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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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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远那个狗东西,从前啃起人来从来不管不顾,不折腾许彦大半夜是不会停下来的,而再见面以来,除了第一次,再没像从前那样不知道轻重,他有时候像换了个人,比如这个下午,许彦知道他的来意,也不矫情坐着他的车就去了酒店。
刚一进门裴远就把人压在了门上细细的亲吻,许彦并不回吻,只冷淡的看着他,眼中丝毫没有沉迷的神色。裴远亲了半晌,身下的人毫无回应,他松开了许彦,睁眼道,“要不是我足够了解你,我都觉得你爱上那个关柏了。”
许彦听到关柏的名字,眼里有了神色,似笑非笑,“我是挺喜欢他。”
裴远心里忽然刺了一下,他几乎不用判断就知道许彦在说谎,可是他还是害怕了,裴远走了一回儿神,我在怕什么?他的表情没什么波动,手指却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许彦抽出自己的手,然后伸手开始主动解自己的领带,“做吧,别走那么多无意义的程序。”
裴远自从再遇见他,面对的最多的就是许彦这样的脸,他不拒绝自己的邀请,无论是怎样的邀请,他们在床上从来都很合适,这是几年前他就知道的了,可唯独不一样的是,许彦眼里不再有沉迷。
鬼使神差,裴远伸手卸了许彦脸上的眼镜,没了眼镜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眼里没了那样冷酷的光显出一点迷茫来,他没了眼镜长发就搭在了额头上,像个刚刚上大学的学生,裴远在这张脸上看出一些熟悉来,他忽然伸手将人带到了床上,然后做了一个他清醒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他亲了他的额头。
许彦愣了一下,他听见裴远在自己耳边低声道,“阿彦,其实这些年我很想你。”他笑了笑,然后倾身吻了上去,分开的时候他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是不想关柏走我的老路,毕竟你们是一丘之貉,好不到哪里去。”
情迷意乱里没人在乎这句话的真假,唯独说的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至死不渝、非你不可这样的感情本来就是骗人的,也许更早更早的时候彼此都还有那么点真心,真心难能可贵的原因就在于它的短暂、易碎、稀少,像火柴尽头那一点□□,轻轻一点就没了。整个火柴都烧尽的时候,才来试图挽救那点火星,有什么意思呢。
冬天来得比想象更快一点,关柏毕业了,他挨个与同学们拍了照,宋瑜一个老爷们抱着几个室友红了眼眶,所有人都觉得关柏要出国了,他们都挨个恭喜这位天才学长。关柏微笑着跟所有人道别,宋瑜提议宿舍几个晚上一块去聚一聚,众人欣然答应。几个人都大半年没见了,聊起来每个边际,天气刚刚入冬,几个人倒是想坐在大街上撸烤串,奈何冻手,坐店里点上来的肉又容易跟油糊在一起。商量到最后还是蹭了许彦的光,许家新开了个向南居,走高端消费,平时一座难求,到底是自己家的产业怎么折腾都行,他干脆就提前打了个电话定了个包间,几人合计着一块吃吃火锅喝点酒。
关柏那个项目进了尾声,教授对他不跟自己去国外这个决定简直是悲痛欲绝,恨不得拉着关柏的手就两行血泪,奈何关柏这人在某一方面实在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安抚着捶胸顿足的老师,然后收拾了东西在楼下跟宋瑜和詹和青回合,詹和青叫了车,一边往走一边道,“没想到小彦子是个有钱人,”他摇着头,“我酸了,我确实酸了。”
许彦哆嗦着跺了他一脚,“别啰嗦,天冷了,我都在这边呆了三年了,怎么还这么冷?”转头看见关柏那规规矩矩的三件套瞪大眼睛,“唉卧槽?关柏你是人么?穿这么点?”
