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魏晋]虚尘》青烟墨染

18、018 入学其一

　　六十九、对孟家的处罚

　　虚尘就在这样满心愤恨无处消散的状态里度过了入学前的日子，迎来了去丘氏书馆的时候。

　　这期间，他也打听得家主将孟家一家都放了出去，从此不再是皇甫家部曲。当时他只觉得这个处罚太轻了，但后来听说他们离开孟庄后不久就被外面的军队给抓壮丁了，一家男丁都被迫上了战场，不久就没了。而他们家女眷更是不知所踪。

　　虽然这个时候他才真正认识到大家族庇佑的重要性，也终于知道那样的处罚是何等残酷。可是他心里居然也升不起几分同情，反而觉得有几分解气。直到皇甫谧将他叫去，对他说，“你心不静，你该静心了”，方才从那种状态中脱离了几分出来。

　　他想，自己确实需要静心了，以后的日子总还得过，自己不能一直这样满心戾气下去。这样想来，这个时候到来的入学却是正好。

　　没了的人已经没了，可是活着的人总还要继续活下去。

　　看着皇甫奕在伤心过后仍然努力学习、心平气和的日常，他想自己果然还是太差了。自己尚且伤心、愤懑，难道阿奴这个血肉至亲的心里就能比自己更好过吗？二娘的牺牲本就是为了皇甫家能够更好，如果自己反倒因此堕落，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虽然，他想了很多理由安慰自己，可是心底到底是意难平。

　　秋阳渐好，他却在这渐好的日光下翻阅着老庄的著作，渐渐沉入那种无为无思之境中，文曰：“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注然勃然，莫不出焉；油然寥然，莫不入焉。已化而生，又化而死。生物哀之，人类悲之……”

　　七十、入学第一问

　　井底之蛙，不知天地宽广。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之大。

　　虚尘自认这些年自己也学习了够多的知识，虽不足以称天才，但至少该知道的、该见到的自己都知道不少。

　　可是如今见了这么些自己的同学，他方才知道自己还是太不懂得谦虚了。这个时代，如同皇甫谧曾经所说，并不缺少天才神童。而他和这许多人比起来也不过就是中人之资而已。

　　四五年才学通了《尔雅》、《急救章》、《孝经》这并算什么。人家也不过几岁的孩子，可是如今都已经将《左传》、《公羊》学的倒背如流。还有人也学《急救章》，这个的内容是此时人们公认的杂，却也是必不可少的，人家不到在一年之内就能背诵了，甚至还能将里面相关的知识典故信手拈来。有的看着那么小，却已经张口不是《诗经》就是《离骚》了，那文学素养不是一般的好。更有的因为家学渊源，连太史公的《史记》都不知背了多少遍了。

　　他本以为这个入学是如同幼儿园般的上课，哪知道里面就没有一个需要从认字教起的。当然，先生也不教学字。

　　他与阿奴私下交流，发表自己的感慨，“他们也太厉害了，才这么小就会这么多了，怕是从刚会走路之时就得学起。”

　　“这大约都是家学之故。人家世代学习这些，家中子弟学习起来自然也比旁人好些。你别忘了，当今好些世家的教学本就是很好的，有的世家的教学甚至是连太学都比不上的好了。”皇甫奕回道。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出来学习呢？真是不懂这些世家的想法啊。”虚尘疑惑道。

　　皇甫奕似乎对此心中有些见解，他笑着回道了句 “世家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啊，况且……”。刚好此时书馆的主人那位丘师从外而来，他只得止了未尽的话。

　　“各位小郎君都到了啊，那我们认识一下。我姓丘，名明，字尚玄，是这间书馆的主人，以后将负责你们的学习一事，相信你们中大部分人都是知道我的。希望我们在未来能相处的愉快。”这位走路带风，翩然如仙站在前方的人正式虚尘之前见过的丘先生。

　　原来他不叫丘尚玄，尚玄只是他的字，而明这个字才是他的名啊。虚尘在心里默默吐舌，为自己曾经认为这人就叫丘尚玄而羞愧。

　　初次正式见老师，众人都不敢怠慢，在丘先生一进来后便都站了起来，对人行礼。在人说完了这一通话后整齐道了声“谨遵老师教诲”，然后又行了一礼，方才在人的颔首中重新入座。

　　“我相信你们之中有很多人在家里都一定已经学了不少了。但是你们来到这里不是奔着功名利禄去的，而是为了亲自体会与人相处之道，了解君子之道，打下六艺的基础。在这里我需要告诉你们，我不管你们之前学了些什么，学的如何，但只要在我这里就都得按照我的要求来做，你们可能做到？”

　　这是丘明的开课第一问，也标志着虚尘他们学习生活的正式开始。

　　七十一、六乐与吵架一二事

　　上学的日子里总的来说是平静规律的，虚尘渐渐的也适应了丘明的教学方式，礼乐射御书数一样都不能落下，向着古之君子的方向进化。

　　话说，也是在这里之后，虚尘才意识到原来比起书来，这时的人们对乐的重视还要更上一层。当然，这个乐一般是指雅乐，而不是供人娱乐的燕乐。

　　“六乐，又称‘六歌’、‘六舞’。《周礼·大司乐》载：‘以乐舞教国子舞《云门》、《大卷》、《大咸》、《大韶》、《大夏》、《大汉》、《大武》’。如今存世的仅有《大韶》、《大武》二乐，你们便学学这个吧。”

　　能见识六乐中的两乐，众人都是兴奋的。

　　只是，虚尘没想到的是，这个不仅仅是音乐的事，还要跳舞啊。虽然他也还小，可是身为一个男子汉，他总觉得要自己跳舞这种事有点羞耻啊。看着那些跳的十分自然、还颇有几分味道的真少年，虚尘觉得自己还要学的可真多啊。

