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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掐熄光影之日仍未可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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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6日 6:27AM
第十八学区,长点上机学园外署学生宿舍107。
鉴于昨天真仪澄之念度过了已经期待太久的一天,所以睡的出乎意料的轻松安稳。其实与外在的豁亮、特立、心有勤志不同,她的生命在多数状态下都笼罩在忧郁的气氛、微小的惶恐里,一直以来,从未觉得自己稳当过,总感觉下一次就要被美好的事物集体孤立。可是此刻,真仪澄之念拿着一个从一对中被分出的耳钉,终于觉得有些安稳。
布束砥信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真仪澄之念坐在床上发呆的一幕。
“Morning,my dear。你昨天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昨天也不会回来睡了。”
“为什么你得出这个结论……”
“Well,你不是去跟喜欢的人约会了吗?”
“该说不愧是社会人士的想法吗……他不是什么随便的人,抱歉让你失望了。倒是你……都留宿了不是应该很忙吗?这么早就又回来?”
“No idea,我必须亲自整理些东西。”
“领域专家还真是难办啊……砥信,如果你最近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的话,我可以提供帮助。”
“澄之念,你……”被这平平淡淡的反转掀起惊天波澜,布束砥信将目光紧紧锁定于真仪澄之念。
“我也算是LV5中的第八位,研究所万能的实验消减装置,如果算上实验协助的话,参与的实验比那个第一位还要多。虽然一个两个的都刻意隐瞒,可是我很简单就知道了啊。我不知道砥信想要寻求什么结果,秉持什么态度,我大概能猜出你前些阵子散播现金卡的意图。”
“……但是有一件事我确切,只拥有技术价值的你如果去做这件事遭受失败,在这座学园都市里等待你的只有无尽灰败的命运。”真仪澄之念说着,头发垂下来遮住眼睛,显得有几分阴郁,仿佛她非常明白那种垃圾一样的人生。”
“这是我造就的,必须要去背负的,已经没有空余的心情去思考后果了。”布束砥信连半掺英的口癖都已经忘记了。
“这件事的终结或许会触及学园都市的根基,so,说到底,澄之念跟这件事没有丝毫牵扯,不该……”
“你要是知道我昨天是……大概就不会这么说了。”说着,长点上机这位“绝对同调的场控女神”便曲起腿,环抱住了自己。她想到自己为了那件事的收尾工作耗费了太多心神,竟然忽略了她此刻所拥有的重要之物。如果她拥有一生的话,那么她一生恐怕都会悔恨不已的。
傍晚,s制药公司,脑神经应用分析所。
根据布束砥信所说,第三位“超电磁炮”本体正在袭击其他相关研究所,所以此刻是真正的控制系统最薄弱的时候。
布束砥信已经将情感数据安装在对应的凹槽中,接下来只需要输入密码,以及等待一段时间的传输。真仪澄之念紧紧盯着那块晶体,目中闪过犹疑,不禁质问自己为什么疯狂非要在此刻如此脆弱。
“砥信,你为什么觉得这样做,会阻止得了什么?”
“或许是我的想法太过天真了,但我想这一定能引导她们走向一条不等同于绝望的路……倘若一直以来视自己的生命为无物的sisters获得了情感,会为自己的命运叹息悲哀,或许这样会让研究者们意识到她们不只是实验动物,她们其实跟人类一样。还有不太可能的一点,倘若会表达出不想战斗的意愿,或许也会打动与她们战斗的那个人的心……”
这应该不是强势与弱势的差别吧?不太可能的一点,却是打动那个人的心吗?
