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游戏设计者》月坠林

2、蛇和苹果

　　“如果你需要的话，”看在黛西的面子上，奥斯本斟酌着字眼道，“我认识一个很好的牧师，他……嗯……非常有经验……特别是某种……唔……祛除……。”

　　“奥斯本！”黛西跺了跺脚，从他身后露出半张脸，“别听他胡说，莉莉，但是我有点不明白。”

　　地上的格子无疑是幻术，可这有什么用？

　　莉莉丝的手指一弯，那条小蛇掉落在棋盘似的格子上，吐了吐红红的蛇信。

　　“这也是幻术？”奥斯本真有些好奇了，这条蛇和之前他所见过的蛇一模一样，根本分不出真假，就连三角头上的鳞片和冷冰冰的眼睛都栩栩如生，完全不像一个魔法学徒的作品。

　　他见过太多不合格的幻术作品了，青蛙少条腿，猫头鹰不能飞……而只有对绘画甚至黑魔法造诣很深的魔法师才能做得这么真实，很多有名的幻术魔法师大多在黑白之间游走也是不争的事实。

　　事实上，他刚才的确说谎了，如果在决斗中突然冒出这么一条蛇，凯瑟琳没准会直接在原地尖叫起来，可惜，即便是这样，莉莉丝也不会有任何还手的机会，她太孱弱了。换成自己，这一丝空隙足以重伤凯瑟琳。

　　莉莉丝的魔杖点了点蛇头，好像接收到什么命令似的，它开始慢慢地在地上游动，奥斯本张开右臂护着身后的黛西，慢慢离开格子的范围。

　　“我不明白，”黛西困惑极了。

　　我也不明白，奥斯本在心里嘟囔，作为一名来自帝都且游历过大陆的贵族，他见识过不少新奇的事物，没想到一个乡下来的怪女孩也能让他摸不清头脑。

　　魔杖往右边一滑，蛇一格一格地挪动，它的身躯一扭一扭，却始终循着一条直线，十分怪异。突然，在它前方不远处凭空冒出一个圆滚滚的苹果。

　　细蛇张大嘴巴一口吞下，它变粗了一些，滑动的速度也快了点。而在它吃下之后，距离它不远的一个格子又出现了一个苹果，莉莉丝的魔杖往上一划，仿佛音乐家手中的指挥棒般。蛇听话地将自己扭成九十度，追寻着苹果的方向。

　　“似乎很好玩的样子，”黛西注视着蛇，不知不觉从奥斯本身后挪了出来。

　　莉莉丝的魔力不多，她只能幻化出一条手指大的蛇，不过结界跟阵法一样，可以设定简单的规则，而简单的规则无需太多魔力，规则设立后，就只需要提供些微魔力供其运行，规则内的事物将会自己运转，直到魔力不够。

　　奥斯本眼见着细蛇一点一点变粗变长，从手指那么细，到足有腰那么粗——正是格子的宽度，再粗一点它就要超框了。

　　黛西又慢慢缩回了奥斯本身后，奥斯本则朝莉莉丝身后退，退了一步，两步，三步……直退到了二十步开外。

　　那条蛇还在游来游去，它的速度变得极快，若是以这样的速度袭击而来，奥斯本不敢说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他的背蒙上一层细细的汗，无论什么动物，当它大到一定程度就显得格外可怕，尽管知道这是幻觉，可是……

　　就像看恐怖片一样，莉莉丝想，即便知道这是假的，世界上不可能有鬼，该怕的还得怕。

　　她这么一分心，蛇头撞上了长长的身躯。

　　糟糕！

　　仿佛按下了暂停键，欢快追逐着苹果的蛇停了下来，足有水桶粗的蛇身弓起，蛇头慢慢转向她。

　　莉莉丝抓紧魔杖，黛西咽了口口水。

　　蛇漆黑的眼睛冰冷而愤怒，它滑动的声音好似濒死的鱼在地上拍打，它直立起来，足有两米高，影子笼罩着三人，居高临下地吐了吐血红的蛇信。

　　黛西捂住自己的眼睛，从手缝里往外看。

　　“古三——长西期贵！”就在它张大嘴巴露出满嘴尖牙朝莉莉丝咬去的一瞬间，她挥舞魔杖，喊出魔咒，一阵绿光闪过，棋盘连带着蛇消失得无影无踪。

　　短暂的平静后，奥斯本矜持地拍了几下掌，“不错的创意，尽管你并没有吓到我。”

　　你看看自己苍白的脸色再说这话吧，莉莉丝和黛西忍不住在心底嘲讽。

　　“但是凯瑟琳不会任由你在她面前搞这套小动作的。”奥斯本难得好心地道，“这个魔法发动的时间太长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用这个对付凯瑟琳了？”莉莉丝歪了歪脑袋。

