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宇纪事［校园］》礼钺

2、chapter2

　　辛宇拉着徐皓康挽起的衬衫袖子上的一点布料朝卫生间方向走，“你这个纱布要包多久？”

　　“明天下午去拆。”

　　主卧里的卫生间没有装，门是封死的，刚才辛宇洗澡用的也是两间卧室中间的公用卫生间。

　　辛宇把徐皓康拉到马桶前面，弯腰翻起马桶坐垫，又把他朝前面推了一步，稍微调整了一下他的身形，“可以了。”

　　“谢谢啊。”

　　“没事。”辛宇走到卫生间外面，转过了身，听见里面没了声音，又等了一下才重新走回去，见徐皓康正好弯腰按下了冲水的按钮，他上前把人拉到洗手池旁边，拧开了水龙头，等徐皓康洗好手，他又拉着他的衣服往外走。
　　“我不看电视了，你把我送卧室吧。”
　　“行。”

　　辛宇把徐皓康送到卧室，拉他在床前坐好，发现徐皓康床上的席子跟他的一样，不过他的一看就是新买的。
　　“谢谢。”徐皓康再次道谢，寻思家里来这么个人还挺方便。
　　“不用谢。”辛宇出去的时候顺手关了房门，想了想，又推开一点缝，他去客厅关了电视，也回卧室睡觉了。

　　辛宇睡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窗户外面的天色已暗了下来，他去洗了脸，走到徐皓康的门口时往里看了一眼，屋里没人，看来是睡醒出去了。
　　辛宇径直下了楼，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院子里的说话声。
　　“你先放着，我眼上的布拆了就给你修。”胡皓康坐在院子里的一把椅子上，冲他爷爷说。
　　徐富强是个高瘦的老头，剃着光头，笑着说：“我这不是想听嘛。”他手里拿着个唱戏机，端详来端详去。

　　辛宇说：“我看看吧。”
　　徐富强听见声音转过身，“孩儿，你也会修啊。”
　　辛宇把东西接过去，没吭声，因为他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徐富强拉了把椅子给他，又把工具箱也抱了过来放他旁边，“我去看看你奶奶回来没，都这么晚了，也不回来做饭。”说着背着手往院子外走去。

　　徐富强一辈子不会做饭，偶尔遇上老伴出门，他要么出去吃，要么就在家啃馒头喝水，老一辈人苦日子过惯了，所以十遭他一般九遭都是吃馒头喝水。徐皓康倒是会做一点简单的饭菜，只是现在眼睛看不到，想做也做不成。
　　谁知徐富强一去不复返，徐皓康坐了一会儿没话找话说：“好修吗？”

　　辛宇已经把唱戏机拆开了，发现有一条线脱线了，他正在找锡条，“脱焊了，焊回去就好了。”
　　徐皓康听着他像是往屋子里走去，又问：“你也会电焊吗？”
　　“我以前打暑假工在厂里学过。”
　　徐皓康想到他跟自己一样只有十六岁，“你这么小就打暑假工，不是童工吗？”

　　“一些小厂没那么严，再说暑假工不会做太久，没事的。”
　　辛宇很快焊好了脱线的地方，又把唱戏机重新装好，摁下按钮。
　　“头戴着翡翠冠双凤展翅……”他被突然飙出来这句唱腔弄得愣了一下，然后才说：“好了。”
　　徐皓康似乎预料到了他的意外，解释说：“打金枝，以前听过没有？”

　　“没有，你听吗？”辛宇问。
　　“耳朵快听出茧子了，关了吧。”
　　辛宇笑笑，把唱戏机关了放在屋里的桌子上。
　　徐皓康听着他又走了出来，站起身说：“走，带你吃好吃的去。”

　　“不等他们回来吗？”
　　“我爷爷每天吃饭最积极，今天的饭晚了，等会我奶奶回来他们俩肯定要拌嘴，你想听他们叨叨一晚上？”
　　辛宇小时候爸妈也经常吵架，他确实很烦争吵，不过他没吭声。
　　“不想听那就走吧。”徐皓康替他回答了，又问：“会骑电瓶车吗？”
　　“会。”

　　“钥匙在过道下的墙上过着。”
　　辛宇去取了钥匙，走到院子里开了电瓶车，骑过来在徐皓康旁边停好，先把他扶上去，自己才跨上去。
　　出了院门，徐富强背着手从街那头走过来，“你们俩干啥去？”
　　徐皓康高声答：“出去。”

　　“回来吃饭不？”
　　“不回了。”他答完又指点辛宇怎么走。
　　紫荆街很窄，只能走一辆汽车，其实算是个宽点的巷子，两旁都是像徐皓康家这样的带院子的小楼，他们这儿原本属于农村，由于城市发展，才并入进来的。
　　电瓶车出了紫荆街西头，外面一条横着的大马路，辛宇停在斑马线前，徐皓康告诉他左拐，大约一千米后，右手边有一家味林面馆。
　　这家面馆大体来说只有两种面，牛杂面和热干面，徐皓康经常来吃，跟老板娘很熟。

　　“眼咋包上了？”
　　“割了沙眼。”
　　“那不能吃辣了吧？”
　　“嗯，别放辣。”徐皓康扶着辛宇坐下来，“你吃啥？”

　　“跟你一样吧。”辛宇正在看墙上贴的清单，上面写的面他都没吃过，没配图，也无从想象。
　　“那来两分牛杂面，你吃辣吗？”
　　“不吃。”
　　老板娘高声冲后厨喊：“两份牛杂都不要辣。”又问：“这是谁啊？以前没见过。”
　　徐皓康说：“我同学。”
　　老板娘说：“长得真白净。”