“你是对的……他一直封闭自己逃避等待的,仅仅是这个罢了……”可是真仪澄之念却控制不住想要摧毁这一切的双手。
“可是,又有谁会想到,那个人又是处于怎样看不到希望,绝望的境地,才迫切的想要抓住改变一切的契机……他一直被那些人告知,她们不过是人造的实验量产动物罢了,在已经处理掉一万个无法回头的情况下,却要强迫他认知到你处理掉的也是活生生的人啊……这一切……”
她终于彻底明白了这些日子里一方通行隐隐压抑的情绪。记忆甚至追溯至了去年的一端览祭,他对她说,“看不清自己的状况,却仍幻想着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的手上,而没有真正地由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所以,这就是他对命运的抉择吗?他难得的主动。
真仪澄之念的内心在剧烈的挣扎,她要这么做吗?快回想起来吧,对于她真仪澄之念来说,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她从始至终想去保护的,只有那个人的心而已,倘若仅仅是这样,也不被世界承认……
为什么她就无法做到成为他人生的节点呢?为什么她就无法成为他的出口呢?倘若她可以再努力一点,他或许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正是因为她这种过于自私的性格,才一直没有做得到吧。真仪澄之念只能成为一方通行脚边亦步亦趋的阴影,或许可以陪他暗夜无星去闯,却永远无法成为撕裂他所处阴影的强势璀璨。到底……她该要怎么做?
如果他遇到的不是她就好了,是本该她代替死去的姐姐就好了。她们性格虽然有一定相像,一样的在那种地方都没丧失自由反叛的心理,去追求新鲜刺激,可是本质上却是不一样的……真仪绘理华就像一颗晨星,刺破黑夜,她好像可以对所有的一切都抱有善意,爽朗的面对,小时候她总是会挡在身为妹妹的真仪澄之念身前。她常常会想,姐姐不该死的,倘若活下来的不是她,是姐姐就好了。
一方通行如果认识的是姐姐的话,会不会一切也变得不同。
“澄之念……”
看着布束砥信无措的面容,真仪澄之念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孤注一掷。
她忽然想起她在学园都市里第一次像个正常同龄人一样去上学,那一天是唯一一次,一方通行去送她了,直到校门口。同时,也正式结束了他们两人的实验捆绑生活。
“真仪。”一方通行很少去叫她,不知道为什么。可是那天,她清楚的记得他叫了她一声,以及接下来他所说的话。
“反正只是一群活在阳光下的白痴而已,站在他们中间,你就大可随心所欲一点吧。”
其实并不是啊。
她在他们面前才会更多积极微笑,在他身边,才能够得到栖心之所,凭心而动。
“你应该不至于被人欺负吧?被欺负了也最好别来烦我……我最多容许你在我面前哭。”
那就够了。
以及,她才不相信。
他将她送入人潮洋洋,继续前进,迎来更好的自己。自己却孑然离去,仍旧困顿于过往的生活。以为没有包袱,便不会辜负吗?明明那样在意,可傍近却也那么难,她明明不怕戒掉孤独。
“这样做……是正确的。砥信,继续吧。”
然后,无论是怎样的痛恶悲狂,她愿意和他一起承受。可是,真仪澄之念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方通行彻底没资格拥抱光。
“有AIM扩散力场靠近。”由于真仪澄之念的能力中包含对这一项的消减,而且还是拿手好戏,所以她对此十分敏锐,能够识别AIM扩散力场的特征。因为场其实是概率波形式分布在时空中的粒子,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反向对称推演,就能够得到相反的主要关键信息,甚至能立刻辨别出能力者能力的强度、类别等。
流体操控类,强度大概在Level4强能力者。
引力场消减,来人还未看清模样,便被掀到了顶上,随后解除能力,又重重落地,那是个橘色帽衫的少女。
“超不同寻常……好疼,氮气装甲竟然失效了,这个人是控制引力的能力吗?”