　　哈？？？

　　黛西清了清嗓子，“那……这个是要？”

　　莉莉丝忽觉心虚，小声地道，“我是想把它当做游戏卖出去的。”

　　？？？
　　游戏是啥？

　　面对两张困惑的脸，她更心虚了，“你们不觉得这个……这条蛇很好玩吗？”

　　黛西和奥斯本同时摇了摇头。

　　“要说可怕还行……”奥斯本说，“好玩？你是说真的？”

　　“我不觉得它哪里好玩了！”说完他还点点头，好似在赞同自己。

　　而此时，凯瑟琳面对水银镜，一下一下梳着自己卷曲的头发。她的头发在阴沉的光线里流动着金黄的光芒，这是用黄金溶成的液体施展的魔法，是时下贵族的美发潮流。

　　“过了一周，它已经不像刚做的时候那么好看了，”她的姐姐克里斯蒂娜偷偷翻了个白眼，带着假笑道。

　　凯瑟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捏着嗓子以便使声音更加娇柔，“淑女不该随意评判别人，你说对吗？”

　　她的声音原本就细，再这么一做作，简直辣耳朵，克里斯蒂娜都不想假笑了，“淑女更不该用金钱把一个穷困的平民逼入死路。”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凯瑟琳说话一急便顾不得拿捏嗓音，她转过来，又“哼”了一声——她还不知道自己在弗洛尔城贵族里有个出名的绰号：哼哼女士。

　　“我是贵族，她是平民，”仿佛陈述性般，她抬高调子说，“让她当我的女仆，那是她的荣幸，”凯瑟琳把梳子扔在梳妆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近靠在沙发上的克里斯蒂娜，“她应该跪下来，亲吻我的脚尖，感激我才对。”

　　克里斯蒂娜也站起来，她比凯瑟琳高半个头，毫不客气地呛了回去，“你这是什么语气？向我示威？”

　　克里斯蒂娜是戴维德子爵第一任妻子的女儿，尽管母亲已去世，但作为长女，她根本不用害怕凯瑟琳。

　　凯瑟琳又“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朝自己房间走，摔上了门，发出“砰”的一声响。

　　“再让我玩一次！最后一次！”训练室里，黛西上下摇晃着莉莉丝的手，另一边的奥斯本好似不关心，却也不停拿眼风扫过来。

　　贪吃蛇是莉莉丝选中的第一款游戏。一是因为它的魔力耗费得不多，只需要幻化一条小蛇，构建简单的规则即可，莉莉丝前世是个游戏策划，在小工作室呆多了，什么都能帮把手，这个小游戏的数值早就被研究透了：每次升级蛇游动的速度，苹果的分布和出现的距离……可以说，她现在拿出来的这款贪食蛇是最初最简单，也是最多人玩的游戏。

　　二当然就是它好玩了，它好玩到什么程度呢？在2000年，内置这款小游戏的诺基亚卖出了1.26亿部，之后不断有不同的贪吃蛇版本，甚至发展为一种游戏模式。苹果越吃越多，蛇身越来越长，难度越来越高，只要场地够宽，就能无限玩下去。

　　一开始她还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款游戏会不会在异世界水土不服，特地找过来想请黛西试玩一下。在将蛇的体型改小，长度保持不变后，她将结界的一部分权限分给黛西，黛西很快玩上瘾了，事实证明，游戏不论国家和语言，针对的就是人性。

　　“我的魔力已经无法维持结界的运行了，”莉莉丝用她习惯的游戏术语解释道。

　　黛西嘟着嘴原谅了她。

　　作为女巫，原主的魔力本就很高，但莉莉丝不能暴露这一点，她必须把魔力控制在一阶魔法水平上，算了算，最多玩五局左右就得冥想一个小时，这还包括黛西不熟练开头撞死的。

　　刚体验到游戏乐趣的黛西很失落，但她很快打起精神来，“莉莉，你是不是想把这个游戏卖出去？”

　　“这东西真有人买？”奥斯本嗤笑一声，“随便一个幻术魔法学徒都能仿造。”

　　不，它的核心在于数值的设定，这个无法靠模仿来做，一个数字设定高了，蛇会死得很惨，设定低了，又毫无游戏乐趣。莉莉丝正要反驳，又听奥斯本勉为其难地道，“如果你想用它赚钱，我的建议是——”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因为兴奋而两颊坨红的黛西，“……先给我玩玩看。”

　　面对两个女孩诧异的目光，他昂着头，盯着天花板的一角，眼睛一眨不眨，好像要用视线把那里看穿一样。

　　“当然，”莉莉丝忍住笑意，朝捂着嘴不敢笑出声的黛西使了个眼色，摆出一副新闻发言人的腔调，“这是十分必要，且紧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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