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王座》无法忘记的遗憾

61、神殿的宽容对策

　　李益的结婚文件终于让国王想起，他除了一个深受爱戴的妻子之外，还有一位“未婚妻”。
　　他追求多年的安妮·博林。
　　——好吧，等凯瑟琳完蛋之后，我会记得让她正式成为我的未婚妻。不过，她得管管她的嘴巴了！竟然认同萨利克法典！她受法兰西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了！
　　这样想着，亨利八世心情愉快地把安妮·博林抛诸脑后。
　　他一面跟宫廷里的风骚美女们寻欢作乐，一面又去探望了凯瑟琳王后，虽然没有留宿，却给凯瑟琳王后和女儿玛丽送去了礼物。
　　这让霍华德一系胆战心惊，也让他的大部分朝臣们或者欣喜若狂，若是拍胸庆幸。
　　感谢神明！他们的国王终于恢复正常了！
　　天知道！
　　国王决意要跟王后离婚的时候，他们是何等的惶恐！
　　安心的朝臣们终于有这个心情坐下来细看李益的结婚文件，毕竟，他们要在上面签字。
　　只是不看则已，一看，很多人就皱起了眉头。
　　德高望重的托马斯·摩尔被推选出来，与另外三位贵族找上了大主祭沃尔西。
　　“猊下，请问，菲尼克斯伯爵的结婚文件。”
　　“有什么问题？哦，托马斯！难得你会来我这里！菲尼克斯伯爵送了我一瓶上好的葡萄酒，你要尝尝吗？”
　　“不，猊下。我们今天是专程找您解惑的。”
　　沃尔西看了看詹姆斯·巴特勒、约翰·诺里斯和亨利·珀西，道：“所以诸位是为了菲尼克斯伯爵的结婚文件来的？”
　　“是的。虽然说伯爵本人同意在婚礼之前皈依神殿。但是，他竟然在文件中明文规定，不会在臣下中推广神殿信仰！这，这实在是……”
　　“哦哦哦，诸位先生们，请给伯爵一点时间，也给菲尼克斯领的人民一点时间！”
　　“猊下！”
　　托马斯·摩尔又气又急。
　　“托马斯·摩尔，”托马斯·摩尔的口吻让沃尔西也不自觉地严肃起来，他道：“我知道，你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如果不是确定你自己无法做好一个纯洁的祭司，而选择了成为信徒而不是神职人员，以你的才能，你早就是神殿主祭、我的继承者了。”
　　“猊下，我不是来听您的夸赞的。”
　　虽然他们俩是政敌，而且看对方很不顺眼多年。
　　“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你很纯洁，托马斯。而我，是格林特神殿大主祭，可我不仅仅是一位神职人员，我还是陛下的掌玺大臣，多次担任陛下的外交官，完成过许多重要的外交任务。托马斯·摩尔爵士，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三位伯爵今天驾临我的办公室的理由。但是，我坚持，我没有错。”
　　“猊下，您是神殿大主祭，有义务宣扬神的荣光。”
　　“我也是陛下的掌玺大臣，有责任保证英格兰的稳定。菲尼克斯领的信仰问题，跟英格兰的和平相比，只是小事。摩尔爵士，整个神殿世界都知道，奥斯曼帝国是异教徒国家，波兰也是多神教国家，立陶宛公国也是。但是，爵士，能否认奥斯曼大帝的王权吗？”
　　托马斯·摩尔：“这……”
　　“道理是相通的，摩尔爵士，菲尼克斯伯爵来自遥远的东方，那片土地上的人们不信我们的神，我甚至有理由相信，我们的神职人员从来没有踏足过他的故国，所以他跟他的部下才不信神。加上他故乡的历史和法律，摩尔爵士，你不得不承认，对于这桩婚姻，菲尼克斯伯爵很有诚意。要知道，按照他故乡的法律，有信仰的王族是不配继承王位的。我有理由相信，菲尼克斯伯爵在背后做了很多工作，比方说，说服他的女士们。”
　　打进门就紧绷着的约翰·诺里斯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道：“猊下，您是这么认为的吗？”
　　“是的。所以我才说，应该给菲尼克斯伯爵一点时间。不信神，不是菲尼克斯伯爵和他的女士们的过错。而且我相信，玛格丽特夫人成为菲尼克斯伯爵夫人之后，会承担起领主夫人理应承担的义务。”