　　辛宇正捏着纸巾擦凳子，被人夸了也没什么反应。
　　徐皓康现在两眼一抹黑，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辛宇好像是挺白的。

　　牛杂面是本地的一大特色，面是碱面，跟绿豆芽一起在开水里过一下就捞出来，撒上葱花香菜，浇上汤，再放上牛杂，牛杂也是在那汤里熬的，所以一碗面，全仗着汤好，至于汤的配方，亲戚里有人拜师学过，徐皓康有幸见过那秘方，几十样料，而他怀疑那恐怕还不全，因为他们这里有句方言叫做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面很快就送了过来，辛宇拆了一双筷子给徐皓康，又告诉他，“碗离桌子沿大概十公分。”
　　徐皓康握着筷子伸过去，准确无误地伸到了碗里。

　　辛宇看他吃到了，也拆了筷子开始吃，他是那种一点辣都吃不了的人，虽然没有放辣椒油，但是由于熬制的汤里有辣椒，面吃上去口感还是有点微辣，他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看见店里冰箱中有饮料，回过头问徐皓康，“你喝水不？”
　　“给我拿瓶矿泉水。”
　　辛宇走去拿了两瓶，拧开一瓶递给徐皓康，自己抓起另外一瓶一口气喝下去半瓶。

　　其实徐皓康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他在生人面前一向沉默，但因为眼睛的缘故，不得不主动跟辛宇熟络起来。而辛宇本身是自带疏离感的，在陌生的环境里，他对一切都很戒备，却因为要照顾徐皓康，被迫跟他熟悉起来。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机缘巧合吧，两个男孩子因为扶着去厕所和一起吃饭，迅速建立起了交情，当然这种交情距离友情还差一些。

　　吃饭期间，辛宇的爸爸辛东来打来电话，他中午收到了儿子的短信，现在终于有空把电话打过来。
　　“吃饭没有？”
　　“在吃呢，你跟我妈吃没有？”
　　“你走了你妈心里不得劲，我晚上带她出去吃顿好的，你在那边还习惯吗？”

　　“还行。”辛宇看见坐在他对面的徐皓康吃完了，正在找纸巾，伸手拉了两张塞给他，“爸，你多哄哄我妈，先不说了，我跟——”他还不知道徐皓康的大名，只听人家爷爷奶奶叫康康，他不好意思跟着那样叫，停顿了一下，说：“跟房东在外面有点事儿，回头再打给你。”他挂了电话，忙从兜里掏出零钱，塞给走过来的老板娘，冲对面坐着的人说：“钱我已经付了。”
　　徐皓康已经打开了钱包，听说又合上塞回了兜里，他性格豪爽，不喜欢推让，以前跟同学吃饭也是，这次人家付了，他下次再付回去。

　　“你刚叫我什么？”两人走出店门，徐皓康问。
　　“房东啊。”
　　徐皓康嘴角浮上一丝笑意，“这称呼挺新鲜的。”
　　辛宇推过来电瓶车，徐皓康又说：“吃饱没有？我带你吃烧烤去，烧烤摊都集中在卫河岸边，咱们学校就在河西，吃完带你去看看。”

　　“你又不能吃，等你眼好了再去吧。”辛宇把人扶上车，拧开钥匙，往回骑。
　　走了一会儿，徐皓康坐在后面紧紧抓着扶手说：“少年，你能慢点吗？我晕。”
　　“你还晕电瓶车？”
　　“下次你闭上眼坐后面试试，特别没安全感。”
　　辛宇忍不住笑起来，“好。”
　　两人回到紫荆街22号，电瓶车放回院子里，钥匙挂回去，正准备上楼，吴春梅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了。

　　“还有糊都，你们俩喝不喝？”
　　辛宇从小在外省长大，有时候他爸妈会用方言交流，所以简单的本地方言他能听懂，但像吴春梅说这个，他只能结合语境知道那是吃的，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不喝了。”徐皓康伸手，“来，扶我上去。”
　　吴春梅见孙子颐指气使的模样，不放心，嘱咐说：“你可别欺负人家啊。”

　　徐皓康得意地大笑一声，故意把身体的力量都压在辛宇身上，辛宇半边身子登时矮了下去，他下意识跟徐皓康较劲，一点点抬起膀子，憋得脸红也不吭声。
　　徐皓康很快就收了力道，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劲。”
　　“彼此彼此。”辛宇也笑了起来。

　　两人到了三楼客厅，徐皓康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摸出来递出去，“帮忙接一下。”
　　辛宇按下接听递回去。
　　林敬翔大声说：“晚上下副本你没忘吧？”
　　“我割沙眼了，还蒙着呢”
　　“你要不来俺们又要被血虐。”林敬翔悻悻说。

　　徐皓康把电话拿开一点，问辛宇，“魔兽你玩吗？”
　　“玩过。”
　　徐皓康又把电话放回耳朵旁，“我这儿有一现成小弟，他用我号跟你们玩。”
　　林敬翔：“水平咋样？太菜的就算了。”
　　“水平怎么样？”徐皓康转过来问辛宇。

　　“还行吧。”
　　徐皓康挤兑林敬翔，“他说还行，应该没你菜，期待吧。”
　　“艹！”林敬翔挂了电话。
　　才一天，称呼从兄弟变成同学，现在又变成了小弟，这人还真会忽悠人。
　　待打开电脑，登陆游戏，辛宇看到徐皓康的昵称，终于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
　　他这个昵称也太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