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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收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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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毓回来是回来了,可几乎完全认不出来了。
先是火烧无愁河逼他跳河,被重度烧伤,还伤的是脸,以目前的医术,即使治疗好也没法将疤痕去的一干二净,而且时日尚短,他脸上的烧伤狰狞的无比吓人。
再接着是坠马断腿,伤筋动骨一百天,杜毓现在养伤一个月都还不到,下地走路都困难,被两个仆人搀扶着,即使这样,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
接连受伤养伤,让杜毓的气色也变得满身狼狈。他昔日也是有名的美男子,不然也不会以一个下人的身份被蔚绯看上,入赘蔚府做赘婿在外人看来是丢脸,但以杜毓的身份完全是高攀,靠的就是他的脸和能说会道的嘴。
现在浑身瘦骨嶙峋,肌肤焦黄的像是饥荒年代的难民,进门时戴了斗笠遮住脸还看不出来,进门后揭开斗笠,半边脸上的伤疤就吓得杜乐清失声尖叫出来。
文景诚慌忙进门,看到杜毓如今的模样下意识的皱眉。
“怎么,杜乐清是小孩子不懂事,文管家莫非也是嫌弃?”
杜乐清的失态明显让此时心理极为敏感的杜毓不满了,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还是唯一的儿子,他怎么也不舍向儿子撒气。而且那一声“阿父”到底还是让他心里有些许慰藉,这是关心他啊。
但文景诚就不一样了,虽然是岳父,可是是见不得光的岳父,还是管家,是下人身份,杜毓特意叫他“文管家”,就是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下人身份。
文景诚被杜毓的冷声冷气刺了一下,立刻缓过来:“不,郎君误会了,我如此失态,是因为我女刚被人削光了头发,也是.......”
杜毓变了脸色:“妢儿也.......”
“是啊,祸不单行,”此时厅内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和杜毓的两个知情的心腹,文景诚也不怕消息外泄,直接道,“不过好消息是,蔚月白昏迷不醒,被山贼吓病了。”
杜毓却比方才还要大惊失色:“什么!蔚月白没死!”
文景诚和杜乐清对视一眼,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郎君是什么意思,您不知道蔚月白在您前面回来的?”
“我亲眼看着她的尸体落水!”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杜毓焦虑不安,“我亲手买的水匪,怎么会失手!”
“蔚月白昏迷了?带我去看看!”
杜毓强忍着腿痛,也要去看看昏迷的蔚月白,他要看看,到底是诈死,还是直接就是个假货。
“郎君别担心,就算是真的,也要快死了。就算活过来,我们也可以说她是假的......”文景诚老谋深算地出主意。
杜毓没有回答,面色阴沉。
到了蔚月白的房间,看到堵在门口的席墨,杜毓皱皱眉头,总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这人是谁?”
席墨耳朵尖,直接自己替文景诚回答了:“我是您未来的女婿,小婿见过岳父。”
说着还行了一个礼。
文景诚和杜乐清都要被席墨的厚脸皮惊呆了,杜毓直接是一脸懵。
“你认识我?”
“那倒不是,只不过听说郎君回来,现在来探望娘子的自然只有郎君。”席墨笑的风流倜傥,那俊美模样让杜毓眼里闪过一丝嫉恨,一丝明悟。
嫉恨他曾经也是如斯的俊美模样,却因为蔚月白被烧毁了面容;
明悟是如此俊美被蔚月白看上也不稀奇,她们母女俩就是如此作风。
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杜毓根本没提未婚男女单独相处不合适,淡淡道:“嗯,辛苦你了,好好照顾月牙儿,等她病好了就商量你们的婚事。”
席墨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是,那就多谢岳父了。”
“嗯,我先进去看月牙儿,她的大夫呢,我要问问。”
“我知道岳父定然会问,已经让绫儿去请了。” 席墨殷勤地跟着杜毓,几乎是跟屁虫一般,还故意扎杜毓的心窝子,“岳父如今状况不太适合对外见客,到时小婿会多多相助,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岳父只管交待便是。”
杜毓心里冷笑,还没进门就想要分权,看来不过是个贪慕财富的小白脸!不过这样正好,来个太聪明的不好拿捏,没什么脑子才好对付。
他亲自问了一番老大夫蔚月白的“病情”,后者本就是席墨的人,自然说的滴水不漏,还忧愁的捏着胡须表示不知道为什么,他开的药不见效,娘子不但没有好转,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了,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久了。
杜毓下意识看向文景诚,后者冲他轻轻点点头,认可了他的想法。
果然是他!
杜毓却是在心里提起万分警惕,如此熟悉的手段,文景诚玩的是熟门熟路,若是哪一天,他用着手段对付自己.......
杜毓警惕地看了一眼杜乐清,两个孩子都是养在文妢和文景诚身边长大的,心里定然是更向着外祖,若是被文景诚说服来对付自己........
“郎君,老夫学医不精,没能把娘子治好,实在是心中有愧,不如郎君另请高明吧!”老大夫一脸愧疚道。
他越是这么说,杜毓越是不会让他走,学医不精才好,才能悄无声息让蔚月白没命啊。
“大夫言重了,我相信您,您也最为了解月牙儿的病情,还是麻烦您继续为她诊治。”杜毓想要亲手把弯腰拜倒的老大夫搀扶起来,谁知忘了自己腿瘸了的情况,一松开下人搀扶的手自己先一个踉跄。
“咦,郎君的腿是坠马了吗?”老大夫“眼利”地看出来,“应该有半个月之久了吧。”
杜毓眼前一亮:“没错,老大夫您看出来了?”
“嗨,这有什么难的,你们年轻人啊,最喜欢玩刺激,赛马赛的忘形,坠马的太多了,老夫老家是养马场,坠马的病人见得比伤寒多多了,你这样的伤势都是小问题。”老大夫满脸追忆之色,“其实我家祖传是正骨,只是后来养马场败落了,所以才学了经方出来行医,哎。”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杜毓大喜,立刻让老大夫给他看腿,老大夫果然表现的十分专业,推拿按摩捏一番就将杜毓的状况说的清清楚楚,杜毓当即决定让老大夫帮他每日诊疗一番。
杜毓心慌慌进门,喜滋滋出门,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好日子很快就要来临了。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们一行人全部走出蔚月白的院子,被他奉若神明的老大夫站在被他鄙视不屑的小白脸面前,恭敬道:“将军,杜毓的腿伤并不严重,接骨还算可以,倒是养伤不当反而拖重了。”
“嗯,那就麻烦军医了。”席墨信任的点点头。
老大夫并没有说谎,他最擅长的的确是正骨,老家也的确是养马场,只不过不是因为败落离家,而是因为从军。
他见到的坠马病人也的确很多,不过不是因为争锋斗气,而是因为战争。
老军医犹豫一番,还是将那句话说出口。
“将军,京中在催促了,您该回去了。”
“这边该了结了,等一切事了,我带着夫人一起回去。”席墨目光温柔的看向床上所谓昏迷实则睡大觉的某女,嘴角微微勾起,“相信娘亲和大哥一定会喜欢这位夫人的。”
老军医嘴角却是一抽,想起那奇葩的一家子,再加上这奇葩的未来夫人,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席墨目光看向窗外,看向遥远的京城方向,长叹一声:“该收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