁的恐惧，此刻的他更多的是激动。

　　这是怎样一种完美的展现。在见到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在这个地球上，不会再有比此更神圣而不可忤逆的力量了。

　　数百年的研究，一代又一代人的心血。他们为此抛弃了人的情感，甚至背离了初心，而今天终于见证了成功。神在高高在上的天庭，那是无法企及的高度，亦是寻觅不到的心灵的神殿。在神的力量面前，人类是何等的脆弱和渺小。而就是这样卑微的人们，也终于见证到了神的力量。怎能叫人不激动。

　　“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

　　与激动不已的老者大相径庭，她冷静地仿佛真是一个降临到凡间问询的天使，无谓真相，无所悲喜。

　　“是神的孩子啊...”他喃喃说道。

　　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她轻扯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

　　“Pure Evil，人们只知道它是人间最大的恶，是不详，不圣洁之物，却不知它同样是神的力量。上帝在第五日被荆棘刺伤指尖流下的血液，被花园里潜入的蛇拿走装进了水晶容器之中，就成为了Pure Evil。并非恶从上帝而来，而是万物皆为上帝的创造。善也是他，恶也是他。世界需要被创造，也需要被毁灭——为了再次被创造，又将继续被毁灭。在每一个轮回中，灵魂将得以净化，变得更纯粹。

　　“这么多年来我们都在寻找纯粹的灵魂——至恶或是至善。唯一将Pure Evil注入凡人体内而不毁坏□□的办法只有借助外人的念能力来隔绝□□与Pure Evil的直接接触，但光是做到这个就需要每日数十人源源不断地贡献，直到油尽灯枯。而一旦这种行为停止，Pure Evil就会开始吞噬宿主的生命力......”

　　所以米迦勒才会死。即使是打着为上帝牺牲的名号他也无法接受那些人的死亡，宁可自身被Pure Evil消耗。多么愚蠢的孩子。在她尚未来得及与他说话以前，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上帝的残忍。

　　祭品无处不在。

　　然而他无法推翻自己多年的信仰，那个孩子，在他死前该有多么的茫然。

　　“为什么是我？”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伽利安没有指望大主教能够给与回答。若是他知道答案，那么这个实验早就成功了。不会等到米迦勒死去，不会等到她莫名获得这个力量。她只是想抛出这样的质问，她有这样的权利。

　　“你是那个孩子吧......米迦勒的双生子，那个杀死神父逃走的孩子。”他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丝毫责备，甚至带着一丝了然，“原来如此......”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了一行人的脚步声。

　　“大主教！殿内的守卫突然消失了一半多，我......”

　　为首的人在看见伽利安的一瞬间怔住了。

　　在她的身后，地狱的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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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你，有什么能够阻止Pure Evil吗？”伽利安将视线转回大主教身上，对突然闯入的人视若无睹。

　　“不存在。”大主教缓缓地摇了摇头，“正因为上帝无法被毁灭，所以邪恶也无法被毁灭。恶是永存的对立面，没有任何能将其削去。”

　　“大主教，这是？”

　　为首的人困惑问到，注意力却丝毫不敢分神地放在她身上。他虽然不能称作是高手，但也是经验丰富的念能力者，在见到的第一秒就已经感受到了这个看似年轻稚嫩的小姑娘的诡异之处，那种不详的、令人极度不安的陌生气息使他格外警惕。

　　她没有表情地回头看向发出质疑的人，抬起左手吟诵。

　　“Com Deus me mantar.”
　　（With God I kill.）

　　浅金色头发的少女长得极为好看，像是神话中的精灵或是天使，令人一眼沉沦。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上方出现了一个光般流动着的紫色环形咒符，在光的轨迹完整画完一圈后又渐渐淡退，与此同时周身的气暴涨，那紫色的气如同互相撕咬吞噬着的急不可耐的恶鬼，带着要毁掉一切般的决心。

　　走进其中便是走进了死亡的疆土。

　　无法战胜的力量。光是在看到的瞬间就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她左手一挥，护卫队的队长便见到了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恐怖景象。身后护卫队的人尚在原地，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却开始分解散去，像沙子一样被风带走。有的是从手开始，有的是从头开始；他们惊异地看着自己和同伴渐渐消失的肢体，不知发生了什么。甚至还未感觉到疼痛，思绪就坠入了漆黑的深渊。

　　队长用缠最大程度地护住全身，还是感觉自己的躯体在这强大的充满摧毁欲的气前如同一块在室温中渐渐融化的黄油一般，等不到餐刀切下给与致命一击就会消融。

　　没有胜算的对决。

　　这到底......是什么？

　　血从他的鼻孔和嘴角流下来，在气收拢的时候他倒在了地上。

　　“你很不错嘛，居然没有死。”

