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别人之后我也被渣了》十里梦歌

4、第四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陶知荇的出现让沐暖不由自主回想起了往事，今晚入睡之后，她竟然难得梦到了小时候两人第一次见面。

　　盛夏，炽热的太阳烘烤大地，酷暑难耐，尤其中午太阳直射时刻，家家户户都躲在屋内不敢出来直抗阳光。

　　沐暖和一群小伙伴在小区对面的公园里撒欢，她还留着男孩子一样的短发，白背心，军绿色的小短裤，打完土仗一群人钻进草堆里捉甲壳虫，疯到其他孩子都被家长连叫带提溜不情不愿地回了家，沐暖这才记起往家走。

　　一头大汗，满身泥土，手里还端着个空的汽水瓶子，里边塞了一堆土几棵草，装着她今天找到的战利品，一只螳螂和几个屎壳郎。

　　太阳太毒了，她本来白嫩的小脸晒得通红，小跑几步着急要回家去灌一肚子凉果汁。

　　直到有微弱的猫叫一样的哭声把她吸引到了一栋别墅楼门口。

　　声音是从别墅楼侧面贴地的一扇窗户里传出来的，沐暖抱着可能是只小猫的想法偷偷摸摸钻过去，几把拨开窗户前碍眼的草杆子。

　　要真是小猫，说不定自己还能带回家养着。

　　可是愿望落空了，透过窗户看到的不是什么猫，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在地下室里哭泣的小姑娘，迎着几丝落下去的光，沐暖看到了她洁白的连衣裙。

　　“是个人啊。”沐暖失落地嘀咕。

　　声音传到下面，小姑娘立刻停止哭泣，仰头往窗户那边看，一边看一边还哽咽地喊着:“有人吗，我，我被困在地下室了，救救我。”

　　“你怎么进去的？”

　　“我跟着婆婆下来取东西，她把我忘在里边了，”小姑娘吓得不清，哭腔里还带着颤抖，“你帮我找找婆婆好不好，婆婆有钥匙。”

　　“你婆婆住在这栋楼里？”

　　小姑娘连连应是，沐暖转头看了一眼大门，拍拍屁股站起来，“好，那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你婆婆。”

　　她三步两步跑到大门口，“啪啪啪”把门拍的直响，门铃也按的“叮咚叮咚”，“开门开门开门！”

　　“救人啊！有人被关在你们地下室了！”

　　“快开门快开门！”

　　喊了半天，可就是一个人也没来，沐暖本来就渴，喊了几嗓子喉咙里更是火烧火燎，手也拍的发疼充血，她没辙了，只好又跑回窗户边。

　　“你家没人啊，要不你等你家里人回来，他们回来就会给你开门了。”

　　“我爸爸妈妈上班去了，家里只有婆婆。”女孩的声音急切，“而且下面好黑，我害怕。”

　　“那怎么办？”沐暖也急，而且又急又渴，连舔了好几下干巴的嘴唇。

　　“不知道。”女孩失落地啜泣，沐暖眼睛四处瞟着，大街上一个人没有，找不到人求助，回家找自己爸妈？

　　……那还不如靠自己呢！

　　女孩低声哭泣一阵，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你，你还在吗？”

　　“在。”沐暖一屁股坐在地上，“但是再过一会儿我就要渴死了。”

　　“那，那要不你先回家吧，要是到了晚上我还没出来，你再帮我找找婆婆好不好？”

　　沐暖隔着护栏看着那女孩，她小小一个抱着腿坐在地上，虽然看不见脸，但那颤抖的瘦小肩膀却显示出她有多么害怕无助。

　　沐暖抓着窗户上的护栏探头进去，然后侧着身子龇牙咧嘴地往地下室里边钻。

　　“你要干什么？”女孩问。

　　“护栏的缝隙我能钻过去，你肯定也能，我去找个绳子，你看看身边有没有什么可以垫脚的，往高堆一堆，我等会儿把你拉上来。”

　　“这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沐暖不敢耽误时间，抱着汽水瓶一路狂奔回到了家，偷偷摸摸溜进后院，从仓库里抱了一捆登山用的尼龙绳出来，汽水瓶子她塞在自己短裤的大口袋里，冲进厨房喝了一大杯凉开水，然后马不停蹄撒腿跑回到了女孩那边。

　　女孩把几个旧箱子垒在一起，堆在窗户下形成一人高度的坡，沐暖把尼龙绳扔一半下去，余下一半在护栏上绕几圈，死死抓在自己手里。

　　“你抓紧啊。”沐暖冲她喊。

　　“我抓紧啦！”女孩回她。

　　“好，那你踩在箱子上往上爬，我拉你！”沐暖攥紧绳子，手被摩擦的生疼，咬牙使上吃奶的劲死拽着。

　　女孩一看就不是她这种天天上蹿下跳猴一样的主，拉着麻绳踩着纸箱子，走的那叫一个颤颤巍巍心惊动魄。

　　可女孩还挺坚强，自始至终没有喊一声。

　　她爬到最高的箱子上，距离窗户口还有一臂距离，她踮起脚尖，伸着手摇摇晃晃地够沐暖，沐暖也扔了麻绳伸手去拽她，两人还差一步就能碰到手，突然，一声温和的质问在沐暖耳边响起。