绢旗最爱毕竟在暗部活动多时,刚刚发生的一切虽然突然,却反应迅速,利用空中受身减少了损伤,但仍然受到了不小的撞击。随后室内立即涌进了两个持枪男子。
“你继续,他们交给我。”
引力场消减,三个人具被掀在屋顶动弹不得,连同打下来的子弹。绢旗最爱想利用氮气装甲为自己制造冲力,却发现能力失效。
超倒霉,刚刚那个原来不是偶然……这个人的能力也不是控制引力场,而是类似于只能做到单向的消减,还跟着这个穿着长点上机学园校服的研究员在一起,这个人是,刚刚情报也有提醒过……
“……是第八位,长点上机的万般消减。”长点上机学园登记在案的共有两名LV5超能力者,分别是LV5的首位和末位。
“虽然我不擅长战斗,没有立刻取你们性命的手段,不过就把你们一直限制在上面动不了还是可以的。”其实致命的手段,也并不是没有,只是她可能不会有机会了。
“安装成功了……什么时候添加了这个防护机制!”布束砥信反复检查操控台,发现没有消除阻拦的办法。
被什么阻拦了……难道,是注定如此吗?可是,哪怕只有一个……
“砥信,如果没有办法也不能再耽搁了,他们是暗部,分去另一边的人员可能也很快到这里会和,我们得走了。”
倘若她的到来,只是避免了布束砥信被暗部抓捕的命运也好。
“Just now,他们发现你的身份了……”来到绝对安全的地方后,布束砥信有些担忧的向真仪澄之念开口。
“暗部是一点多余的事都不会过多干涉的……何况,在上层的人看来,第八位干涉第一位的实验,大概性质等同于第三位干涉以自己作为素体的实验。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甚至,他们连身为研究人员的你做出了这样的事都不会追究,只会让你无法再接触实验计划。”
虽然刚刚才算救了她,但真仪澄之念对布束砥信这个现今她少有的挚友感到非常愧疚。因为,她的后半句是假的。
倘若学园都市的上层真的追究了布束砥信,那么就说明这个LV6绝对能力者进化计划是动真格的。可若是真的没有追究,那就是……但这件事她不能对布束砥信说。
看来那件事她必须成功,已经没有可以失败的余地了。
真仪澄之念有些茫然,患得患失。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却响了,一个悉心的备注好,却基本上从来没给她打过来的名字。
“Accelerator,很少见你主动打给我啊。难道是刚不见一天就想我了吗?”她用和平常一样的语气说道。
实验次数冰冷的数字一个一个常驻在一方通行心上,再次惯例在幽深见不得光的地方处理完他必须要处理的东西后,明明向着想要的力量更接近一步,他感受到的却只有沸腾的空虚。
他在干什么啊?好想找个地方,逃避一切。这只肮脏不堪的手是不是连她也要抓不住了。
于是真仪澄之念听见她耳旁的第一位,轻轻地,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布束砥信看见的,是真仪澄之念脸上,那叫做心疼至极又拼命隐忍的神色。好像想要以身做浮木,让电话那头的那个人抱住,哪怕跟他一起去下沉。
“那……我去见你,好不好?”
夜已经要黑了。
真仪澄之念没有过多的话语,她让一方通行在他第七学区独居的公寓里等,她立刻过去。
布束砥信沉默的看着她做完这一切,终是抵不住心中那一分侥幸,忍不住问到:“澄之念,如果是你开口,难道他不会停下吗?”
仿佛一场曲折的梦太过细瘦,真仪澄之念同她说话的时候,鸽蓝色的瞳眸中仿佛有着一滩淤泥,隔绝了太多东西。
“就算考虑到上层因素,恐怕也可以。可开口的人就是不能是我。”有些人有来路,却没有归途,而谁的无奈,却又埋在淤泥中。
真仪澄之念来到挂着三一一牌子的公寓门口,连门都没有锁,微欠着缝隙。她没有丝毫多想便推开门,还没等看清里面的景象,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拉了进来。
房门又立刻被重重的关上,室内没有开灯,除了从窗户漫入的冰冷月光,视野里暗的不可思议。熟悉的气息,按着她的肩狠狠的抵在被关上的门,真仪澄之念微微屈起了腿,完全被那个人瘦削凉薄的身影笼罩。眼前人满身的惨白色,和如血一般鲜红的眼眸,在黑暗中显眼得不可思议,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他锁骨处深深凹陷的颈窝。
一方通行另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强迫着真仪澄之念与其对视,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里,透着杀意未褪的狂气和几分阴郁压抑的偏执,好像他也在与自己做斗争。
“现在提问——”
他竟然拿出了那种在虐杀实验体时,逼他们求饶时的疯狂语气,甚至吐露了与那时相仿的残忍话语,加诸在眼前的这个人身上。
“感觉害怕吗?”
