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殇》仲心宛琴

28、忘世龙神

　　空气里蓦然像被注入了什么，震动地惊天骇地，超绝尘俗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充斥于每一个角落，雄浑的长啸声如同来自于雷霆之间，撼人心魄风云悚动，仿佛龙吟九天，连乾坤亦为之颠簸！
　　鬼貅的刀停留在凌霄顶上不远的地方，再也无法前进半分，虚空中一道银白的光练抵住了长刀，只如惊鸿一闪而来，片刻辉煌闪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然而如此，鬼貅却给迫得连连后退。
　　“艳夺明霞，朗菡仙露……龙神！”鬼貅一时间失色，看见抵挡住自己攻击的光练蓦然间破碎，才敢在内心确定，这虚无的光之剑，的的确确是传说中以气凝成的神兵——“龙神”！
　　“呵！”一声冷笑，鬼貅忽然觉得脊背里有一股凉意不断往上蹿。他看见发出冷笑的男人，薄唇微微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明亮而不羁的瞳仁里，是一眼望不见底的深邃！
　　“你……你是忘世龙神？”从喉咙里挣扎出几个字，鬼貅已锐气全失，连番后退着，用长刀护住自己短小的身体，可手心却已满是冷汗。
　　身影修长的男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凌霄身后，蓬乱的头发沾满了细小的水珠，略带讽刺地望着鬼貅，他的气息竟与天地溶为一体，根本无从捉摸。他并没有理睬鬼貅，这已经是明显得不用回答的事实。沉默片刻，他才转向凌霄，神色变得柔和了一些，笑道：“青鸾剑凌霄，断箫剑萧天宇，你们没事吧？”
　　两人木讷地点点头，打量着这高深莫测的男子，他，就是传说中的忘世龙神秦子羽？
　　箫音眼中慢慢生出敬意，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对方，脑海中突然涌入了关于这个人很多很多令人吃惊的传说。
　　“秦前辈，多谢相救。”凌霄高声道，抱拳施礼。两人相对的瞳仁里，有着相似的桀骜，凌霄的骄傲和轻狂，向来不对人臣服的，即使对方有救命之恩，他也只有谢，没有半分恭敬。
　　秦子羽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摸摸鼻子，有些揶揄：“什么前辈，我可是称呼你父亲为凌前辈的，你别乱叫……你想逃到哪里去！”
　　一声断喝，想乘机偷偷溜走的鬼貅整个僵住了。他像个小丑般谄媚地笑着，转过脸，全没有了先前那种飞扬跋扈的气势：“秦前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吧。”
　　秦子羽眉头一皱：“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有你那么老？”他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好像很悠闲。鬼貅在他眼里顶多是个三流的刀客，根本无须费什么心。比起这个丑八怪，他当然更乐意关注身边两个年轻人。
　　“我本来还有意前去明月阁拜会拜会你凌公子，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哈……”
　　凌霄却没有跟秦子羽扯家常的闲心，心底暗暗怀疑这人是不是虚有其名。他试着提了提气，欣喜地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恢复，转头瞪了鬼貅一眼，口中却敷衍着回答：“能遇见前辈，是凌霄的福气。”秦子羽爆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依旧不在意凌霄的无礼，他看见箫音低着头不说话，知道他是因为容貌被毁而觉得无颜见人，本想说几句劝慰的话，可那大喇喇的性格他自己也明白，不激怒别人就算谢天谢地了。秦子羽搜肠刮肚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好转移了话题：“呃，我还想问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名为宇文秀的女子？她带着一条铃铛鞭子，那么高，二十七岁……”
　　秦子羽边比划比说，满眼是真切的焦急，面对反应冷淡甚至有些冷漠的凌霄和箫音，他觉得自己的确是有那么一点无聊。可他不知道，眼前桀骜的少年，是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我知道，我见过！”秦子羽话音刚落，鬼貅却叫了起来，谄媚地笑着，他费力地把大刀扛在肩上，向秦子羽挪去。
　　“她在哪里？”秦子羽眼前一亮，急忙追问。
　　鬼貅已经挪到了他前面不过十几步的地方，扔下了大刀，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就在……这里！”
