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魏晋]虚尘》青烟墨染

23、023 入学其五

　　八十九、惊回梦，往事已三年

　　一夜梦回，虚尘依稀又想起当年那场行刑的情景。当时他还是面色镇定的回到家里，自觉自己胆气可嘉，哪里知道当晚就做起了噩梦来。他当初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才将那事抛之脑后。

　　已经又过去三年了，不想昨夜居然又做了那场梦。瞌睡困顿全被惊飞，他起身唤人给自己打水洗漱。净面后，跪坐到平日里梳发用的铜镜前，等待木兰给自己打理头发。

　　“郎君今日倒是起得早。”木兰还称赞了他一句。

　　为了减轻自己的恐惧，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当前来，认真盯着铜镜中的自己。镜中自己头上两边的包包头尤其显眼。他突然想起近日里看到学里好多人已经换了发型，有的学大人束发戴冠，有的束发插簪，还有的为了赶潮流，显示自己的风流又不敢披头散发的则半束着头发，不过也挺好看的就是了。

　　说来自己也年有十三了，不说别的，束个发总是可以的吧？只要祖父不说就行了。想到这里他就对木兰道，“今日起头发不这样梳了，你把它拆了，给我也梳个半束的发型瞧瞧。”

　　“是。”

　　木兰又重新忙活了一阵。

　　虚尘左右扭了扭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新发型，束起的发髻上绑着根指宽的锦带，倒也真是好看上许多。接连赞了几声“不错”后，他方才走出了自己的院子。

　　皇甫奕遇见他时看见他的新发型还愣了一下，忍不住问他，“你就这样出去？”

　　“是啊。这样子是不是好看多呢？”他给了肯定的回答，并有几分得意地问皇甫奕。

　　皇甫奕点了下头，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提醒他，“你这个样子让阿父他们瞧见了怕是不会太好。”

　　“哎呀，我知道啦。我这样几天就行，几天后就换成正紧的束发。”虚尘摆摆手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且建议皇甫奕，“我们如今也不小了，换个发型也是应该的。你什么时候也换成束发呀？”

　　皇甫奕有些意动，随即却还是自己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只说，“还是过些时日，待我请示过阿父阿母再说吧。”

　　“随你吧。”嘴上这样回着，心里却吐槽：果然还是乖乖孩子。殊不知被他吐槽的皇甫奕也在心中暗想：阿尘什么都好，唯独在穿戴上比较磨叽的这个毛病总也改不了，真愁人。

　　话至此时，两人已出了宅子，来到了自家车前，将要乘车前往学里。

　　九十、今日也是一条咸鱼

　　车行了大半日，才至书馆。

　　听说丘先生有个奇怪的规矩，只教年十四以下的学生，也就是说他们明年就可能被赶回家了。不过谁也没当真就是了。

　　反正今年起，丘先生已经不再单纯的只教他们学习经典，读经习字这样的日常需得保持，而是将重点转向了学以致用上来。丘先生以当朝的诗赋檄文名作，以及当代名家的书表为教材教起了他们实用的作文。

　　例如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份公文《出师表》——对，你没看错，就是那个在后世都还鼎鼎有名被选入课本的并且可能出现在考试中的出师表，作者乃蜀国丞相，当代也是一代名人的前辈诸葛亮的文章。

　　想当初虚尘跟着皇甫谧两人还不远千里前往长安，就为了近距离祭拜一番了。

　　丘先生这样评价它：“言语朴实，而感人至深。情真意切，所以文章若天成。”

　　评价过后，丘先生又分析作者的行文格式，解说了大体的公文写法，然后便让他们自己动笔试写一篇，然后自己在屋里巡视了几遍便走了。

　　虽然虚尘本人对诸葛亮很是尊崇，一直将人视作男神，可是真让他开始作文，就只剩呜呼哀哉了。

　　“这个可真是要命了，我情愿多学三天雅乐，也不想写这个什么文章。”

　　“你不喜欢，便只当做是写了一篇多加了个开头结尾的普通文章就好了。平日里你的想法也不少，就当是发发牢骚吧。”听见他抱怨的皇甫奕安慰他。

　　“真要那么容易就好啦。”虚尘有气无力地回道。

　　说话和作文能一样吗？

　　虚尘知道这其实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而这个学霸还是自己的发小长辈玩伴，所以他只能安慰自己：今日我也是一条快乐的咸鱼。

　　皇甫奕没再搭理他，已经开始认真思考写草稿了。

　　虚尘东张西望了一阵，就看到同样在开小差的某学子，刚想和人说话，就见书馆里平日给他们帮忙跑腿的一个小童向自己跑了过来。

　　九十一、友自远方来

　　只不过，虚尘却只觉得心头一紧。

　　耶，真的是向我走来啊？

　　今日才到书馆，最近也都安安分分的，除了刚刚想偷会儿懒，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了吧？