他的目光似乎要透过她内心深处,而真仪澄之念的面上只是一片不解茫然,和些微讶异,然后她就一直直视着他,盯着他,摇了摇头。还是这样,她只是看到的不够多而已。
明明处在绝对压制地位的人是一方通行,可是他现在却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身下的少女在他的阴影里,这个距离已经称得上是绝对的暧昧。
不知思及何处,他的眸中暗流涌动,骤然吻上了她的唇,满是暴虐和疯狂的意味,在碾磨撕咬中,真仪澄之念感觉唇齿间甚至浸透了一股血猩气,她丝毫没有反抗能力,甚至连迎合都做不到,只能被吻的浑身发软,全身都在微弱的战栗着。
然后他离开了唇,而少女口中却麻的只能轻启着嘴,那副样子带着十足的暗示。他的牙齿咬上了她的脖颈,颈窝,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来真仪澄之念曾经说过的有关纹身的事。奇怪,他应该期待着她站在阳光下的,而自己只要站在阴影里守护就好了,可是他现在却愈发想要把她拉进泥渊里共舞,深深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这个想法令他惊恐,于是他的动作越发狂暴,然而第一位的身上却感受不到丝毫情欲渴求,仿佛是刻意的恐吓与难以抑制的宣泄。像是悲鸣一般,在像她表达着:害怕了吧?那就逃的远远的吧。
以及,救救我。
“你会搭理这样的我多久?”一方通行的声音不折不扣的攀上她的耳畔。
真仪澄之念已经被那巨大的情感冲击弄的思绪迷离了。在她心里,他是威严的。他总是冷漠不屑,总是轻蔑鄙夷,总是有着棱角,无所顾忌又毫不在意。可是现在,却在她面前走下了神坛,如同堕落的,惑人的魔女,可是他总以绝对碾压的实力服人,又怎能与这种形容搭边呢。尤其是还有这种,卑微的,乞求似的发问。
真仪澄之念有些喘不上来气,声音也在控制不住的发抖,但可以分辨出那并不是由于恐惧,只是因为过分的疼痛和刺激。
“到我死为止。”她呢喃道。
可她却没有用类似于永远这样的词汇,永远和到她死是有本质区别的,但第一位已经不会想到这些了。
第一位停止了一切侵犯与试探,像个小孩子一样,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天大的错误。他在她面前怔怔的睁着眼睛,却渗出了湿润,喑哑的少年声线甚至呜咽的含了哭腔。
“对不起,你不要——”
他拼劲全力将她禁锢在怀里,明明没有用能力,却让她几乎无法喘息。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一副最真实脆弱的姿态完全在她面前流露出来。
“Accelerator……要是对我要求再高一些就好了。”真仪澄之念的语气几近柔韧。
或许是从幼时开始就明白哪怕索取也会一无所获,所以对于他唯一那样在意的真仪澄之念,一方通行也期待的近乎无望。
“这可不行啊,实在是太令人担心了……Accelerator如果以后有了比我更在意的人,一定要多想想自己,不要总是拿自己去透支。也去向在意的人索取些让自己会表达善意的东西吧,我是期待你这样做的。”真仪澄之念回抱住胸口处少年的脑袋,抚摸他的背脊。
可是此时的他根本就无法想象,无法预料到还会有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