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凤·寻踪》长歌当黑

12、岌岌可危

　　鸿鹄看着镜楼，问道

　　“眷恋红尘，你知道这个名字的来历么？”

　　“我？”

　　镜楼指了指自己，然后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

　　鸿鹄便道

　　“你既然是青鸾的徒弟，应该对这个地方不陌生。”

　　镜楼疑惑的看着他，细心想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印象，最后还是放弃的说道

　　“啊，可是师父从来没有出过神宫，我也没有出过燕都，真的没有印象。”

　　鸿鹄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他没有和你提起过这个地方？”

　　镜楼再次摇头，但是面对师叔意外的表情，叫他一时也有些举措不定

　　“我没有印象，师叔这是什么地方？”

　　“无，不知道也就罢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鸿鹄沉吟片刻，又对镜楼说道

　　“今夜，你睡我的屋子。”

　　镜楼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师叔？”

　　鸿鹄便说道

　　“按我说的来做，今夜也许有人会动手也说不一定，吾需要布阵，但是要你来做一个障眼法。”

　　镜楼不疑有他，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下。

　　简单说过之后，便各自回房。

　　鸿鹄在屋内设下屏蔽外界的阵法之后，便盘膝而坐，闭眼施法，手指耳中，口中曰

　　“彩凤双飞翼，灵犀一点通。”

　　便见耳边一道金光闪过，继而，耳中便响起来那极其熟悉的，属于朱雀的声音。

　　“何事？”

　　鸿鹄并没有多说什么话，径直问道

　　“你在何处？”

　　也许是察觉到对方不如平常那般花言巧语，因此问道

　　“怎么了？”

　　鸿鹄道

　　“我要见你。”

　　朱雀沉静一瞬，再次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鸿鹄亦是坚持说道

　　“吾讲，吾要见你。”

　　一声低吟，满室生霜，冰雪覆盖地面墙壁，俨然是一处冰雪世界。

　　魂已出窍，开界渡途，眨眼便是千里。

　　魔世，虚无海。

　　鸿鹄再次睁眼，身处一片混沌之中，天地皆是一片火红，脚下是无边水域，而四周寂静无声，好似被天地遗忘的所在。

　　然而在这样的地方，却有一道人影。

　　鸿鹄朝着那道人影走去，踏水而过，一步一行，脚下凝结雪花一片，供他行走，又随后消散，及至到了那人影面前，才停下脚步。

　　眼前这人，盘膝静坐在朱红羽毛铺陈的一方空间之上，因为功法外扩而导致发色全为朱红，尽数披散下来，半数堆叠羽毛之上，半数却是落入水中，他抬起头与鸿鹄对视，一双丹凤眼中满是不悦，嘴唇亦是轻抿，显示其主人的不安，在一片血红映照之下，肌肤显现的过于苍白。

　　他开口说话，是十分不赞同的口吻

　　“你不该来。”

　　鸿鹄俯下身去，冰霜瞬间凝结一片可供人静坐的空间。

　　鸿鹄与他相对而坐，伸出手想要撩起他一缕朱红发丝，发丝却穿过手指，魂魄状态，无法触碰实体。

　　他开口说道

　　“我已经来了。”

　　十八年前，朱雀被种下魔世至毒洗心尘，这是魔神所创之物，可控制人心，叫人瞬间性情大变，若配合另外一味重生命，将其完全改头换面，变成另外一个人，也不为过。

　　当日情况紧急，朱雀清醒一瞬，便已经明白一切，栖凤岛内有人与魔界勾结，种毒在他身上，他别无他法，若再中重生命之毒，就真正失去自我的意思，做完全的杀人傀儡，于是立刻逃入魔界，又以真火燃烧欲要破海而出的魔物，再来后续鸿鹄重新封住通道，才不至于叫魔界入侵人世。

　　然而同时，被封印的出口，被封禁的栖凤岛，两下隔绝，朱雀也没有去查明是谁下毒的机会了。

　　再来洗心尘以魔神魔血所创，没有解法，想要除去此毒，只有在魔界虚无海可抽离此毒。

　　而虚无海在魔界深处，想要进去，自然需要魔君的首肯，朱雀杀了探头的魔物，鸿鹄封了通道，再来去找掌管虚无海的魔君，便叫魔君很是一阵咬牙切齿，又觉得这两个人实在是讨厌碍眼，杀了魔界的魔，竟然还敢找他帮忙解毒，简直是完全不把他这个魔君放在眼里。