关柏揣着兜叹了口气,“南方不集中供暖,所以我们法术抗冻。”
詹和青笑着勾住了宋瑜,“你个弱鸡。”
一年的空白似乎并没能让几人之间的距离变远,睁开眼仿佛又要明早上课,三人闹着进了向南居,许彦就坐在包间里看菜单,他没向平日里那样穿着西装,倒像是刚进大学那年,穿了一身卫衣,看着徒然小了三四岁。见几个人进来了抬头笑道,“来来来,我把这边看着好吃的都点了,你们来看看要加什么。”
宋瑜神色却很奇异,他迟疑了一会,“彦子,你们霸道总裁不应该穿西装么?”
许彦愣了一下,然后眨眨眼睛,“西装舒服”
关柏伸手,“来给钱。”
宋瑜无奈掏出来三百拍在关柏手上,詹和青坐在许彦身旁。像是完全不想理他俩,许彦莫名其妙,“怎么回事?”
詹和青无奈,“那两个傻逼赌你今天穿什么,唉?”他离许彦太近,许彦后颈上落着一个吻痕,“你有新男朋友了?”
这几个人的性向在宿舍都不是什么秘密,也没人觉得自己兄弟喜欢男生有什么大不了的。许彦抹了抹脖子,毫不在意,“炮友而已。”
宋瑜放过了关柏,扑上了桌子,“小彦子,你别想不开,你要不考虑考虑我。”
许彦笑,“滚蛋,老子要及时行乐。”
关柏倒是知道一些,他只是给几人倒了酒,詹和青举了举杯,“别为了人渣伤心。”
关柏也跟着举了举杯,他什么也没说,他也没立场说。许彦眼里泛起暖意,“谢谢兄弟们了。”
他们这一喝酒喝到了半夜,许彦酒量一直不好,趴在桌子上看着詹和青傻笑,宋瑜抱着关柏的腿声嘶力竭唱歌,詹和青倒是看着没什么,就是话变多了,他拎着空酒杯对着许彦不住的劝。关柏其实也有点上头了,这些年他已经不那么容易喝醉,最多就是喝多了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他把腿上的人踹开,单手扶着墙走了出去,打算去洗手间洗洗脸。
他方一出门,就看见一个熟人,这人与他在家里见过一面。
下午齐嘉去傅杨办公室送点离职文件,正巧赶上傅杨有顿酒要去喝,他开玩笑,“要不我再陪傅总去一次?不要加班费。”
傅杨总是因着他与少年关柏那点相似,对齐嘉有点纵容,这次的项目是和许家和宋家一起拿下来的,也不算太难。
傅杨扶额笑了,“还没干够?”
齐嘉刷无赖似的,“傅总都放我鸽子了,还不给点补偿?”
傅杨无奈“那行,不过既然都不领工资了,就别往上冲了。”
齐嘉眨着眼睛答应了。可到了桌上不知道怎么想的,喝酒就没下来过,他从前并没有为傅杨挡过酒,这件事情总是由他的女伴来,话虽这么说,可多半还是傅杨自己扛下来了。齐嘉负责开车把人安安全全的送回去。
他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喝得眼冒金星,傅杨好心把他支出去,让他歇一会。他蹲在门口捂着心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原因,他心如擂鼓。
关柏其实也有点喝高了,走近蹲在地上的人,少年脖颈纤细,被人打扰了仰头看来人是谁。齐嘉的脸被灯光照亮,睫毛像一把小扇子,眼角还红着,像是被谁欺负了。
关柏觉得自己的心脏近乎停跳,他怎么能错认呢?少年人藏不住爱意,眼角眉梢都是明晃晃的“我想要你”。更何况他太像自己了,太像那个曾经在星空下与傅杨互相亲吻的人了。
关柏近乎绝望,当一份令人痛苦的爱能被代替的时候,怎么走都是死局。
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他蹲下身子平视齐嘉,“傅总今天在这边有事情?”
