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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伪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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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一声巨大的落水声,蔚月白把绸儿的尸体从窗户推入河中。
她看到二楼的窗户迅速地打开,有人探头张望一番,然后立刻收回头。
这是三层的楼船,一楼是客厅厨房等处所,下人休息的地方,二楼住着便宜继父和一些管事等男丁,三楼是她和婢女等女眷。
绸儿穿着她的衣裳,这时落水,血液染红江面,便宜父亲定然以为是她死了。
就算日后打捞起来发现不是也不打紧,她要的不过是拖延时间。
黑衣人饶有兴趣地盯着蔚月白:“小娘子接下来打算如何?”
蔚月白淡淡道:“留在船上他定还有后招,我跟你们离开。麻烦给我一件你们的衣裳。”
黑衣人闻言,扯唇一笑,竟然直接当着蔚月白的面宽衣解带,脱下自己的衣裳递给蔚月白,还故意伸着手示意蔚月白上前拿。
周围的黑衣人闷笑,目光灼灼地盯着蔚月白,等着看小姑娘羞涩脸红的模样。
蔚月白坦然地打量对方的身材,差点吹起口哨了。
倒三角的身材,肌肉线条分明,蜜色的肌肤让她忍不住想到蜜汁鸡翅。
这胸肌,真不错,比她胸围还发达!
她伸手接过黑衣,还顺手扯下蒙面的黑巾,露出的果然是一张俊美不羁轮廓分明的面容。
“喜欢吗?”男人剑眉微挑,邪魅一笑,带着十足的匪气。
“老腊肉,不喜欢,我喜欢小鲜肉。”蔚月白拿着黑巾后退一步,转身去屏风后直接把湿漉漉的黑衣黑裤套在衣裳外。
老腊肉......
男人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蔚月白的意思。
“我才刚加冠......”男人摸摸鼻子,小声念道,周围的手下闷闷的笑声从黑巾下传来。男人不耐烦摆摆手:“出去,都出去,姑娘家换衣裳你们在屋子里呆着干什么。”
把手下赶出门,自己却是一动不动,还反手把门关好,门外的手下一个个挤眉弄眼起来。
男人恍若未见,扬声道:“会不会穿男装?不会我来帮你更衣。”
说着提步慢悠悠朝屏风后走过去,待到走到屏风旁时,蔚月白已经穿好夜行衣走了出来。她黑巾蒙面,正在挽发,把青丝束在头顶如男子的发髻。
一番矫饰,蔚月白就变成一个身材娇小的冒牌水匪。
男人双臂抱胸站在一旁,欣赏美人梳妆。
蔚月白坐在梳妆台前检查一番,选了根最不起眼的木簪束发,然后把剩下的珠宝首饰全部打包。
“我要快船回布庄,麻烦诸位制造些麻烦,拦他几日。”
男人爽快点头:“行。”
蔚月白又找出眉黛,然后全脸抹黑,遮盖自己如玉的肌肤,连耳后、脖子和手背也不放过。
男人眼带欣赏,如此谨慎的伪装,与先前杀人干净利落的手段,事后清理痕迹的冷静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普通女子。
“你不像闺阁千金。”
“你也不像水匪。”蔚月白斜了他一眼,水匪无论是气质还是纪律都与他们这群人有着天壤之别,若是水匪真的都如他们这般纪律严明,进门不劫财不勒索,那当匪徒还有什么意义。
男人意味不明地笑笑:“新入行呗。”
蔚月白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也没有说破。
“我是商人。”
蔚月白低头检查一番,朝男人走了过去,伸出手:“蔚月白。”
男人愣了愣:“席墨。”
蔚月白抓住席墨的右手,握住摇了摇:“合作愉快!”
席墨低下头,看着手里娇小有力的小手,深深地看了一眼蔚月白,笑了。
蔚月白也冲他咧嘴一笑,黑漆漆的脸上露出一排闪亮的白牙。
席墨:“噗!真丑!”