　　于是便说要在虚无海解毒可以，但是毒未解完之前，朱雀不得与鸿鹄见面，否则不但不开虚无海，还要主动下重生命，叫朱雀彻底做自己的傀儡。

　　鸿鹄不欲理会这样无理的要求，天地六界，还没有人能够威胁他。

　　但是，却被朱雀制止了。

　　不过几年不见，总比天地大乱好。

　　他是心系天下的大好人，叫鸿鹄老为他一人来做怒火冲冠，大闹魔界的事情，实在是失智。

　　鸿鹄不能改变他的想法，是故，只能忍耐下来。

　　但是白日从那群刀客口中所听到的传闻，叫鸿鹄不得不怀疑，朱雀是不是出关了。

　　然而，朱雀看起来并没有出关的迹象。

　　本尊还在虚无海，人间界却传闻已经出现此人，那事情就有趣味了。

　　鸿鹄简单说明了他为何要来见面的原因，朱雀却不为所动，甚是冷静的说道

　　“这种事情，会叫你失措么。”

　　鸿鹄便微微一笑，说道

　　“是啊，我说了，只是想见你而已。”

　　朱雀无言以对，鸿鹄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此刻，也只能够无奈说道

　　“若被魔君察觉，便功亏一篑，还是说，你很喜欢我成为只会旁人手下一枚言听计从的棋子。”

　　“纵容真被人操控，难道我不能将你抢回来么。”

　　鸿鹄托腮与他对视，皱了皱眉，说道

　　“我突然觉得，最开始答应这种不能和你见面的事情，平白无故分隔两地这么多年，简直太愚蠢了。”

　　“鸿鹄，如果是你中毒，就算是百年不见，我也可以等。”

　　朱雀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希望见到的你，我喜欢的你，是完好无缺的你，难道你想要见得我，是只剩一具空壳的我么。”

　　只剩一具空壳——那又如何呢，在一起不就行了。

　　鸿鹄弯了弯眼睛，面色毫无破绽，他噫了一声，顺着朱雀的意思说道

　　“当然不会，只是随口一说，你还真信，再来吾只是魂魄来此，无人发觉，你也不需要担心。”

　　“离魂之术，动用太多灵气，到底太过危险了。”

　　“朱雀。”

　　鸿鹄打断他的话，做出无奈可怜的表情，说道

　　“难道你不想要见到我么？怎么一见面，只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叫我伤心。”

　　朱雀：……

　　“因为在意，所以才说。”

　　朱雀与他对视，心中一软，又低声宽慰说道

　　“很快了，再等一段时间，我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又说

　　“既然见吾无事，还是快快离去吧，魂魄离体太久，”

　　“总之就是要赶我离开就是了。”

　　鸿鹄唉了一声，说道

　　“你不想我多待，我走就是了，再来说人间界这所谓被困住的朱雀，吾还真是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朱雀眼皮一跳，下意识的说道

　　“你不要乱来。”

　　“这个嘛——那就等你来人间界找我了，朱雀。”

　　鸿鹄说出意味不明的话，又附身过去，在朱雀眉间落下一个吻。

　　那是一道没有任何触感的吻，唯一感觉，只觉得清凉的风吹过。

　　鸿鹄站了起来，低头与他对视，说道

　　“希望我们再会的时间，不会太远。”

　　冰雪从脚下瓦解，魂魄从他眼前消散。

　　朱雀怔怔看着鸿鹄的魂魄在眼前化作无边的光屑，完全散尽。

　　又想着人间界的事情，他心中升起波澜，不知要担忧哪一方。

　　然而，无论担忧哪一方，都是多余的，因为他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

　　毒，一日不除尽，他就一日不能见人。

　　朱雀再次闭目，欲要重新入定。

　　空中再次出现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宛若清风吹拂，却并非是鸿鹄去而复返。

　　“谁？！”

　　朱雀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毫无任何的人影。

　　月半明时，乌鹊歇枝。

　　镜楼躺在床上，因为师叔的话，叫他不敢真的睡过去，但是他心中想着这件事情，直到一阵风吹，才恍惚发觉已经过去半夜。

　　随后，镜楼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这屋子门窗紧闭，哪里有风！

　　镜楼猛地坐了起来，盯着那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屋内的人影，剑在手边，却不敢大意

　　“你是谁？”

　　那道人影停滞片刻，却是轻叹一口气，说道

　　“竟然是你在这里，真是厉害的障眼法。”

　　这样的语气……

　　镜楼皱了皱眉，说道

　　“你认识我。”

　　对方却道

　　“你不该过来。”

　　什么意思。

　　镜楼伸出手就要拨开床帳，可是厉风携裹火光眼前一闪而过，那是镜楼无法抵抗躲避的速度，双眼只有火红的羽毛，就要插胸而过。

　　他已经感觉到飘荡的发丝被烧焦的味道。

　　初夏凉风，分外清爽。

　　镜楼睁开眼睛，没有感觉到什么痛苦，左右來望，竟然是处在那客栈后方的一片树林旁边。

　　他的脚下，赫然是一个传送的阵法。

　　而抬头看去，一轮圆月之下，那座客栈竟然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镜楼惊魂未定，便听见一声轻笑

　　“恭喜，捡回一命。”

　　镜楼回头看去，便见鸿鹄与元仪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站在他的身后，镜楼心中有许多疑问

　　“师叔，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