　　“哦，当然，猊下。我的女儿一直是一位虔诚的信徒。”约翰·诺里斯立刻道，“我们会来找您，是因为菲尼克斯领的最新法令。”
　　“那个限制神殿拥有土地总量、规定神殿不得接受固定资产和有价证券等会带来收益的非固定资产作为供奉的法令？”
　　“还有允许异端修建神庙，允许异端祭司布道，允许……”
　　“但是他也申明，他会尊重现有神殿的财产，并且明文规定，破坏神像为重罪，无论何人以何种理由破坏他人信仰的神像，轻则囚禁、苦役，重则绞刑。”
　　“猊下！这，这还不够吗？”亨利·珀西怒道，“简直就是异端！”
　　沃尔西道：“诺森伯兰伯爵阁下，您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呢。”
　　“猊下！”
　　“我难道没有说错吗？请问，您是出于何种立场指认菲尼克斯伯爵阁下为异端？现任诺森伯兰伯爵？还是因为安妮女士？”
　　“我……”
　　“作为神殿大主祭，我已经于三日前邀请了海尔斯特神殿的费雪主祭、毕格斯特神殿的华翰主祭进行讨论。我们一致认为，我们应该给菲尼克斯伯爵阁下一个机会。相关文书已经发往神圣王国，提交圣座进行审批。诺森伯兰阁下，”沃尔西的声音令亨利·珀西浑身一震，“我敢跟你保证，别说是你，哪怕是西班牙的查理五世皇帝陛下要求，圣座也会断然拒绝。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信仰不止一种。对于之前从未听说过我们的远方来客，神圣王国一惯的态度就是：只要对我们圣洁的殿堂友善，我们也会视他为友。菲尼克斯伯爵既然在自己的领地法令中明文规定，他会保护我们的殿堂，严惩任何破坏我们的殿堂、我们的神像的行为和罪人，那么，他和他的臣下就是我们的朋友。至于他本人皈依神殿的行为，我个人认为，这是约翰祭司和玛格丽特夫人的功劳。神殿会永远记住这两位做出的贡献。”
　　沃尔西最后道：“先生们，也许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对神殿不友好的声音，但是请不要忘记，神殿最开始的时候会被世人接受、追随，靠的不是暴力，而是奉献，是历代传道者们那一颗颗真挚、善良和向往美好的心。”
　　亨利·珀西烦躁不已。
　　还真挚、善良、向往美好的心？
　　当初破坏他跟安妮·博林的婚事的人里头，这位大主祭怎么不这么说？
　　还有那些关于他奢侈、傲慢、跋扈的评语，那是空穴来风来的？
　　沃尔西一眼就看穿了亨利·珀西在想什么。
　　他只想冷笑。
　　没错，他就是在胡说八道、装模作样，但是那又怎样？他今天的目标可不是亨利·珀西这个继承老爹爵位不久的新任诺森伯兰伯爵，他的目标是托马斯·摩尔，是詹姆斯·巴特勒和约翰·诺里斯！
　　其中最主要的目标是托马斯·摩尔。
　　作为同样对国王影响巨大的三位之二，没有人比沃尔西更清楚托马斯·摩尔的天真和“纯洁”，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托马斯·摩尔的巨大声望和影响力。
　　难道他要告诉托马斯·摩尔，是英格兰需要菲尼克斯领的船打破西班牙对英格兰的封锁？
　　难道他要告诉托马斯·摩尔，是国王希望通过观察菲尼克斯领，深入了解国家、治理国家？
　　前者也就算了，如果是后者，沃尔西很确定，如果直接跟托马斯·摩尔说，尊重菲尼克斯领关于信仰的法律是国王的命令，托马斯·摩尔绝对会深受打击，然后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说漏了嘴，往国王的头上栽一顶圣殿信徒或者异端的帽子。
　　这是沃尔西绝对不允许的。
　　这种神圣王国真善美的原则，对别人没有效果，对托马斯·摩尔的效果绝对是杠杠的。
　　至于詹姆斯·巴特勒和约翰·诺里斯，这两位只要另外偷偷打个招呼就行。
　　沃尔西很清楚，没有人比这些领主级贵族更现实了。
　　果然，正如沃尔西所料，托马斯·摩尔的神情轻松了下来：“原来费雪主祭和华翰主祭也参与了讨论。那我就放心了。”
　　“那真是太好了。要尝尝菲尼克斯伯爵送我的葡萄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