蔚月白:..........
“风紧扯呼!”
席墨一声吆喝,带着蔚月白一起撤离。
其他黑衣人看着满脸抹黑的蔚月白差点没认出来,看了看她的身高,特意簇拥在她的周围,把她隐藏在人群中。
这样不用吩咐自发行动的素质让蔚月白越发相信,他们绝对不是普通的水匪,或者说,根本就不是水匪。
从三楼到二楼,躺了一地的奴仆,但多数没死,看到黑衣人吓得还有力气逃跑。
经过二楼便宜父亲居住的房间时,蔚月白特意往里面看了看。
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隐隐约约还看到了还穿着麻衣的便宜继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之前探头往窗外看的是幻觉。
蔚月白目光扫过,席墨就明白,在她耳边低声道:“一个都没死,装的。要不要我真的打死给你出气?”
蔚月白白了他一眼:“我是孝女。”
她不是不想让杜毓直接去死,而是即使一个杜毓死了,还有另一个杜毓出来。
未及鬓的姑娘想要统领一个商号,靠祖辈遗泽是不够的,那些老牌的管事、掌柜、账房,一个比一个精明,不拿出真本事,人心浮动的迟早搬空她的家底。
而杜毓,就是她准备杀鸡儆猴的那只鸡,顺藤摸瓜的藤,由点及面的点。
她要利用杜毓,钓出那一串不安分的家伙,直接一口气处置了,解决了内忧,才能安心向外发展。
水匪的快船是小舟,隐藏在芦苇荡里,从蔚家的楼船跳河,游到芦苇荡里上船,然后从芦苇荡的另一边幽灵一般离开。
席墨跟蔚月白同舟坐在乌篷内,此外船头站着一名船夫,船尾一名蓑翁。蔚月白目光警惕地看去,船夫撑船的竹竿,蓑翁蓑衣下隐隐露出的缠着黑布条的棒状物似乎是刀剑,都是二人的武器,这两人更像是席墨的贴身护卫。
“别看他们了,看我,我更厉害。”席墨察觉到蔚月白的视线围着两人转,嬉皮笑脸道。
蔚月白认真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一眨不眨,看的席墨都有些耳根红了,蔚月白才挪开视线:“没错,你更厉害,脸皮更厚。”
席墨:......
一群扁舟出了芦苇荡,朝蔚家所在的布庄划去,每隔一段水程就有四五叶扁舟留下,最后越来越少,只剩下席墨和蔚月白所在的扁舟。
到达渡口时,天色蒙蒙亮,蔚月白回首望去,江山起了浓雾,已经看不到那些小舟。
“放心,别看我们人少,都是能人。别说拦三四日,就是全部留下也不成问题。”看出她的顾虑,席墨冷静道。
“嗯。”蔚月白收回视线,“有金疮药吗?”
看到席墨点头,蔚月白毫不客气拿着匕首就在右手手掌上狠狠一刀划下去!
席墨:“你干什么!”
蔚月白把手伸过去:“上药。”
席墨掏出金疮药,眼神复杂:“你......”
“我自有用意。”
药膏擦在伤口上痛的蔚月白眉头紧皱,席墨冷言冷语道:“知道痛了吧,说不定以后还会留疤。你一个女孩子,手一伸出去,手掌上疤痕明显的跟我们水匪似得,小心没人敢娶你。”
“放心,没人娶也不会祸害你的,又不吃你家大米,你操什么心。”
席墨被怼的无话可说,擦药膏的动作故意更大了点,擦得蔚月白一巴掌拍过去:“你个小心眼的男人,真是讨厌。”
席墨被拍的反而呵呵笑了。
碧绿色的药膏散发着植物的清香味,蔚月白欣赏着自己手掌的伤疤:“我的婢女趁我睡觉时意图谋杀,匕首插向我心口时我惊醒了,右手抓住匕首刀身躲过一劫,但是留下这道伤疤。这就是两个婢女谋杀我的证据。”
席墨立刻明白了:“啧,真是狠心的女人。”对别人狠不算什么,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
蔚月白笑而不语。
这个伤,不单单是证据,更是为了,有借口不再写字。
字如其人,从一个人的字迹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就算她用了蔚月白的身体,有身体的习惯性记忆,但是也仅限于力度。两人性格不同,字迹在亲近的人看来是很明显的会变化的。
更重要的是,她的思维习惯依然是现代的,习惯性写简体字,而身为蔚家新任继承人的她不可能不处理账本等文字文件,暂时用手受伤拖延一点时间,可以让她有机会学习原主的字迹和这时候的字体。
“快到了。”看向前方,已经出现了熟悉的城镇,船要停泊在码头,蔚月白问道,“待会你们都要去吗?”
