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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奸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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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锦晗把交接的事情都安排好以后,就和裴渊白一起上了回京的马车。马车安安稳稳地行了一段路,当两个人都以为可以顺利地出城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下了。裴渊白一挑眉,听见外边有些嘈杂,不一会儿,马车夫就在门帘边说道:
“王爷,前面有个人说是官差……想请小姐走一趟。”
谢锦晗听得出来,这说的算是委婉的,官差是来抓人的,对她一个寡妇能这么客气?
“晗儿,你在这儿待着就好。”裴渊白拍了拍表妹的手,起身走出了帘子。
马车外的官差见出来的不仅不是李家寡妇谢氏,连女人都不是,而是一个男人,有些意外这寡妇的马车里怎么钻出来一个男人,这找新欢的速度也忒快了点。官差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这个男人,只见他貌容风流白净,衣服的料子看上去也不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估计这李谢氏急着走人就被这位爷罩着的,还是回的京城,没准是个什么大官家的公子。
这么想着,官差于是收敛了先前的盛气凌人,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这位爷,上面有令要小的请李夫人走一趟,可否请您……行个方便?”
裴渊白也没多管这官差方才千回百转的心思,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表妹一个姑娘家就这么跟你们走了实在是不方便,有什么事情还是就在这里说清楚吧。”
哎哟哟,还姑娘家呢,都当寡妇了还什么姑娘家呀……官差腹诽。不过看样子这位爷是不打算交出李谢氏了,也不知对方是个什么来头,方不方便他直接动武。
“这位爷呀,您可真是让小的难办,这衙门办理案件是必须要李夫人到场,您……”
“我表妹待嫁当中,早已不是什么李夫人。”裴渊白还是笑着,只是眼底闪烁着冷光,直直地射向不明所以的官差。
“……哦,哦!是是,瞧我这脑袋,是谢小姐,谢小姐,”官差面上附和着,心里叫苦不迭,怎么就让他遇上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大爷,“要不这位爷与谢小姐一道?也方便您对谢小姐有个照应,咱们官府是断断不敢对谢小姐不敬的!”
裴渊白还想说他不识好歹,如今还敢拦人,就被车里的表妹叫住了。谢锦晗隔着帘子要他问问是何人状告了她。
“是……李府的老夫人。”
只闻得帘子内谢锦晗冷笑一声,娇柔的声线说出的却是极为刻薄的话:
“那个老东西真是不死心,表哥,表妹原想着早些离开不再见她便是,如今看来是她自讨苦吃。罢了,表哥便准了我陪她玩玩吧,她敢告到官府去,我就这样走了反倒是便宜她了。”
裴渊白有些不赞同,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眼瞧着谢锦晗没听见他答应的话就要掀帘子出来,他只得先点了头:
“罢了,就去官府瞧瞧吧。”
官差见这二人终于是答应去官府了,不禁松了一口气,陪着笑引着他们往官府去了。
裴渊白进了车里,微微蹙起眉望着自己的小表妹。表妹凑上来揽了他的胳膊,拉着他坐下,笑得讨好:
“可是我耽搁表哥了?”
“我是担心你被欺负。”
“表哥的心意晗儿晓得,只是这老妇不识好歹,让我如何走得甘心?”谢锦晗美目流转间尽是狠厉,“说来也当了我五年的婆婆,这些年她对我如此‘关照’,临走前也该送她一份大礼才是,是晗儿之前疏忽了。”
……也对,晗儿一直是这样的性子。裴渊白吁了一口气,这般想道。谢锦晗一向只是看上去温婉可人,实际上不饶人的性子,若是有人惹了她,她不出口气让自己心里舒服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样到了官府,谢锦晗就着裴渊白的手下了车,一路走进去,远远地就看见李家的老夫人跪在前边,哭诉着什么。那阵势,哭天抢地的,鬓发散乱,好不凄惨。谢锦晗忍住翻给她前任婆婆一个白眼的冲动,施施然走到了府尹面前,与老夫人并排,镇定无比地行了个礼。
府尹面色沉沉地让她起来,又对着在自己面前哭得连眼泪都没有的老夫人说:
“李家老夫人,你也先起吧,你的儿媳妇已经带过来了,接下来本官自会主持公道。”
