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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35 恰有锦书来 ...

  •   一百三十七、恰有锦书来

      嵇康的问话没能马上得到结果。

      因为就是这么巧,这个时候有人来报,“新安有信送到,说是寄给虚家郎君的。”

      虚尘从新安被劫到他进入洛阳城,一共用去了将尽半月的时间。当然那有歹人特意让他们走山路的缘故。在吕家安定下来的第二日,他便写信请吕家的人帮忙送去,距今不过十来日的功夫,回信便到了。随信而来的还有人员车马等物不可谓不快。

      收到回信,虚尘自然不好再继续和他们闲谈,和嵇康约定好三日后再见便急匆匆地看信件去了。

      信是皇甫谧写的,因为虚尘一展开就看见了熟悉的字迹,明显是出于皇甫谧之手。然后是“字示千钧”四字的开头。

      信中先是家里人对他此次的惊险遭遇表示了身感惊吓与恐惧,然后给与了虚尘大段的关怀和问候之语,再然后提到怕他在洛阳手头拮据,特意给他带了一万钱、帛二十匹、米五十斛,另有随信而来的部曲五人。后面这些东西和人,虚尘觉得一定是任氏或者家主定下的。先生那种想哪走哪的人,怎么可能想的起这个。这一定是其他人口述,先生执笔的结果。

      可不是嘛,最后就明显是先生的风格了,说什么“……数载苦学,今当是远游时。勿复自囿一地,蝉飞蜩笑,需知海阔天空任尔游……望尔归来时,馨香已满身,方是大善。”

      啧,先生自己年轻的时候爱四处游荡就罢了,如今居然也撺掇起我来了。

      不过,说起来,阿康的婚期快到了,我还真的不能就立马回去。

      虚尘想了想,叫来随信而来的众人,一看,除了信中所提到的五个部曲,另有自己惯用的木兰,还有家中老车夫的儿子——一个十来岁的笑的憨厚的少年。

      “木兰,你过来。”虚尘对木兰招了招手。

      带着人去大概看了一圈送来的一应物品,虚尘便将详细清点、物品安置的任务交给了木兰,然后又在木兰的“郎君难道不打算自己寻找一处房舍吗”的提醒下,让憨厚的少年车夫充当寻找房舍的角色。

      嘿,待事情暂告一段落,已经过去两日了。

      虚尘自己也没想到,不过是收到一封回信而已,自己居然就到了买房置产的地步,瞬间从身无恒产的平民进阶成名副其实的洛阳城中人。

      这就是有家族的好处啊。

      让虚尘唯一觉得有些不习惯的是,这次家里居然没有斥责自己,这真是一种奇怪的体验。

      一百三十八、一言带过的长乐亭主

      新安送来的那些东西虽然不算很多,但却完全够虚尘在城南的平民区买个小巧的房舍并安顿下来了。

      在高兴的同时虚尘心里也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抛弃了似的。而从木兰口中说出的来自先生皇甫谧的话则证实了这一点。

      木兰向他行礼,然后正色说,“家中大郎让奴带话给郎君,说郎君既来了洛阳便不必急着回去。初到洛阳的安家费家里已经送到,以后的花费却得靠郎君你自己了。大郎还说,外面才是郎君你的未来,希望郎君你不要辜负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这些话确实像是先生皇甫谧那种喜欢游荡的人说的。

      虽然知道皇甫谧也是好意,可虚尘心里到底是有几分不得意的。不过想起皇甫谧、嵇康等人当年可都是说走就走的外出游学情形,对比自己如今有钱有粮的现状,虚尘心里终于有几分平衡了。

      望着洛阳城上广阔的天空,春燕高飞,好不自在,虚尘却突然觉得压力好大。

      我这样的又能混出个怎样的未来呢?