齐嘉也不知道是被灌糊涂了还是怎么,“我逞能了,本来傅总不让我喝酒的,给他丢人了。”
他还比我会撒娇,关柏面无表情问,“你们傅总在哪间?”
傅杨不知道他要怎么形容在这里见到关柏的心情。
关柏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他推开门礼貌地对一屋子人道,“抱歉,齐嘉不胜酒力,我来代劳。”
然后坐到了傅杨身边空着的位置上,几乎是从他进门来开始,傅杨的脸色就说不出得差,关柏身上酒味很大,傅杨开口,“关……”
可他没能说完,关柏转头,浅浅的瞳孔里晦暗不明,片刻却笑了,“傅总别为难小齐了,对人家好点。”
别人听不懂,傅杨脸色却已经发青,他几乎咬着牙,“关柏,别闹。”
宋璟宋家二公子倒是玩得开,他觉得眼前这两个人有趣得很,摆了摆手,“傅总,人家说得对啊。平时那么宠那个姓齐的小孩,今天为难他干什么?来,我们接着喝,先生贵姓?”傅杨的声音太小,几乎没人听见。
傅杨少见地没有笑,反而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关柏转过头,“关,关山难越的关,宋总客气了,关某奉陪到底。”
说着先倒了一杯红酒,仰头缓缓喝了个干净,“先干为敬,宋总。”
推杯换盏,关柏一直没有倒下,他一杯又一杯,面色如常,酒桌渐渐能撑的人越来越少,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
宋璟先认了输,“关先生厉害。”
关柏放下酒杯,往背后靠去,像是缩进了阴影。傅杨面色不善,“宋总好酒量,今天就先喝到这里吧,我有些私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关柏轻轻靠着椅背,浑身上下似乎只剩下一根脊梁骨撑着不肯倒下,方才喝下去的好像是穿肠的毒药,半醉半醒里突然发作了起来,他分辨了好久,才分辨出自己是在心疼。
傅杨起身将关柏毫不费力地拎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关柏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可本能还是跟上了。
他就这么拉着他直直出了门,夜风刀子似的刮在两个人身上。
关柏清醒了一点,傅杨忽然停住了脚步,猛然将他甩开。
关柏差点没站稳,他扶着墙直起了身子,指尖压出苍白的印记,它毫不躲避地望着傅杨。
傅杨只觉得怒火烧穿了心,他咬牙切齿,“关柏,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究竟沦落到什么地步需要你替我喝酒。”
关柏的思维被酒精泡得一塌糊涂,他花了好久才听清楚傅杨在说什么,他答非所问,“你带去的那些人,都不如我。”他眼里满是挑衅和嘲讽。
傅杨愣了一下,他从来不知道关柏这么能喝酒,关柏接着说,“傅杨,你,你告诉我,凭什么不让我站在你身边,你又凭什么那么宠齐嘉?你凭什么让他进我的家?我的卧室!你凭什么!”
他的声音一点都不高,却句句都捅在傅杨的软肋上,一贯好脾气的人,终于像是被侵入领地的兽类,亮出了獠牙。
“就因为他像年轻时候的我么?”
傅杨的脑子里诈起惊雷。
齐嘉酒醒得差不多了,才反应过来方才的人是谁,他白了脸色,跌跌撞撞下了楼,就看见寒风中对峙的两个人。
“他只是个小孩。”傅杨苍白无力地解释。
关柏忽然就觉得心如死灰,“傅杨,他是孩子,什么都不明白,那你呢?他喜欢你,你还不明白么?”
齐嘉跑到傅杨身边,小心翼翼道,“傅总……”
关柏猛然睁开了眼睛,厉声喝到,“滚!”他目眦欲裂,酒精剥掉了他最后一层若无其事的伪装,他眼里燃烧着烈烈火光。
傅杨下意识将齐嘉护在身后,喝道,“关柏!”
关柏就失了力气,他疲惫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他只问了两个问题。
“傅杨,你还爱我么?”
“傅杨,你说你爱我,惭愧不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