闻言,老夫人非但没有起身,反倒是嚎得更大声了些:“府尹大人呀!若是您没有还我和我儿一个公道,我就在这里不起来了!我可怜的儿啊,被这贱妇害了……”
“好了好了!既然你不起,本官也不强求!”府尹早被这老太太哭得嚎得不耐烦了,一开始看着是可怜,后来一听她说话他就知道这老太太是在暗中逼着他给她儿媳妇,无奈她是个老人,他不能直接叫人叉出去,万一磕磕碰碰弄着人家了,他这个小小府尹还落得个苛待老人的名声。
审案开始之前,府尹特地叫无关人士退避,说的就是一直陪在谢锦晗身边的裴渊白。裴渊白给裴小宝使了个眼色,裴小宝立刻挂起了笑容,对着上头的府尹毕恭毕敬地说道:“大人,我家主子是谢小姐的亲表兄,小姐性子软,没见过衙门里的这副仗势,难免会有些怯场,我家主子实在不是放心,怕小姐无故得了冤屈,所以特请陪在小姐身边,还请大人见谅。”说着,裴小宝从自个儿的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腰牌似的玩意,给府尹呈了上去。
府尹见这谢氏身边的男子确实是气度不凡,虽然站在一边不言不语,但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举手投足间的气场给人以莫名的压力,现在男子身边的下人呈上来一个腰牌似的玩意儿,他倒是十分好奇这上面写着什么——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府尹仅仅是心中惊叹了许久,面上是一点儿没变化,只是看着裴渊白的目光不知不觉中热切了许多。他看了腰牌以后,裴小宝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别说出来,他假装咳了两声,明白后面那个京城里的皇子王爷是想要隐瞒身份:“本官晓得了,原来果真是谢小姐的表哥,那么便准了你们在旁陪着她。”
老夫人和阮嬷嬷看见裴小宝把东西呈上去以后府尹讳莫如深的样子,也不知道究竟呈了个什么宝贝上去,那个裴小宝还把东西给收回来了,她们是愈发好奇了。可是无论是裴小宝还是府尹,还是那个谢锦晗的神秘表哥都没有提起那个腰牌,府尹直接宣布开始审案了。
府尹让老夫人陈述她的告状,老夫人马上把那腰牌的事情抛在脑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起自己的儿媳妇。
“大人呀,我这儿媳不仅害死了我儿,还联合她的奸夫霸占我李家的家产,请大人为我做主!”
谢锦晗是来的途中就料到这个老婆子会极尽所能地抹黑她,此时此刻完全是状似淡然地杵在那儿,这个老婆子说的东西仿佛跟她毫无干系。但是真正听到“奸夫”两个字,谢锦晗的心里还是噌的一下,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她嫁给了一个将死之人整整五年,把自己从一个待字闺中的妙龄少女生生地摧残成了寡妇,享受不到任何丈夫可以给妻子带来的温暖胸膛与无限宠爱,到头来那个男人终于死了,还要被诬陷她有奸夫。
真是好一个奸夫。
谢锦晗冰凉的余光投射在身旁的老夫人身上,却没有注意到,另外一个人同样将冷得令人发颤的视线直直地对准了满口胡言的老人。
裴小宝暗中瞄了一眼自己主子的脸色,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多久没看见过王爷这副表情了?想想上次好像是在边疆知道表小姐下嫁江南的时候吧……
裴小宝默默地想着。只又见得他家王爷冰块似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突然这么一样真真是有些瘆人,裴小宝咯噔儿耸了一下肩,马上移开了目光。
这还不是最裴渊白的表情最可怕的时候。最可怕的时候,是那个老夫人最后高声道:
“大人,我有人证!请大人把人证带上来!”
那语气中的得意洋洋志在必得几乎要溢出来,看着她的神情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那眉毛上挑,眼睛神气地一瞪,当真是可恨极了。
谢锦晗这时也眯起眼睛,看她带什么人证上来。这个老婆子一向是做事没过脑子的,她倒是不信她能搞出什么管用的东西来。
可是,当侍卫把那个所谓的“人证”带上来的时候,谢锦晗还是不免瞪大了一双美目,眼里满是讶异。见到表妹这副神情,裴渊白就知道事情恐怕不简单,他面色不善地看向了来者。
只见侍卫带了一个高高壮壮、肤色黝黑的男人上来。
男人一见到谢锦晗,就激动得脸都有些红了,眼神飘忽不敢正面看她的脸。
“草民……草民参见府尹大人。”
“你姓甚名甚,李家老夫人说你是人证,你可知道些什么?”
“草民姓林,名唤作大壮,是李府的下人……草民……夫人与草民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