      ……

      嵇康的家居然也是在城南,不过比起一般的人家住处还是好很多的,因为太学、灵台等地方就在这个方向。

      嵇家并不富裕,算是标准的寒门,没有皇甫家那样宽广的宅院,是和许多人家一起住在一个村庄里的。他家比普通人家好一些的大概就是曾经出过一个官员,衣食还勉强过的去,因为祖上的缘故,他们兄弟得意读书习文不至于沦为大字不识的百姓。

      没想到他家如今居然在洛阳也有房产了。

      嵇康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解释道,“自我兄被举秀才后家里便宽裕了许多,如今我又要与沛王结亲,家里自然得置办些产业了。”

      “也是,总不能让人家一贵女随你去乡间居住吧。”虚尘表示理解,并且开始询问嵇康结亲的对象的情况,“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要娶的到底是沛王家的谁了?而且这沛王又是谁?”

      “你可还记得我当年与你说过帮我看守倚桐的沛国之君?”说起这个,嵇康反倒问他。

      “记得,难道便是这位沛王?”虚尘心中已有答案。

      “是啊,我的这块木头还得多谢他了。如今他又要将自己的孙女嫁与我,这样的恩德,我怕是此生都难以偿还了。”

      “兴许人家只是想让你也为他们在朝堂上出一份力?”虚尘想到这个可能。

      “也许他们有这个想法。可是我嵇康不愿做的事,没人能强迫的了我,到底是我受惠了。哦,差点忘了给你说说你未来嫂子了,她是沛王孙女,长乐亭主。”

      这样就说完呢?

      虚尘惊叹于嵇康对人的介绍居然这么简短,使他除了知道一个封号外其他什么都得不出。

      其实虚尘特别想知道嵇康和这个曹氏女之间到底见过面没有,他们之间到底是有男女感情的,还是只是纯粹的父母之命或者政治拉拢。

      可是嵇康好像并不在乎这些,他也就只好压下了自己心里的好奇,和人继续闲话,一路来到了嵇康自己所居的地方。

      一百三十九、来自嵇氏兄长康的威严

      嵇康可能是因为进入了他自己的地盘的缘故,不再说什么沛王的事,而是请他入座,慢条斯理地提了一壶酒来,又搬来一个小巧的炉子放到两人坐席中央的空地上,点燃炉子,将酒温在上面。

      这些做完后,他才转而问起了虚尘突然出现在洛阳的缘由,“之前你没详说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洛阳,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可以说了吗?”

      随着炉子炉子的燃起,屋子里也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虚尘被他那双认真的眼睛盯着,颇有些学生面对老师的不自在感。他忍不住动了动肩,然后将自己从新安被劫到遇道吕巽进入洛阳城的事情一一道来。

      当时的惊险恐惧如今已经渐渐散去,余下的是带有几分怀念的,对自身传奇经历的感慨。

      那段经历被虚尘形容的满是轻松和离奇。

      “我当时只是路过,哪里想到竟会因为这个原因被人给劫了。哎,早知道,我定离那条路远远的。

      ……

      那些人的胆子真大,绑架的居然都是些颇有来历的孩子。我虽然不知道那些伙伴的具体出身,但好歹也在新安混了多年,单单就那些伙伴的衣着、言行我就知道他们不是来自世家大族,就是来自富豪贵胄。

      ……

      我是什么人,我可是虚尘啊。那种看似凶险实则不然的情形怎么可能伤的了我?果然,我再醒来时,得遇高人,身处之地犹如仙境。

      ……”

      “……你最终没事便好。”听完这些话的嵇康沉默良久后如此说道。

      虽然嵇康只说了这几个字,但是虚尘却觉得自己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种“你再编的轻松点看看”的感觉。

      虚尘机智的住了嘴。

      这时,炉火已久,酒香四溢,熏得满屋子芳香,比起特制的香薰和花草来又是另一番醉人。

      嵇康亲自动手摆了两个酒杯,又用一旁的湿帕子隔着手柄提起酒壶往两个酒杯中慢慢倾倒。两杯酒都七分满时,他才将酒壶放回,重新入座。

      不需要嵇康说请,虚尘已经自己开始拿起了面前的酒杯小啜了一口,出口的赞叹却是,“好暖和。”

      这个时候嵇康也终于继续开始说话了。“你家里送来的那些人别的我不管,但是那几个部曲你要去哪里的时候必须都带上。

      这几天,我再想想办法,也给你送几个人过去。”

      “啊?我那里的人已经不少了,就不用再给了吧?”

