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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番外二(2) ...

  •   索道慢悠悠地晃着往山顶移动,脚下离地的高度以缓慢的速度升高。
      路放像个三岁小孩一样,扒在窗口往下看,沾满细雪的树顶一个个跃入视线,又相继跃出。淡淡的朝阳替它们镀上一层金边,看起来犹如一顶顶由白金和钻石打造的皇冠。
      太阳霎时间穿过云层,雪光耀眼,视线所及的天空匀净无痕,一架刚刚起飞的飞机正斜斜划过天际,拖着一道浅淡的白色尾巴。
      低低的轰鸣声从头顶上方传来,路放将视线转向那辆飞机,思绪忽然游离到同年的夏天,那时,他正和程敛乘着飞机,告别父母,远走他乡,跨越一大片湛蓝的海,最后在这个寒冷而陌生的国度安定下来。
      一晃半年过去了,时间指向圣诞节,是这边的新年。
      日子充满了冷冰冰的阳光,白皑皑的冰雪,以及不期而至的温情的雨。
      夜色温柔,晚归的人群走过。
      毛毛喜欢好奇地从窗口张望,路放窝在画室里画画,定期为一家杂志社供稿,他喜欢在厨房里捣鼓毛毛吃了都要哭的中式料理,一边等着程敛下课回家。
      有时期待离开,却又恋栈难舍,情随事迁,因人而异,因时而变。但在永恒流逝着的时间里,变化的远不止是一颗善变的心。
      既不活在过去,也不奢望未来。一个人要是能永远活在此刻,那他一定是很幸福的。
      路放忽然觉得很温暖。
      为此时流连在身上的阳光,为这说走就走的冲动旅行,为始终陪伴在身边的人。
      “想什么?”程敛摘下手套,把路放脸上那过于傻逼的滑雪镜摘下来,手顺势在路放冻得发红的脸上捂了捂,“冷吗?”
      “还好。”路放揉搓着被压迫得发痒的眼周,心头浮现一句像模像样的话,顺口就说出来了:“是不是我一碰上你,人生就非得这么过了?简直好得不像话!能玩,能养狗,能画画,还能天天看着你,做梦都梦不到的日子。”
      程敛也笑,手还留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也许吧。”
      “切,老子难得跟你掏心掏肺讲几句肉麻话,你丫的就这么敷衍!”路放经不得敷衍,傲娇地把头一偏,躲开程敛的手。
      “在遇见你之前,我的生活像是没有月亮的夜晚。”程敛沉思片刻,在脑子里挑了句最通俗的,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腻歪,补了一刀,“说了你也不懂。”
      “我懂!你丫的别小瞧人!就我妈老唱的那个山歌,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嘛!”路放一拍大腿,很是得意,忍不住就唱出来了。
      程敛扶额,听着他五音不全的“山歌”,神情痛苦。
      ...
      滑雪和滑冰在一定程度上有共通之处,路放这么想着,他虽然是新手,却特别有信心能自学成才。
      程敛之前参加社团活动就练过,技术比初学者要好上一点。
      俩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在对方面前露一手,刚一从索道上下来,就心照不宣地较上劲来。
      挑了块相对平坦宽敞的地方,路放一只脚就踏上去了。
      然而真的操作起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试探性地把重心前移,滑道的坡度便带着他向下挪动了一小段距离,路放瞪着眼珠子死死盯着脚下不受控制的两块板子,一个非常智障的念头闪过:妈的,这玩意儿要怎么刹车?
      “两板平行,内八字站姿,膝盖微曲。”一只手从身后稳稳地扶住了路放趔趄的脚步,程敛单手拎着他,动作潇洒,轻松地跟上来,简明扼要地交代“刹车”的要领:“内八字。”
      路放循声低头看着自己的腿,不情愿地嘟嘴,他可不想照他所说的做一个娘们兮兮的动作。
      程敛则大大方方在一旁做着示范动作:“像这样,能减速。”
      路放也不便再扭捏作态,为了一会不吃苦头,他只得认认真真地和程敛学习基本动作。
      “要领就这些。”程敛背公式似的把动作要领和技巧交代了一遍,“多摔几次就懂了。”
      “你丫的啥时候学的?我还真想看你摔跤哈哈哈!”路放一想,程敛体育再好,滑雪也是一片空白,要学会指定也得吃点苦头,脑海里浮现出他一头栽倒雪地里狼狈不堪的模样,哈哈大笑。
      程敛由他在那自娱自乐,手里一个小小的雪球已经成型,趁他正大张着嘴笑得抽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雪球砸在路放胸口,细碎的雪沫炸开来,有不少进了路放的嘴里。
      路放舌头几点星星碎碎的凉,末了,那股凉显出了真正的威力,化作一把把小型冰锥,在他舌头上扎了几个小洞洞,麻得他一个激灵。
      “我靠!敢暗算!”路放反应迅速,不管不顾地摘下手套,甩到一边去,弯腰用双手铲起满手的白雪,一双手瞬间冻得没了知觉,只是机械地听从大脑的指令不断重复那个揉成团团的动作。
      程敛一看路放这么较真,连手套都摘了,十指暴露在零下二十几度的低温里,一下冻得通红,他马上举手投降:“我认输!你快戴上手套!”
