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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表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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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给天空镀上一层灰蒙蒙的颜色。裴渊白从轿子上下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江南商贾繁盛,其中最为著名的四个家族便是分别位于锡州城东南西北的曹家、陈家、周家、张家。裴渊白这个京中的王爷这一次南下却不是为了这四个在江南鼎鼎有名的家族,而是为了一个在江南商贾中勉强算是新秀的李家。
着了一袭藏青色衣装的王爷下了轿,身边的下人立刻给他撑了伞,来到马车旁装修气派的大门,门匾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李府”两个大字,不仅如此,这家门外都挂着白绫——显然是不久前死了人的。下人的脸色早已不太好了,悄悄瞟了一眼主子,结果发现主子不仅不觉得晦气,嘴角还微微笑着,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扣了门。
“扣扣!”
门被打开了,里头探出一个人头,面色不善地看了看门外的两人:
“早就过了吊唁的日子了,我们老夫人说了,府上不接客。”
这个开门的家仆语气着实不敬,说完就要关门,被一只手挡住了。本来王爷身边的下人已经准备教训教训这个不敬的家仆,但是在王爷轻飘飘的一个眼神下,他顿时会意。
“我们不是来吊唁的,是来见你们夫人,这位兄弟行行好,悄悄放我们进去吧。”说话间,一个银元宝就被塞到了家仆的手里,王府下人笑得和善无比,家仆的表情见了那元宝,顿时变得谄媚起来。
“你们见夫人做什么?总要说个原因我才好放你们进去……”
“你不知道呀这位兄弟,我身边这位是你们夫人的表哥,听闻表妹丧夫特来探望,从京中特地赶来的。”
那家仆听闻裴渊白是从京城里来的贵人,更是连一点点矜持都没有了,急忙打开门让开身子:
“原是京中来的贵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贵人!还请贵人多多见谅,小的这就带您去找夫人去。”
经历了小插曲,这个看门的家仆不敢耽搁,悄悄地就领着裴渊白和他的贴身下属裴小宝来到了夫人的院子。裴渊白和裴小宝看着这一路的水池假山、花花草草,若不是这府上随处可见的白绫,当真是显得富贵无比。
“两位贵人,前面就是夫人的景花院了,容小的去通报一声。”
“不必了,”裴渊白到了这里以后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退下吧。”
家仆得了令,恭恭敬敬地就退下了,一溜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小宝看着家仆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果然是商贾之家的,刚才见着对王爷好生无礼。”
“罢了,见到表妹才是正事。”裴渊白笑了一下,大跨步走进院子,就见到一个婢女迎了上来。
“奴婢杜若参见王爷。”婢女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得了起身的令,才开口道,“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本王竟不知道表妹会专门等着本王。”裴渊白眯起眼睛,笑得不咸不淡。他长相风流,今年二十有六,正是祸害良家女的年纪,这样一笑,不知迷了多少院中怀春的婢女的眼睛——只可惜那笑容里比起笑意,更多的是试探。
“夫人自然是盼着王爷过来的。”杜若倒是不为所动,淡淡地回答道。她是跟着夫人从齐国公府嫁到李府来的,以前这个王爷什么德性她略知一二,只是没想到他驻守边疆五年回来还是这么一副俊俏白净模样。
杜若领着裴渊白进去了,裴小宝不方便,只能留在外面等候。
裴渊白瞧着这院子里的装横很是贵气,想到他那个表妹夫应该是待表妹不错,认识到这一点心里总觉得不大舒坦,于是问了一句:“你们夫人嫁过来这几年过得如何?”
“我过得如何,表哥还是亲口来问我吧。”
忽然,一个娇俏的女声从前方传来。这声音裴渊白认得,就算五年没听到过了,如今响起,他依旧是立刻认了出来。他撇开打量着雕栏画栋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的正前方。
只见得一个身段袅娜的少妇向他款款走来。少妇杏眼妩媚,圆而上挑,眼波荡漾,如人轻语于耳畔,五官精致得宛若精心雕刻过一般;她虽已是妇人,但身段玲珑有致,行步间已成一股勾人韵味。尽管一身尽是灰白的料子,可这一姿一容,仍然端的是美艳无比,绝世无双。
这就是裴渊白的表妹,齐国公府嫡次女,锡州李府主母谢锦晗。她也是裴渊白此行的原因所在。
“表哥,表妹在这儿过得好苦呀,母亲和大姐果真是要害我,我着了她们的道了……”美艳的表妹轻轻啜泣着扑到了表哥的怀里,丝毫不顾及男女大防,何况自己已嫁做他人妇,哭得好不令人怜惜,“夫君护不了我,去的这样快,表妹以后只能独守空房了,呜呜……”
谢锦晗的夫君,也就是李府的当家,在一个月前去了,裴渊白这个美貌的小表妹年纪轻轻二十岁便做了寡妇。
要说李家虽然富贵,但是一个正经官家都是不愿意把自家的女儿嫁到商贾之家的,更别提还是齐国公府的嫡小姐。可是这样的事情就是发生了,全赖于齐国公的继室乔氏。乔氏原本只是个齐国公府的姨娘,等谢锦晗的亲生母亲死后才被抬为正室的,她的女儿谢锦晴也从庶长女变成了嫡长女。这两母女一上位,就把自己最看不顺眼的谢锦晗给弄到江南去了,随意许了一个快要病死的男人,也就是李家的当家李琏。
李家的老夫人找算命先生算命,说自己的儿子要娶一个官家小姐来冲喜,儿子才能病好,于是欢欢喜喜和乔氏一拍即合,把谢锦晗弄过来配给自己儿子了。
没办法,谢锦晗的外祖一家没落了,裴渊白自己都失去了靠山被打发去了边疆,谁还来帮谢锦晗?可怜他这个小表妹一个人孤零零地就被嫁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商贾之地,连嫁妆都没几抬,也不知道怎么被婆家欺负的。
这是裴渊白见着表妹之前的想法。见到这个表妹以后,裴渊白倒是觉得自己白担心了。谢锦晗说是说自己过得苦,可是他看着她这些年养得愈发娇媚动人。谢锦晗本就天生丽质,当时也是名动京城的美人,江南这边似乎格外会养人,生生的把这美人养出了媚意。
“表妹不必如此哀怨,既然表哥来了,自然会护着你。”裴渊白顺势就把谢锦晗揽进了怀里柔声安慰,“我倒要看看,区区商贾之家怎么敢欺负你。”
得了表哥的保证,原本还在表哥怀里哭泣的少妇立刻勾起了一抹明艳的笑意,轻轻捶了捶表兄的胸口,娇嗔道:“表哥这时候才来护我,当然不知道他们如何欺负我,表妹受了多少苦,表哥若是不能帮我讨回来,表妹可要怨怪你的……”
“好好好,全部帮你讨回来,一点儿便宜都要占的小娘子可不讨喜……”裴渊白拿手去捏了表妹尖尖的下巴,抬起她艳丽的小脸调笑道。
就在两表兄妹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的时候,方才已经退出去的杜若折了回来,向主子通报道老夫人有事找她。谢锦晗的脸瞬间哀哀怯怯起来,委屈地挽起了表兄的胳膊:
“自夫君去了之后,母亲找我便没有好事,总是想着法子折腾我……”
裴渊白神色淡淡,摸了一把表妹的小脸:
“想必是知道了我进府的事,借此寻你错处,本王与你一道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