　　这个人恐怕还不能算是真正的高手级别，看来要对付念能力高手需要更多的力量。伽利安走过去，一刀把他的头从脖子上砍了下来。

　　“......不过还不如早点死。”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大主教，再一次发动了能力。老者在阳光下化成闪烁着的尘埃，脸上最后的表情一派安详。

　　在瞬间没有痛苦的死去，倒是不错的归宿。这世间有多少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尚在日复苦苦挣扎。她想。

　　“喂，伊萨克，去把里面的档案搬回去，所有档案。对，所有，车够装吗？”她给伊萨克打了个电话，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走过来。

　　即使刚才在杀人，但这种程度的杀戮并不足以让她收回对周围的警戒。他的气息收得很好，丝毫都没有外露。现在这个时候现身，说明他已经在旁观察许久，不，甚至可能一路尾随她跟来的梵蒂冈。

　　那人鼓起掌来，掌声和脚步声合在一起，在空旷的走廊上回荡。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阴影处走来，虽然他的额头上有个正十字架的刺青，但从装束和气质上看来并不像个神职人员。

　　“真是令人赞叹的能力，这就是Pure Evil吗。”

　　来者由衷地夸奖到。

　　“忘了说了，我是库洛洛.鲁西鲁。”

　　对方等自己杀完了人传递出了信息才现身，说明他不是教会那边的人。虽然是个能力令人畏惧的人物，但一来他似乎没有挑起争端的意思，二来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要解决掉，应该不会太麻烦。

　　伽利安看着他心里暗自分析着，微微挑起了眉毛问到：“我该认识你么？”

　　“不，只是先自我介绍一下，毕竟我知道你，而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并不在意她的冷漠，他依旧是温文尔雅的语气。

　　真是人不可貌相，长了张温润如玉的脸，言辞间也如富家公子般优雅从容，如果不是能嗅到同类的气息，一不小心就会被这样的外表所欺骗了。她能感觉到，面前的人虽然看似普通，实际却有多么的危险。

　　“你有什么事？”

　　“当然是为了——Pure Evil。”

　　“你想要吗？过来拿吧。”她抬起手，缓缓地笑起来，双眼微微一眯，眼下泪痣盈盈，怎么看都像一个蛊惑人的恶魔。

　　不能轻易被人类所接受的力量。库洛洛从她的表现中确认了。

　　用盗贼的极义不知道能不能偷过来。

　　“我只是好奇罢了。这个东西，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吧？”

　　虽然是疑问，但被他说得很肯定，想必他在来之前就已经了解过了。

　　“不能得到的力量，你为什么还跟来呢？”她收了笑，神色又变的不近人情起来。

　　他垂下眼睑，看似很随意地走了两步：“求而不得，总叫人忍不住想要追随呢。”

　　自己打算跑掉的想法已经被他看出来了吗？她只是刚有这样的打算，连脚步都未跨出呢。

　　恐怕是个比那叫西索的更难缠的麻烦，伽利安得出了简洁明了的结论。

　　“怎么，你也要和我做朋友么？”她讽刺地问到。

　　“朋友吗？”仿佛听到一个陌生的词，他稍稍沉吟了下，“我只有同伴，并没有朋友呢。我和同伴定下的规则是只要有新的人打败了我们其中任何一人，就能取代他/她的位置成为新的同伴。还是说你有意愿加入我们呢？”

　　库洛洛当然知道对方是不会接他这个话的，但这只是他引出后续的话术而已。

　　这个人，是知道自己无法轻易打败自己而犹豫，还是在拖时间布下陷阱？这边伽利安也看出来了，不做声色地琢磨着此刻的状况。

　　“如果你不赶紧说明来意的话，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无论如何，自己都能在瞬间全身而退，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他似乎从苦恼中挣脱出来，眼神坦荡而毫无退避之意地说：“那就，做我的第一个朋友吧。”

　　对方不是他能够在毫发无损的基础上抓到的，而在见到她的瞬间他意识到，用演技哄骗恐怕也是不能成功的。在这种状况下，说实话库洛洛觉得有些为难。

　　“随便你，不过我还有些事要做。先走了，我的朋友。”

　　她倒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松了口，只不过才刚移到窗边，库洛洛已经早她一步挡在身前了。

　　明明看见她使用能力了，还敢离她那么近，这人是不要命的吗。如果她打算动手的话，现在他的右臂可能已经没有了。她有些惊讶。

　　“既然是朋友了，不能同行吗？”

　　他并没有因为她突然的逃避而不悦，直视着她的双眼问到，神色一片坦诚。

　　伽利安碰到过穷凶极恶之人，碰到过无知无畏之人，前几天也算是碰上了新品种西索，但是这样看似风平浪静却不知对方能够作出什么样可怕的事的纠缠还是头一回。即使是从小颠沛流离见惯人间险恶，毕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她感到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