      嵇康只是看了他一眼。

      虚尘不敢再继续反驳,但是心里真的在哀叹,他担心的是人多了要吃的粮食也多,到时候钱粮不够了咋办了这个现实问题啊。

      嵇康继续开口,却是问他,“你说你遇到过一位小公子?”

      “是的。那公子年纪不大,气势倒是不凡,还领着好些个人了,他还自称姓王了。看的出来,他是很担心他的妹妹的。只可惜,我当时竟忘了跟着他们一道走了,不然……”

      嵇康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起身熄了炉火,再开口说的居然不是这个了,而是,“你不是说在选宅子吗?正好,我知道这附近有人要出售,带你去瞧瞧。”

      “哦,好啊。”

      都跟着嵇康走出了嵇家,虚尘才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阿康,我还没去拜见你的母亲和兄长了。”嵇康不重礼仪是他嵇康的事,但他虚尘也这么跟着人学就不对了啊。

      却听嵇康回道,“兄长见他军中的朋友去了。至于家母,她年纪大了,还得等几日才能赶来了。”

      一百四十、宅子.城南.听闻

      那座宅子确实离嵇家不远,转过一条街就到了。

      宅子前栽种着颇有些年岁的榆树,枝条万千,本该是绿叶如云、遮天蔽日的,却由于此时还是二月的原因,只是绿叶零星,点缀其间,倒也别是一番景象。

      宅子不大,甚至是小,大门一侧两边靠墙处居然都有房舍,东西两侧皆是厢房,正对大门,被宅子中笔直向前的走道旁的树木花草稍加掩映的则是正房。整个宅子的形式有些类似后世的四合院样式。不仅将能利用的空间都利用了起来,树木植株也不少。

      看来,宅子的前主人很是喜欢花草树木一类的。

      嵇康的话更是证实了虚尘的想法。

      “这是一个太学生的住处,只是他家中老母过世,这一回去至少得三年,再来洛阳也不知会是何年何月了。所以决定出手这宅子。

      他也是个喜爱草木的,我想你可能会喜欢。”

      “嗯,确实不错。不大不小,我住这里正合适。”计算了下自己的从人,确实都能安置下,也不至于浪费。

      ……

      看完宅子,沿街而行,路上渐渐少了身着锦衣轻裘的贵族少年,而多了高冠白袍的儒生,或者是一身儒雅的官员。

      嵇康说,“那些穿白衣服的大多是太学的学生,太学生主要来自寒门。那些官员多是太学里的博士先生。”

      “太学不是‘养天下之士’的地方吗?怎么主要学生却是来自寒门?”虚尘问。

      嵇康笑了一下,回答,“当今之世,世家已成庞然大物,动辄为公卿之家,或牧守一方盘据百十年之久的家族。世家自然就有了世家的底蕴与家学,比之辟雍尚且有余,又有几个会看得起太学这等地方。”

      对太学等的对话到此结束,走在这附近,虚尘能够更容易听到许多文人对时局朝政的讨论。

      有人说,“孙仲谋老啦,也享乐起来了。如今又是建宫殿,又是扬言来攻的,自己还大肆开始建寺立塔,莫不是在惧怕身后之事?”

      这个说的是江东孙权的事。

      有人说,“大将军一党步步紧逼,如今又闹出什么更改法令的事。你说那何尚书本也是个风流人物,难道就因为当年的浮华案吓破了胆,才对大将军如此谄媚讨好?”

      这个是说不久前发生的太尉反驳何晏等人修改法令一事中的何晏等人一方,只不过将火气都对准了何晏一人。

      那个说,“快些快些,我们好不容易来洛阳,岂能不如瞻仰一番大名鼎鼎的‘熹平石经’。”

      哦,这个不算时局朝政一类的,而是明显的单纯的学术党。

      ……

      总之,这一路偶然听到的信息五花八门,又比西边金市里来的多。当然了,也有一些小型的售卖吃食小玩意或者笔墨等物的摊贩,间或有吆喝声,讨论声,只是文雅了不少。

      说起来,那个什么“熹平石经”虚尘还是有点兴趣的,他一时心动,问嵇康,“要不我们也去太学那里看看?”

      哪知嵇康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认真看着他问道,“听说过‘宵禁’吗?”

      嗯?

      虚尘满头雾水,不知其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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