      “我呸!认输!晚了!敢暗算你爷爷!胆儿肥了你!”路放边骂着,边气急败坏地甩出手上那个巨型雪球。因他贪心,用料太多,雪球无法成型,在半路就散架散得差不多,最后发挥攻击力的堪堪五分之一不足。
      见这一下没什么用,路放索性丢了滑雪板,赤手空拳上阵。他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活像个笨拙肥胖的企鹅。那满脸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经脚下这蹒跚的两步一削弱,等到了程敛跟前也不剩多少了,说是干架,看着倒更像是在打闹。
      路放用力推了程敛一把,他的手碰了雪,让山风一吹,更是冻得毫无知觉,他甚至不确定刚才到底有没有推到东西。
      程敛依着他的势头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握住路放的一只速冻猪蹄,捂在自己暖和的手套里慢慢摩擦,好言相劝:“我认输。你先戴手套,这样会冻伤的。”
      路放不吃这一套,他反手制住程敛的双手,死死不放,一脸无赖。
      也没弄清楚不听话的下场到底是谁吃亏,他直着脖子说:“就不戴!气死你!”
      程敛:....?!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先照顾智障儿童。他轻易就摆脱了路放的牵制,弯腰去捡被他丢在一边的手套,路放瞅准了这个空当,上前一步,用手缠着程敛的胳膊猛地一带,两人就深深地嵌进软绵绵的厚雪地里去了。
      程敛垫在下面,这一下溅得他满脸都是细碎的雪沫,他只能从滑雪镜看到一片支离破碎的天空。好在滑雪服很厚,防风防水,在雪地里躺上这么一小会不成问题。
      路放得意洋洋地趴在他身上,骄傲得像是一只偷到了小鱼干的猫咪。他凑得很近,呼吸热热地呼在程敛的脸上,吹得他那让风冻得失去知觉的脸重新寻回了感觉。
      程敛抹了抹镜片上的雪,隔着滑雪镜看他笑出了两颗小虎牙,自己的一双眼也跟着他笑得眯起来。
      路放伸手替他拂去脸上的细雪,动作更像是流氓在非礼手无寸铁的良家妇女,末了,报复似的也在他脸上掐了一下:“让你丫的老掐我!”
      程敛很享受这种玩闹,他舒服地眯起了眼,一动不动,任他从头到脚把自己捶打一通,隔着厚厚的滑雪服,路放的小动作对他来说就像挠痒痒一样。
      “打够了?”程敛感觉到他没了动作,故作疑惑地抬起头,见路放坐在一边满脸坏笑,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损人的招数。
      阳光下他的嘴唇呈现出一种诱人的红色,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若隐若现,正是那副他最喜欢的、唇红齿白的少年模样。
      程敛心头一动。
      “那边有只野兔跑过去了!”他指着滑道一侧树林茂密的地方,低声惊叫。
      路放循声望去,还没来得及把眼珠子定住,脖子忽然被程敛伸手一带,脸朝下往雪地上倒,那只手顺势摸到了他的后脑勺,往下一按,路放就对上了他冰凉的唇瓣。
      唇齿交接处迅速产热,两人冻得发麻的嘴唇一下子带上了滚烫的温度,冰天雪地里难得这么一点热源,倒叫人不舍得停下来了。
      “你他妈骗人!还当众耍流氓!不要脸!”路放翻了个白眼,一想到滑雪镜反光,程敛看不到,又补了句脏话,以示自己其实是个无比正直的人。
      “接吻可以快速产热。”程敛坐起来,边拍身上的雪,边胡说八道,“经多次实践证明。”
      “你丫的还是躺着吧!哈哈哈哈!”路放趁他不注意,又把他推倒在雪地里,自己一下子蹦了起来,免得再让他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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