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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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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末尾,关柏还背着那个老旧的书包,公园门口那个烤面筋的摊子如今已经不知所踪。傅杨不合时宜地想起,那时候,他们打赌本来是要吃那一家摊子的。在一起那天,他们却没去那个地方,只是随便在烧烤摊子上点了一点。如今想起来,原来那个赌局从一开始就是不作数的。
傅杨坐在沙发上,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是这样的状态。傅杨以为自己已经期待分开这一天很久了,他们之间的互相折磨已经耗尽了他的耐心,痛苦与怀疑让他产生了一种只有分开才能成为解脱的错觉。而到了真的这一刻的时候,傅杨才悲哀的发现,不论过去是多么的狼狈,他都没法否认关柏的离开给他的不是解脱,而是更为深刻的痛苦。
门铃突然被人按响了,傅杨像是忽然从噩梦中惊醒那样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关柏么?是他回忘了东西么?他几乎是跑着那样开了门。
“关柏……”
齐嘉抱着那一束已经低了头的向日葵站在门口,他听见傅杨下意识的这一句,像是早就料到了那样,他眼底满是黯然,可他并没有放弃。
“傅总,我不是关柏。”
傅杨愣了一下,他眼里都是不加掩饰的失落,傅杨往后让了让,“你怎么来了?进来坐么?”
齐嘉抬头看他,像是审视那样,“傅总,我要问你什么,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傅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了身体看着他,“你要问什么?”
他并没有立刻开口,阳光落在他脸上,照得他很白,像极了关柏,看得傅杨一愣,“傅总,我觉得我有时候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起初我觉得你很想离开关先生,后来我觉得你喜欢我,现在我看不懂了傅总,你到底想要什么?”
齐嘉说的没什么错,傅杨从来不是一个果决的人,少年时关柏离开他两年,他才发现自己喜欢他,到如今已经走到了绝路,他却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齐嘉,我不想谈这个。”
齐嘉笑了一声,“其实我昨天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了,傅总,我是来送花的,你要是不想说,那我就等等,至少你别绝了我的路。”
他将那盆向日葵递给了傅杨,他摸了摸向日葵的叶子,“冬天很难买到向日葵的,昨天开的还那么好,今天就枯了,有点可惜。”
傅杨沉默地抱着那束花站在门口,齐嘉转身摆了摆手,“傅总,我走了。”他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苦笑,“傅哥,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啊?”
语言像是被冬风淹没,还没到达傅杨身边就荡然无存,所以自然也没有答案回来。傅杨没有回答,齐嘉也没有等。
文旭终于办完了手续,他将父亲送回了家,谢青桐逮着老人念叨了很久。老人年龄大了,左耳进右耳出,孩子们操碎了心。
谢青桐气得脚下生风走出了家属院,文旭在后面追,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后面加速的人避之不及,直直撞上的女朋友的背。
文旭顺势将人抱进怀里,“不气不气啊,爸爸咱们不气了。”
谢青桐深呼吸了一会,转了身将自己藏进文旭怀里,气若游丝,“气死我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安心耍脾气的怀抱。
文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老人嘛就是这样,已经你爸还挺喜欢我的,看在这一点上,原谅他。”
谢青桐没有抬起脸,“不要脸。”
文旭点头,“我的脸都给你了。”
谢青桐抬起头,“你给关柏打个电话吧,问问他身体怎么样了,我总觉得他状态很差,不太放心。”
文旭夸张道,“你居然关心别的男人!”随后收到了谢青桐的瞪视,他佯装疼痛,随后正色道,“不过确实应该联系下了,当年他们帮我挺多。”谢青桐心里听得心疼,伸手握了握他的手。
他顺手就点开了通讯录,“关柏不喜欢换电话,我估计这个还能用。”可拨了半天,关柏的电话是关机状态。
“奇怪,估计没电了。”
“傅杨电话你试试?”谢青桐在一旁建议。
文旭点了点头,“好。”
这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傅杨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文旭?”
文旭搂了搂谢青桐的肩膀,示意她电话已经通了,“没什么事,就是打过来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傅杨这些年跟文旭没断联系,只是见面的日子越发稀少,“你怎么样啊。”
文旭捻了捻脚尖,“这两天我跟青桐在北京呢,她爸身体不太好,我们过来看看。”
傅杨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只是都到了见家长这一步,他实在是没想到,在短暂的怔楞之后,他低声道,“恭喜啊,喜酒记得叫我。”
文旭笑道,“那是一定。”
谢青桐在旁边不住地捅文旭,做了个口型,“关柏”。
文旭连忙开了口,“对了,小班长在不在,他身体还好吧?”
傅杨愣住了,“他怎么了?”
文旭觉得莫名其妙,“昨天那么大的新闻你没看?”
傅杨心里升起一不知名的恐惧,他死死压抑住自己颤抖的双手,避重就轻,装作轻描淡写,“我们昨天分手了,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文旭的声音变了,他感到不可思议,“傅杨,你是不是有病?”
不知道是谁在负隅顽抗,文旭一字一顿,“傅杨,你好好跟我说,我前天晚上在医院碰见他了,一身地伤,满身都是血迹,他一个人打了一晚上吊瓶,青桐看见他的样子差点发脾气,傅杨,你别告诉我他回家的时候,你没看见他一身血。”
一切不可名状的借口与自欺欺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傅杨靠在桌子旁几乎站不住,可文旭没放过他,“傅杨,你知道国科大的实验室爆炸了么?化学实验室的人死了好几个。”
这场对话没能继续进行下去,傅杨挂断了电话,他听不下去了。那束已经枯萎了一半的向日葵在躺在桌子上,像一场进行到一半就潦草收场的婚礼。他伸手轻轻碰了碰那束花,锋利的包装纸边划破了他的手指,傅杨像是被惊醒,他不相信,他开始疯狂的搜索那天的新闻,其实也没什么好搜索的,打开网页“高校实验室爆炸三死一伤”就挂在头条,仔细看时间已经在这里挂了两天了。
傅杨浑浑噩噩,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整束向日葵从桌上落了下来,本来就苟延残喘的花束终于在这一重击之下散了开来,像一捧泥土那样躺在傅杨的脚下。
所以那天那个电话,是求救电话。傅杨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样倔强的关柏会坚持不懈地连着打三个电话给他,他也许想要求救,也许是害怕,也许是觉得他活不了,而他自己在做什么呢?他在拥抱另一个与关柏相似的面孔。傅杨甚至都不敢想,关柏打电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关柏打不通电话的时候又在想什么。他眼眶都猩红,可一滴眼泪都留不下来。他终于想明白他当时忽略了什么,他没看到关柏领口的血迹,没看到关柏的伤痕。傅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连衣服都没换就来找自己了,可他又给了他什么?
我们分手吧。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关柏,那时候你害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