　　“小心！”凌霄急忙出声提醒。鬼貅的杀气在瞬间爆发，三枚附骨钉如流星疾射向秦子羽，而后者仍悠闲地抱胸而立，没有半点防御措施。两人的距离又很近，近得秦子羽根本无暇躲避，似乎要立刻死在这卑鄙的偷袭下！
　　然而，凌霄身子一僵，他，看到了什么！
　　秦子羽的神情似笑非笑，略带讽刺地看着鬼貅，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鬼魅一般的光辉，他伸出手指轻轻一剪，刹那间一道灼人的光影便从指尖泻出。
　　光影在秦子羽的前面凝成剑身，三枚附骨钉强大的劲力居然连这薄薄的光刃也无法穿过。
　　鬼貅神色即刻大变，看着附骨钉落地，他的心也一下子冰凉了，连贴身兵器也不敢再拿，一步一步向后退，他看见秦子羽没有温度的目光，渐渐升腾起令天地都悚动的杀气。
　　“哇！”鬼貅怪叫一声，完全没有了刀客的气势，转身落荒而逃。
　　秦子羽指尖的光刃愈发显得诡异，转向一旁已惊呆了的箫音和凌霄，沉声：“对于这样的卑鄙小人，还有放过的必要么？”
　　两人合作地摇了摇头，秦子羽眼波一晃，手中的光刃蓦然变了形。风似乎更冷了，空气在不经意间微微颤抖着。伴着一声令人悚然的长啸，光刃化成龙形冲天而起，直追鬼貅而去！
　　昏暗的天空下，光之龙似游曳于九霄，雷霆万钧，声振四野，整个天幕都成了这瑰奇景色的背景，这是龙之神，也是剑之神！
　　“有些力量，是永远需要敬畏的，即使我可以控制‘龙神’，但也依然无法完全驾御它。”秦子羽意味深长地叹息，仰头望着‘龙神’，他脸上显出神秘带着迷茫的表情，身体里似乎有一种不属于凡人的力量正在爆发。
　　‘龙神’长吟，向着地上在连滚带爬逃走的鬼貅张牙舞爪，奇幻的光在触及那个侏儒身体的时候才渐渐暗淡，闪电般从心口的位置穿过，‘龙神’随即消失于无形。
　　天依然昏暗，细小的雨丝依然飘落，冷冷地，轻轻地，优雅而从容，空气恢复了清冷压抑，雷霆之声也全都消失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然而刚刚的一瞬，生命的毁灭过程已经完成了。
　　四野一片沉寂，秦子羽轻轻叹了口气，刚刚转过身，鬼貅颓然倒地。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秦子羽有些惋惜地垂目片刻，撸了一把散乱的头发，最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秦子羽扫视了一下依旧目瞪口呆的两人，不由搔了搔头：“你们两位，打算去哪儿？”
　　箫音这才回过神来，怔了一怔，“多谢秦先生，我们……”
　　“我们要去找人！”凌霄立刻插嘴，攒着好看的剑眉，“我们要找一个少年，名唤莫青寒，秦前辈见过吗？”
　　秦子羽托着腮，若有所思：“莫青寒啊……没有听说过……不过……”
　　秦子羽话音未落，凌霄已没有兴趣听下去了，他一心只念着他的小莫，眼里根本容不下其它，寂寞地转身，背影是孤独而清颀的，“那多谢前辈，我们先告辞了。”
　　“谁是你前辈啊，我哪有那么老！”秦子羽鼓起腮帮子，不满地嘟哝一句，瞥一眼正欲离去的箫音和凌霄，眸中的光辉微变，突然道：“等一下！”
　　凌霄不肯回头：“什么事？”
　　倔强的小子！秦子羽在心中暗赞，勾勒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冷笑，停顿片刻，才道：“你们就这样离开，不出一里，恐怕就要死在下一轮的追杀上。”
　　“你说什么？”凌霄霍然转身，眼底蕴满了怒火，一种从未有过的耻辱涌上心头。
　　“我说你会死！”秦子羽冷笑，针锋相对，“一味意气用事，你就担当的了大任了？你以为你们现在能干什么！”
　　“你！”凌霄满脸通红，瞪着秦子羽，却无言以对，他又何尝不恨自己，然而现在的他，却又如此无能为力。
　　“什么你你我我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像个娘们一样！”秦子羽厉叱，他欣赏凌霄，又恨铁不成钢，“你给我干脆点，要活还是要死，嗯？”
　　凌霄不语，暗淡的光晕在他脸上流连，反射出一片惨白。他依然瞪着秦子羽，骨节“吱吱”作响，好似要向那个男人扑上去，饱涨的怒火，宛如即将振翅的秃鹰！
　　箫音的心一分分悬紧了，他是尊敬被称为“忘世龙神”秦子羽的，但并不了解他，只是如果树立这样一个强敌，绝对是对于自己一方不利的。悄悄扯扯凌霄的衣袖，他压低声音道：“少楼主，小心。”
　　凌霄的声音渐渐急促，蓦然一声长吟，他竟低下了不羁的头，似乎强忍住抽咽，却又坚定无比：“秦先生，请你帮助我！”
　　“好！”秦子羽慨声赞道，几步上前，目光从箫音身上扫到凌霄身上，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点头：“这才不愧为钟离啸海师叔的弟子，你先跟我回去，待为你俩治好伤，我会倾力助你们！”
　　“师叔？你，你是步好逑的弟子？”凌霄问。
　　“不，他亦是我师叔。”秦子羽淡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