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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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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2月19日,封印之地
是幻觉?
致幻药、迷魂剂针对年轻女性的案例时有耳闻,冷不丁身处透着诡异离奇之地,叶霈心头沉重--哪里不太对。
身侧火盆熊熊燃烧,不时发出轻微噼啪声,她狠狠心,用食指轻触铜盆边缘,立刻如受电击--好烫。跳下高台,走回自己爬起来的地方,发觉地面空空如也,睡前还捧在手里的相册、手机乃至护手霜发圈手链统统不知去向。
要是能打个电话就好了,110也行,她这么想着,看着指尖深褐痕迹,有点疼。长发不时被微风扬起,她顺手想扎起来,注意力忽然被飘舞着的一块白布吸引了:那是自己的袖子。
垂至脚踝,圆领长袖,腰间束带,宽宽大大的白袍--我的纯棉睡衣去哪里了?不要慌,叶霈努力宽慰自己,快步退回墙根检查衣物。没有商标,还算合身,质地结实柔软,身体也没什么异样。
脑海忽然浮现几款火爆的综艺节目,有一期就是两个演员假扮夫妻当街吵架,围观群众看热闹或者劝架;国外综艺更猛,什么把几个人单独放在荒岛上,不给食物只给把小刀,看他们如何狩猎筑屋,挣扎求生--但那些都是主动报名的。
如果证明今晚发生的事情是场恶作剧,叶霈发誓好好讨个公道。
还有更可怕的。同部门有个电影爱好者,经常讲述欧美流行的恐怖电影,有部叫什么《人皮客栈》,有钱变态富豪花钱买消遣,有人负责捕捉贫穷出身的年轻人送到他们身边:有的富豪对年轻人为所欲为,有的富豪把活人当做野兽来狩猎。
有猎人?叶霈警觉的扫视四周,此处视野开阔,弊端也非常明显,有心人站在制高点可以轻而易举攻击过来,她则全无还手之力。快步四处巡视,果然有收获:对面路口往里一百多米,某所房屋屋角和墙壁围成个小小的隐蔽角落,如果不是特意寻找很难发现。
今天元宵节,到家锁好门窗刷会手机,便开始例行公事。妈妈一切都好,叔叔单位聚餐,她正辅导弟弟做功课;宋叔叔电话可就长了,我还吃了元宵,靠墙席地而坐的叶霈努力回忆,没有古怪之处?
和这次去印度旅行有关,叶霈盯着鞋子下了断语。
那是双普通平底鞋,结实实用,很中性化,大多数印度人穿凉鞋为主,也有不少人选择这种平民鞋。
回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房屋,坡顶挑檐,富有层次感的窗户,这是典型的印度建筑。无论翻窗进门,进到房子里并不难,可不知为什么,叶霈不想贸然尝试:墙壁几扇窗户黑洞洞,仿佛怪物的眼睛眨也不眨,令她打个冷战。
太安静了,她想。江西老家的夜晚早年充斥着蛙鼓虫鸣,偶尔会有孩子哭声母亲安慰;属于北京的夜晚更是车水马龙,不管加班到何时,楼上总有亮着灯的窗子,电梯照样运行。附近房屋却悄无声息,漆黑一团,安静得如同住着死人。
就像为了反驳这个想法似的,远处街面忽然传来踢哒脚步声。有人就好,她心中一喜,轻轻探出脑袋。
就像从黑暗中冒出来似的,有人从远处顺着街道大步行来;那是个全副披挂的武士,左手持圆盾,右手提着武器。
如果赵忆莲在,一定会惊喜的尖叫“穿越了”,陪着她重温《步步惊心》的叶霈却无论如何兴奋不起来。
不要动不要动不要动。。叶霈曾经体验过这种不知从何而来却强烈之极的不安。父亲去世前夜,她梦到他像平日般陪她练功,醒来满身冷汗心头狂跳,给他打电话却联系不上,苦苦等了两天,传来的却是噩耗。
此时此刻也是如此,每下心跳每根汗毛每寸肌肤都提醒她,不要动!