　　“你在干什么呢？”

　　沐暖吓得身子一抖，惊呼一声脚下失力向后跌坐过去，下一秒钟，东西坍塌的“哐当”声和人体落地的声音从地下室传了出来，同时还伴随着女孩细微的哭声。

　　沐暖脑子一蒙，回头去看却发现那个突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脸色变了，他大步跑到别墅门口，从衣兜里掏出了钥匙。

　　后面发生很多事，沐暖一直没缓过神来，她看着男人没过几分钟从别墅里抱出一个小女孩，女孩埋头在他怀里啜泣，沐暖没看清脸，慌张地在他身后小跑步跟着，只看见了女孩裙边小白花的花纹，和被男子小心翼翼呵护着的青紫肿胀的左腿。

　　女孩摔骨折了，沐暖被沐平连拖带拽拉回家去，二话不说就拿柳条一顿乱抽。

　　“天天就知道乱跑！就知道惹是生非！”

　　“一天不打你你皮痒痒了是不是！”

　　“我怎么生下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你知道那是谁家的女儿吗？你老子的生意都要靠陶家关照着！”

　　家里没人愿意听她说事情经过，她也不想说，挺直脊背直愣愣地在院里站着挨打，嘴咬的紧，一声都不吭。

　　她妈就在房子里的阴凉处站着，望着她满眼失望，等沐平撒完气柳条子一甩走人，沐暖眼看她妈流了泪。

　　“你怎么总是不听话，为什么不能乖乖在家待着，为什么总是惹你爸爸生气……妈妈对你太失望了，你非要等到你爸爸不要咱们娘俩儿的时候你才满意是吗？”

　　挨完打事情还没完，沐平当天就拉着她到医院去看陶知荇，提了几箱子进口的营养品。

　　“我听我女儿说了，是沐暖想帮她，一不小心出了岔子，你们真不用这样。”陶知荇的爸爸三十几岁的年纪，头发理得干净得体，带着金丝眼镜，温和有礼，他推拒了慰问品，转而摸了摸沐暖的头，“今天也把你吓坏了吧。”

　　两个大人在门口聊天，沐平脸上堆着笑，态度平和的让沐暖觉得怪异，她对大人的话题不感兴趣，站在门口转门把手玩，一不小心把门推开一个缝，就侧身钻进病房里去，瑟缩地站在门口，偷偷抬眼往病床上看。

　　上边躺着一个洋娃娃一样的女孩，黑棕色的头发打着可爱的小卷，发顶别着一个蝴蝶结的发饰，皮肤白皙粉嫩，圆嘟嘟的小脸，像是带了一圈婴儿肥，眼睛又大又亮，只是眼圈还红着，看起来水汪汪的。

　　女孩听到声音回头看她，光打在她身上，形成温暖的絮影，沐暖看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惊扰到这个精灵一样的女孩。

　　“你好。”女孩冲她笑了，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如同几滴晶莹的牛奶挂在嘴边。

　　“你好。”沐暖脸红了，挪着步子往她那边蹭，口袋里的汽水瓶子硌得她腿疼，她突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拿出来，几步上前递给女孩，眼睛别过去不好意思看她，“这，这个，给你。”

　　“是什么？”女孩好奇地接过来，沐暖顿时“噔噔噔”几步退到老后面。

　　“我忙了一个中午才找到这么多，都送给你。”

　　女孩用手指拨着露出瓶口的草杆子，“谢谢你……”

　　一颗小脑袋这时候窜出了瓶口，是一颗三角形状的脑袋，绿色，微斜，头顶是圆滚的眼睛和四处抖动的触角，眼睛死气沉沉盯着前方。小脑袋下方两颗锯齿状牙齿在来回摩擦，下一刻一条胳膊又伸了出来，是镰刀形状的，内侧布满细小毛刺，在关节处还夹着半颗不知是什么虫子的头。

　　陶知荇的声音被噎在了喉咙里。

　　并不是所有女孩都不怕虫子，陶知荇就是那为数不少怕极了的，她从喉咙里憋出了几乎撕裂一般的尖叫，下一刻应激性地将手中的瓶子扔了出去，自己猛然后退，手勾到了输液架，撞倒架子的时候手臂也按空了，随后身体失去平衡翻身滚落床下。

　　巨大的声响引得门外的两位家长一前一后冲了进来，陶知荇的父亲径直冲到女儿身边把她一把抱起来，沐暖的父亲进来之后看了看两边情况，回手一巴掌抽到沐暖脸上，“滚出去！”

　　沐暖灰溜溜捂着脸滚到走廊上站好，那一巴掌疼的她半天张不开嘴，听着沐平给陶家父女道歉，她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靠近陶知荇了。

　　就像姥姥说的，陶知荇一定是自己命里的冤家，她碰到自己摔断了腿，自己碰到她挨了两顿揍，自己和她绝对是八字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