席墨用下巴先点点船夫,又点了点蓑翁:“鹞子和苍鹰留在外面接应,我跟你去。”
“行,你可以以我救命恩人的名义,先进府做我的管家,负责对内事务。然后我会找机会调走父翁那边的管事,让你做我们商号的大总管。”
席墨挑眉一笑:“不怕我账目上作假?”
“虽然我是女子,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给你一半,就不怕你贪昧。”
“好一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看在你如此豪爽的份上,我会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席墨爽朗一笑,然后风流倜傥冲她挤眉弄眼,“还可以贴身保护。”
“我听说宫里伺候女眷的男人都是动了那一刀,要不也给你来一刀?”蔚月白掏出那把从婢女手里抢来、杀过人染过血的匕首,意味深长盯着席墨的两腿之间,“你看,我出手干净利落,绝对说断就断,不留后患。”
席墨:........
“不用了,我当男人挺好的。”
“噗——”那边的鹞子忍不住笑出声来,难得看老大吃瘪,真是太有意思了。苍鹰虽然表现没那么明显,但是肩膀一颤一颤的,明显是在憋笑。
席墨不客气的随手脱了鞋对着鹞子就砸过去。
船夫鹞子被砸个正着,索性不再遮掩直接放声大笑:“老大你就割了吧,反正你也没女人,用不着啊!”
席墨干脆又脱了另一只鞋也朝鹞子砸过去:“去你的!”
“哎呀老大你砸我屁股干嘛,嫉妒我受女人欢迎吗?”
蔚月白幽幽道:“你误会了,你老大的意思是说,他对女人不感兴趣,是因为对你感兴趣。你瞧,他都盯上你的后面了。”
鹞子一个惊吓脚下一滑差点摔到河里去了,席墨也是被说得目瞪口呆:“不是,我哪里表现的像个断袖?”
“刚刚。你不是表现出对他臀部有兴趣吗?”
席墨:........
苍鹰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老大,鹞子,恭喜你们!鹞子,以后我就叫你夫人啊!”
鹞子:“滚滚滚!老子喜欢的是女人!”
席墨嫌弃:“你闭嘴,难道我是断袖就会看上你?”
“老大,你暴露了!”
“滚!”
.........
谈笑打闹间,船已入港。
鹞子把船停稳,立刻有官员过来登记。这种登记不仅是记录船只,也是为了确认船主身份,若是有海盗水匪,没有好的马甲马上就会被逮捕送入大牢。
明明是水匪,敢于光明正大来官方的码头,蔚月白看着三个水匪坦然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果然不简单。
无愁河的水帮那般出名,她可不信官方没有他们的记录。
“好了,过吧。”
蔚月白上岸:“到了。”
眺望四方,平静的港口上人来人往,小贩挑着担在码头上贩卖着瓜果饭食,喧嚣热闹带着烟火气。小贩殷勤笑脸下的挣扎求生,船夫硬汉身躯背后的险中求富贵,官员圆滑手段后的一手遮天,还有码头常见又不常见的走私贩的胆大包天,在这江南码头显得如此日常而平凡。
她即将面临的,就是这种平静下的暗潮汹涌。
“我的管家大人,走吧,我们要去打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