那是个货真价实的武者,高大强壮,肌肉纠结,裸露在盔甲外的肌肤刻满花纹,手中利刃在火光下发出光芒;他的步伐很大,没用多久就经过她栖身的角落远远去了。
一阵微风拂过,叶霈背心发凉:从这个角度看得很清楚,武士两腿分开,迈得很大,似乎没什么不妥,姿势却怎么想怎么别扭。
不对劲。只有古代才有巡街的人,难不成真穿越了?可古装电视剧里巡街的不都是提着灯笼么?
回忆起武士手中映着火光的利刃,叶霈觉得不妥,如果他们不是巡街,而是....随时抓捕街上的人?
这个不吉利的想法挥之不去。
师傅说,以不变应万变。周遭情势不明,叶霈决定按兵不动,调整姿势放轻呼吸,蜷缩在角落阴影里如一块石头。现在几点了?她抬头看看,浅红圆月依旧悬在天边,如同一场诡异噩梦。
咬咬手背,疼,分明不是梦。
过了一会儿,如同心中预估,又一个盔甲武士从第一个人消失的方向大步行来。如同古人般全副盔甲,战靴盾牌,唯一区别的是武器:第一个人持着古怪长剑,他则紧握着一柄钉头锤。
微风把隐约血腥味道穿进叶霈鼻端,还带着种奇怪腥臊。叶霈紧紧盯着那把看着便非常沉重的钉头锤,又望向对方戴着头盔的脑袋:面容怪异,皮肤也纹满花纹,外国人?纹身?
还没等她琢磨明白,远处东南方向猛然有了响动,在深夜格外刺耳。有个男人大声呼喊,“哎,怎么着?干嘛呢你?”
有人!不等她反应过来,堪堪走到近前的盔甲武士突然转身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背影很快消失在拐弯处街角。
这么待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叶霈一咬牙,窜出藏身之地直奔刚才眺望过的高台,攀登而上。就着明亮火光,能看到钉头锤武士正沿着另一条街奔跑,附近从不同方向、不同角落又窜出几位相同装扮的武士也围拢过去;他们静悄悄一言不发,只有战靴踩在地面的霍霍声响和武器发出碰撞声。
这么多?叶霈心头沉重,跃下地来,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哎哎,救命啊,杀人啦~”那个看不见模样的男人似乎换了位置,陡然高声叫喊,却像被冒出一把剪刀把声音一剪为二似的,再也没有动静。
红月高悬夜空,视野中看不到星星,攀爬过的高台依旧熊熊燃烧,远处房屋挂着的暗红藤蔓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一切似乎和起初没什么不同。
那个人....还活着么?叶霈并不乐观,开始估算自己和盔甲武士相遇能不能占上风,顺手把长袍裙摆撕开两边。
那个跑走的武士又回来了,昂然阔步,不紧不慢地沿着本来路线走过面前。他身上的血腥味更浓了,钉头锤沾着暗红血迹。
叶霈一动不动,停止呼吸,目送这道肃杀背影消失在街角。
按照间隔规律,应该再过片刻便有第三位武士过来。白袍行动不便,夜间太显眼了些,叶霈原本想等天亮再行动,可事情越来越诡异,不由有些犹豫。
忽然一阵脚步从相邻街道响起,在悄无声息的深夜分外清晰。一个女人试探着,“有人么?”
还有别人在。叶霈顾不得其他,挽着袍角快步穿过街道,直奔路口。略一张望,便看到有个长发女人正在一座房屋边探头探脑,大步奔去。
那女人高兴得挥舞手臂,又想说话,她连忙在唇边竖起食指;好在对方也很聪明,拉着她躲进隐蔽之处。
这里太危险,叶霈不敢大意,轻轻在附近溜了一圈,这里和隔街自己藏身之所类似,都在房屋和街道形成的死角,看得到外面却不易被发现。
互相打量一番,那女人也是长长白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装束。
用手指在地板划个小小“叶”字,叶霈指指自己;那女人明白过来,跟着写了个“李”字。她又写,“醒过来,就在这里”,对方连连点头,神情激动,显然也是如此。
当下匆匆交流。原来姓李女子刚刚醒来,听到男人惨叫,惊慌失措间被盔甲武士提着武器疾冲而过的身影吓得不敢动弹,等到风平浪静才壮着胆子出声。
“我和你一样,不知道怎么来的。”姓李女子满脸焦急,写道:第二天要接孩子上幼儿园。
叶霈摇摇头,又写刚才看到的武士非常危险。
忽然街口脚步阵阵,叶霈朝外望去,果然又是盔甲武士;不过这次不是一个,而是三位武士大步经过十字路口。
身畔姓李女子忽然起身,叶霈一把握住她手腕,对方挣扎不脱。略一耽搁,三位武士已经走到路口正中,身影被四角火盆照的清清楚楚。
只见两人各持明晃晃的长刀链锤分随在后,像是地位低一级的随从;当前一人头戴金盔,满身披挂,单手持着长柄武器,空着一手,另两手持着盾牌利刃。后面武士已经算是高大威猛,他居然还要高出一头,雄壮身躯被一条粗壮布满鳞片的尾巴....