　　鉴于自己这些年时不时的总能被罚一波，丘先生一年不罚自己几次好像都不舒坦，而每次来传话要体罚，比如长跑、登山之类的人都是这个小童，虚尘对他的到来表示很抗拒。

　　可是抗拒也没用，人家还是几步就到近前了，然后凑到他耳边说了一条消息。

　　震惊！

　　居然不是被罚的消息。

　　激动！

　　“谁？你说谁来找我？”虚尘向小童确认。

　　“那人自称嵇康，说是郎君的友人。”小童再次确定的回答。

　　居然是他！差不多十年没见面的嵇康。

　　“哦，那我这就出去一会儿，行吧？”压住跃跃欲试的心情，他问小童。毕竟如果因为没有报备就出去而被惩罚，那他嗯……情愿再等等也行。

　　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有惊喜等着自己。小童答，“先生已与其会过面，还颇为推崇这位郎君的人品才学了。先生说了，他要见谁见便是了，无需再报与他。”

　　英雄识英雄？不是，这该叫名士识名士。

　　不过管他了，能正大光明的出去比什么都好。

　　他还不犹豫对小童点头道，“那我这便出去。”

　　……

　　多年未见，再见时两人却全无陌生之感。兴许是久别重逢，兴许是他本身就有些多愁善感，见面的刹那，心里竟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者酸涩中又混杂着无边的喜悦。

　　于酒家高处，花木玲珑之阙，他的思绪繁杂万千，在出口的那一刻却只成了一句简简单单的“阿康，你来啦。”

　　“不叫我一声兄长就罢了，好歹我也有字了，随你称呼便是，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混叫呢？”面前已然长成身影伟岸、风姿特秀的青年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低声说道，几句话就将两人之间的别扭尽去。

　　“哎，习惯了嘛。”虚尘即觉得头上的那只手揉的有些舒服，又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索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对了，你怎么想起来这里呢？之前不是说还要前往沛国取你那守了好些年的梧桐木吗？难道是取到呢？”

　　“正是。”说起那梧桐木，满身的气息都变得更加愉悦欢快了起来。他转身抱过身后几案上被布包裹着的巨大条形状物体，递到虚尘面前来，用充满得意满足的语气问他，“见着这个了吗？”

　　“这个，是……”

　　这么大这么长的东西，还被嵇康带了来，难道是送给自己的特殊礼物？

　　前些年虚尘收到过很多嵇康送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对于这个的猜想他觉得八九不离十，只是对于具体是什么东西就真的猜不到了。

　　嵇康将那东西放回几案上，他那样的身体竟然也微微喘了一口气，然后将人带到近处来，这才表情正经庄严的慢慢揭开了裹着的布料。

　　随着布料的缓缓揭开，里边的东西慢慢露出了它属于木头的灰色光泽。

　　九十二、他有倚桐木

　　呃……居然是块木头。

　　果然是嵇康的风格。

　　“这个是什么木头？”他十分好奇地问。

　　嵇康对他笑，并不说话，就等着他自己想到。

　　不负期盼，他难得的聪明了一回，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这是梧桐木，就是你去取的那个？”

　　“对。”嵇康肯定了他的回答，并说道，“这个就是我准备以后用来制琴的，你听。”说着，他以指轻叩木身，清脆的声音随之响起，似风雷，似鸟语，似山风吹过。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声，竟然让听者仿佛见云雾深处，悬崖峭壁，如临猎猎山风。真是神奇。

　　虚尘惊讶的连这个并不是嵇康送给自己的礼物这件事都忘了，只顾着惊奇去了，“这真是神奇，我往日随丘师学乐，都只是些已经做好的丝竹之器，却从未想到仅仅只是木头也能发出这样的声响。那些乐器与这个比起来反倒似真正的烂木头了。嗯……丘师的琴除外。”

　　“这就是倚桐的好处了。况且这倚桐木与寻常桐木不同，生于深山悬崖，共云雾，迎紫气，劲风摧而不折，雪雨侵而不枯。历时三百年，自带一股深山之奇。可不是好木吗？”

　　嵇康将自己的赞叹尽数堆与这梧桐，令虚尘十分怀疑他是不是将自己一生的赞叹都用在了这里。

　　虽然也会些乐器，能弹奏几曲忽悠人的虚尘绝不是这方面的大家。当然，这个可能跟他年纪还小有很大的关系。反正现在，他虽然也觉得这木头神奇，但也没有嵇康那么激动就是了。

　　“既然已经有了木头了，琴弦的材料想来不难找吧。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真正开始制琴？”既然那么喜欢那就赶紧的开始做吧。

　　“不急，还不到时候。虽然让这倚桐放上百年再来斫制我是等不了了，可它的出生之地却是个绝好的地方，我想着再将它带到那里吹吹山里的疾风，想来能加快它的干燥，再者若能保留着它此时的特性就更好了。”

　　真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兄长平日里书信来往时常提及他的梧桐树就罢了，如今可好，就连这桐木都要随身携带，还打算将它带回——它的老家。

　　真当这梧桐木也是人了啊。

　　“它可有名号？”虚尘笑吟吟问，顺带在心里暗暗吐槽人既如此喜爱，居然也不给个名字。

　　不想却听嵇康答，“我早已经想好了，‘八音之器，七月得之’，名曰：七音。这既是它如今的名，以后以后它作琴之名。”

　　“七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