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书传》秦书羽

3、第三回

　　简单应付过门外的店小二，陆无渊扶着桌子缓缓坐了下来。
　　那本本子依旧摆在之前的位置的上，陆无渊望着那本本子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将本子拿起重新翻阅起来。
　　可才落入手中，陆无渊却骤然发现这本子似乎比之前重了许多。翻开一看，果然，里面原本许多空白的纸页都平白跳出了许多字来，尤其是本子的前三分之一的空白部分，此刻落入陆无渊的眼中却是写满了有关唐门特制机关匣与一些有关盘虎山庄地形与人员资料的记录。
　　陆无渊震惊无比，越是往后翻越是为这如此详尽的情报感到佩服与忌惮。
　　恰逢店小二敲门将酒菜送入房间，陆无渊直接拦住店小二，指着原本空白的纸页问道，“你能看到这些字么？”
　　店小二挠挠头，看了看本子又看了看陆无渊，随即被陆无渊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双腿不停哆嗦。不过眼看陆无渊抓着他的领子都要将他从地上拎起，立马就哭丧着脸慌忙摆手。
　　“客官，您别吓小人啊！”
　　“说！你看到了什么！”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这不是空白的么……哎哟，客官大老爷，求求您放了小人吧！”
　　“空白的……空白的？！”
　　松手赏了些银钱，陆无渊也没再搭理慌忙跑出房间的店小二，反倒是抚着本子心里一阵挣扎。
　　莫非……只有他一人能看到？
　　陆无渊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心底一横，干脆仔细阅读起上面的内容。
　　按照本子里的记录，这盘虎山庄竟私吞了一批来自于唐门的押送队伍。虽然没有明显的证据，可留下的一些线索都与盘虎山庄有着很大的联系。
　　若货物只是一些普通的机关或者些商品其实问题也不大，可偏偏这批队伍里押送了一套特制的连环袖箭的成品与其图纸，这才引来了唐门中人前来取回并调查真相。
　　据记载，此袖箭结构精巧特殊，内可装四十四枚银羽飞镖，发射速度极快，就算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都难以追其踪迹，更别说躲避了。虽为袖箭，却贴于臂掌，常人无法察觉，更丝毫不影响行动，无论流落于谁手都必能引起一番血雨腥风。
　　而领了这次任务的正是这本本子的主人，一位名为唐泽雨的年轻人以及他的师兄。
　　“就派了两个人？”
　　陆无渊有些诧异，毕竟按照他的想法，若是门派被人偷了如此厉害的武器与设计图纸，必然会派许多高等级的弟子前来夺回。
　　可随着往后的翻阅，陆无渊这才明白，原来这套袖箭是件失败品，虽然可以连续发射，却极其容易卡顿甚至反向发出伤害到使用者。而唐门之所以要回收，一是不想折了面子，二是怕这失败品流出败坏了名声。
　　纸页又被翻阅到之前看到的那一页，正如陆无渊所料，在“毛板板”之后，原本还空白的纸页上出现了一大段的记录。
　　陆无渊摸着纸页上自己留下的血迹，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自己究竟是如何看到那些过往的场景。
　　正疑惑着，上天却好像听到了他的请求。正用手指摩挲着纸页的陆无渊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待缓过劲，场景又变成了之前突然消失的时刻，而这一次，陆无渊却能清清楚楚看到闯入屋中那人的模样。
　　“泽雨兄！”
　　“咦？你怎么来了？莫非堡中又有什么消息？”
　　来人摇了摇头，反而回过身将门关紧，凑到唐泽雨的耳边，悄声说道，“之前我查探信息的时候，发现你师兄似乎与虎立田有来往。”
　　“不可能！”
　　唐泽雨狠狠地拍了下桌子，看样子很是气愤。来人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伸手拍了拍唐泽雨的肩膀，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的，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当心你的师兄！我不宜久留此处，在此拜别！”
　　“恕不远送！”
　　“你……唉……”
　　看着那人离去后呆坐在桌边的唐泽雨，陆无渊忽然有些心疼，没什么比至亲好友的背叛更让人心痛的了。
　　可伸出手，陆无渊却忽然想起，自己此刻对于唐泽雨来说，差不多算是一缕幽魂，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对方。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到唐泽雨忽然起身，眼前的场景顿时如风吹散薄雾一般，分崩离析。
　　窗外的天色又暗下来了，闷热的风不断从半开的窗户里刮进来，吹得呼呼作响。
　　陆无渊伸出手摸向了原本坐着唐泽雨的地方，然而除了一片空虚，竟是连一丝温度都不曾感受到。
　　本子又翻过一页，陆无渊捏了捏有着不少污黄水斑的纸页，轻声读着字迹有些晕开的字。随着吐露的字眼越来越多，陆无渊的眼前又变幻成另一番场景，而此时的陆无渊除了有些紧张，事实上却已经可以接受自己能身临其境的事实。
　　如本子上记载的那样，百年难得一遇的冰雹混合着大雨从天空砸落，此处的百姓都纷纷躲在家中祈祷着上天让这次天灾能够早日过去。
　　可唯有唐泽雨此刻正守在盘虎山庄所在金鳞山的山腰上，一点一点的布置着机关。
　　天上落下的冰雹不停得砸在唐泽雨的身上，有些甚至都有婴儿的拳头那般大小。陆无渊静静地站在唐泽雨身边，看着他被冰雹砸破了额头，血混合着冰冷刺骨的雨水从他的脸上滴落，可唐泽雨却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继续忙着手中的活。
　　陆无渊被唐泽雨的坚强与执着感到震惊，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年轻人，陆无渊心底不断为唐泽雨的命运感到不值。
　　“你是那么的年轻……”
　　俯身蹲到唐泽雨的身边，陆无渊心疼的看着对方已经冻得发紫的手指已经裂口出血。正像本子里记载的那样，这次百年难遇的天灾是最稳妥也是唯一能够让唐泽雨布置好一切机关的机会，错过了这次之后面对盘虎山庄的人每日的巡逻，想要做下这些却是比登天还难。
　　但这一切的努力在陆无渊的眼中却是那么无力与浪费，梦中唐泽雨抱着一盒东西满身是伤得被众人逼落山崖的场景，就像是一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不断嘲笑着陆无渊无用的同情心。
　　唐泽雨的身影再一次如烟雾般散去了，陆无渊望着对方年轻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心口就像是被刀割过一样。
　　许久，再也忍耐不住的陆无渊一把将本子丢向了对面的墙，整个人仿佛疯了一般，将摆满了酒菜的饭桌掀翻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