他居然有尾巴。
正分辨长柄武器是不是三叉戟的叶霈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汗毛炸立,猛然想起印度随处可见的耍蛇人:他们包着头,穿着鲜艳的民族服装,总是笛子不离手。每当他们吹响古怪神秘的乐曲,一条条色彩斑斓的眼镜蛇就从篮子探起身,用长长的尾巴站立起来。
他是条蛇?不不不,他有胳膊,他~他有四条胳膊。
叶霈睁大眼睛,没错,一只手空着,另外三只手臂都拿着武器。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觉得先后经过面前的两个武士不对劲:他们肌肤刻满花纹,此时想想应该是鳞片;他们戴着头盔,火光不时闪动,令她一时不易发现:他们的脸....是人么?
还是蛇?
耳畔有轻微咯咯声,李姓女子牙齿不停打战,叶霈立刻紧紧捂住她嘴巴。好在尚有段距离,对方没有发现,那位四只胳膊、半人半蛇的武士从容游动着长长尾巴,带着两位不知是人是蛇的武士昂然走远了。
手掌湿漉漉的,沾满李姓女子的泪水。叶霈不敢松手,等对方稍微冷静些,才比划着示意“别出声”。
李姓女子完全没了主意,写字问她,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同样担惊受怕大半夜的叶霈也满心烦躁,深深呼吸两口:对方乱了方寸,自己再不镇定,那才真的完蛋。
等天亮。这是她给李姓女子的答复。至于天亮能怎么样?会不会有更多怪物?会不会发生别的怪事?只有天晓得。
背心冰冷坚硬,靠着墙壁的叶霈稍事休息。李姓女子呆在身旁,不时抹抹眼泪。两人相对无言,时不时交流几笔,过一会儿对方在地板写个“WC”,便轻轻沿着墙根走远。
回来时她扯扯叶霈袖子,示意跟上,于是两人来到另一角落,发现这里更好:同样隐蔽,墙角还掉了小半块砖,不用探头便可看到周遭情形。
身后墙壁挂着藤蔓,有点像爬山虎,可世上哪有红色的?眼瞧李姓女子昏昏欲睡,叶霈也有些困倦,却不敢松懈。
奇怪,蛇武士出现本来很有规律,这么久却只经过一次?叶霈想起男声惨呼,登高远望的时候,发现他们犹如隐藏在丛林中的猛兽闻到血腥聚拢过去。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发生?
要是当时跟着师傅好好练功就好了,她沮丧地想。不管什么妖魔鬼怪,一掌劈过去无人能挡。要不像小琬师妹也行啊,掷出小树枝又稳又准打在靶子中央;师傅教自己身法,九宫梅花桩,自己却怎么也迈不开腿;低头一瞧,长及地面的白袍,练功怎么能穿这种衣服?
原来睡着了。
好在没有出事,她暗自后怕。抬头仰望,浅红圆月隐隐坠在天边,天空灰暗,显然黎明即将到来。
李姓女子靠在身边睡的正香,眼角含着泪光。这人还惦记接送孩子,叶霈把目光从她红项链上收回来,想起自己弟弟,妈妈也该送他上学了。
天亮必须离开这里,先去城墙边看看,再....红项链?她悚然心惊,回首再看,李姓女子颈间确实戴着细细项链,暗红布满花纹,不不,是鳞片。
细瞧她面色惨白,嘴巴微张,胸口全无起伏。壮着胆子摸摸她指尖,触手冰冷黏腻,近在咫尺的红项链,不,是赤红小蛇蜿蜒游动,张口吐着信子--叶霈猛然后退拉开距离,头却嘭的撞到墙角,一阵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