　　还有，他特想感慨一句：古时的君子原来是这般的多才多艺啊。

　　他自觉自己做出了很大的牺牲，跳的也算过的去，哪里想到就听到了一人的嗤笑声，“我说千钧啊，你这跳的是什么啊，我怎么如何也瞧不出来？”

　　说话的人姓杨，名冀，不过有知道他在家里小名的人叫他阿裁，于是众人便都这样叫了。

　　听说他家人给小辈取的小名都颇有意思，不是阿裁，便是阿衣、阿纨、阿琚之类的。有人之前还吐槽他们家莫不是要改行去开裁缝铺子吧。

　　不过他的名字有意思归有意思，虚尘可不是个打算就这么受了他的话的，他这些日子心中本就郁郁，正好遇上这个嘴快的，可不就正好成了他的宣泄对象吗？“你居然问我这跳的是什么？可见老师授课时你一定没认真。这可是‘《箫韶》九成，凤凰来仪’之舞，奏姑洗，歌南吕，以祀四望。”

　　虚尘说着，顺便故作好心、假意感慨，“如此关乎宗庙祭祀的东西你竟未用心。哎，罢了罢了，只能我费点心，和你一同去请教老师吧。”

　　“哼，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谁没用心呢？”杨冀这个书礼之家出来的小孩很容易就被人激怒了。

　　“你说我胡言乱语，那你说说，你刚刚的话是何意。你们杨家好歹也是一方世家，难道就是这样教导子弟刻薄人的？”

　　“杨家是杨家，我是我，你不准污蔑我们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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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两人之间开始了一场你来我往的斗嘴。

　　虚尘与人斗的也是酣畅淋漓，就连皇甫奕几次扯他的衣袖都没能止住。最后，被突然到来检查的丘明逮了个正着，将两人各自罚抄春秋一遍，并各打了十个手板方才算完。

　　事后，皇甫奕给他上药时问他，“阿尘，你这些日子心情似乎一直不大好，是因为二姊的事吗？如今可好些呢？”

　　“你看出来啦？”虚尘没有否认。

　　“当然了。不论怎样，等会儿我们可得去给人陪个不是才好。都是一处学习的同窗，为了一点小事一直僵着可不太好。哎，还有二姊那事我总觉得……”皇甫奕正要说些什么，却被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

　　进来的人向两人行了礼后，便直接说明来意，并奉上手中的东西。“小人是杨二郎身边的随侍，奉了郎君的命令，特意送了上好的伤药来给虚小郎。并先在此代我家郎君向您道歉。等郎君手上的伤好了，我们郎君将亲自前来赔不是。”

　　待人走后，皇甫奕还赞叹对方，“不愧是杨家的人，你看看人家，可真是很不错了。”

　　“是是是。”虚尘只能连声承认，不然皇甫奕一唠叨起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

　　七十二、阿裁的口头禅——君子慎独

　　吵架的后续最痛苦的事并不是和杨冀之间的关系问题，这个在他们双方的赔礼下已经很快就和好了。说起来这次吵架还为虚尘与皇甫奕在书馆里的交友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至少现在他们也有一个一起吵过架、拌过嘴的小伙伴了。

　　最为痛苦的事情是抄《春秋》，这个看起来比较简单的处罚。《春秋》一书共一万八千字，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多。可是如果这个抄是指的比较原始的在竹简上刻写而不是用毛笔写呢？

　　这对于本来就连毛笔字都只是勉勉强强的虚尘来说无疑是更大的折磨。而且要知道虚尘之前根本就没学过《春秋》，如果一不小心刻错了一个字那么至少一根竹简都得重来。这真的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就连杨冀这样已经学过了《左传》、《公羊》的人都觉得有些头疼。

　　别人都在室内上课的时候，这两人被安排在了另一间书室里刻书，刻久了有些手疼的虚尘忍不住先开口打破了屋里的安静，“老师为什么要让我们抄《春秋》呢？按照当时的情形怎么也得是《周礼》才更为合理吧？而且我们正在学那个，抄写也是顺便记忆了岂不是更好？”

　　“为什么？哼，这都不知道。虽然《周礼》这书写的也算不错了，但其本身是在汉孝武皇帝时才突然出现的，后来到孝成皇帝时才得以列序，其来历历来为人所争议，并不能确定就真的是周朝时的周公所著，甚至都不能确定一定就是秦以前的典籍。对于这样无法确定来历的东西，平日里学习也就罢了，真要让我们当做经典奉承却是不能。老师让我们抄《春秋》这样来历明白又道理清晰的书才是最为明智的做法。”

　　虽然这个杨冀的脾气有时不好，但是确实个真正用心学习了的人，他的这一番话倒也解了虚尘的疑惑，让他涨了一番见识。顺便他还自己在心底觉得好笑：嘿嘿，古人造起假的手段可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真是高啊。

　　“所以说，某些人还是要多学习的啊？”让虚尘没想到的事，对方居然还拉长了音调补了这么一句。

　　不过，他现在满心都在刻字上，可没和个真小孩再吵的想法。而且他也知道这是人家之前的怨气还未完全消散的缘故，自己之前的行为，嗯……可能真的有些过分了呢？于是他对人顺毛撸，“阿裁说的是，我确实还要多多学习，尤其是向你学习。”

　　杨冀看了他一眼，面上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来，也不再说话。只不过，在后面他的仆人送了吃的用的来的时候，这人都会说一句“哎，君子慎独，君子慎独啊”，然后气鼓鼓地将东西分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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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从君子六艺不小心就百度到了六乐，以上对六乐的描述等等都参考百度百科。
关于《周礼》的争议来自百度百科。
杨冀，虚构人物。如果这个时候真的存在这个人，一定是巧合。
修部分“了”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