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雪》韩破晓

8、第七章 卷发

　　晚上回家的时候，卢平照例把我送到家门前的路灯下，像昨天一样，像四年前每一次一样。
　　一句“再见”说了好多遍，却还是没有勇气转身走开。
　　有些滑稽的场面让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卢平一把拉过我，揽在怀里，轻轻的摇晃。
　　刚出生的小婴儿最喜欢父母亲温柔的抚触和轻柔的摇晃，因为那样的压力和触感接近胚胎在羊水里的感觉，会让甫出世间的小宝贝觉得安心。
　　其实，在人生的每一个瞬间里，拥抱都是很好的感情传递方式。拥抱的时候，彼此的心都最贴近对方，能够将生命中最柔软最致命的部分毫无芥蒂的与另一个陌生的个体接触，是怎样的信任。
　　“夏雪，怎么办，我一点都不想放开你。真想就这样静静的，静静的，一直抱着你。”卢平轻轻地说着。
　　一样的拥抱，相似的话语，让我想起四年前我说让我们分开的时候，他几乎是哑着声音说出的那句“怎么办，我一点都不想答应你。”
　　眼眶忍不住微湿。
　　“当年说分开的时候，虽然拼命告诉自己只是在暂时分开，但是其实心里很清楚，再见面的时候，你应该不会再属于我了。昨天发生的一切，到现在对我来说还像是做梦一样，很不真实。我真不敢相信，你回来了，而且还是选择回到我身边。卢平，你说我是不是把一生的好运都用尽了？”我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太过哽咽。
　　“不是。”卢平把我拥地更紧了些，“因为能够再次拥有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好运才对。”
　　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夏雪，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卢平低低地说。“每次抱着你的时候，就好像怀拥着世间最美的宝贝，让我感觉很兴奋，很紧张，还有些害怕。总之，很不真实。”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说出心里的感觉，让我惊喜，却有些无措。
　　一直以为我们两人之中比较优秀的是他，比较有自信的那个也是他。没想到原来拥着我的时候，他也一样害怕失去。
　　这就是爱情么？
　　“卢平，你很喜欢我对不对？”我轻声问，却更像是肯定句。
　　卢平愣了一下，低低地笑了，“是的，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自己都觉得害怕。我想，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幸福，失去你我怕不知道怎样再快乐起来。”
　　“我也是。”我笑了，“我满心感恩，感激今天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卢平笑出声来，听得出满心愉悦。
　　“夏雪，你今天很不同。”他说。
　　“怎么不同？”我问。
　　“开朗，直接，自信，等等等等，”他一字一句地列举，“总之，变了很多。”
　　“不好么？”我笑问。
　　他伸手揉揉我的头发，“怎么会不好？你没看见我今天一整天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么。”
　　的确，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显于外的开心。他性格温和，平日里总是微笑待人，却不曾像今天这样腻笑。
　　“夏雪，答应我，以后都这样好不好。握着我的手，自信地站在我身边，而不再是那个喜欢躲在我身后的小女孩。”
　　“好。”我轻快地回答，“那我以后就做一个凶凶的坏巫婆，每天都欺负你。”
　　“好啊，只要你舍得。”他倒是爽快。
　　“喂，”我轻轻捶他一下，“为什么你从英国回来以后变得那么肉麻。”
　　“怎么会，我实话实说。”他狡辩。
　　“......”
　　“......”
　　正和卢平“吵”得开心，突然脚边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靠过来，我一惊，连忙跳着闪开。看见一只足足有五十公分高，全身长满灰黑色，白色和云石色蓬松长毛的大狗。丰厚而浓密毛发遮住它的眼睛，微微吐出的粉色舌尖，让它看起来笨笨的，特别可爱。
　　典型的英国老式牧羊犬。这对于爱狗成痴的我来说，并不难辨认。
　　好可爱的狗狗，我刚要蹲下身看个仔细。却听见一道极为优雅温润的嗓音：“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我应该拉住它的。”
　　一个穿着深蓝色运动衫的年轻男子站在大狗身后，微卷的深咖啡色短发看起来很可爱。
　　“不会，它很可爱。”我笑笑，蹲下身试探性地摸摸大狗微硬却蓬松的长毛。
　　它很友好地凑上前，粉嫩的大舌头亲昵地舔上我的脸，身后短到几乎看不见的尾巴，可爱地左右摇晃着。
　　“它看起来很喜欢你。”那男子的语气如释重负。
　　“她们看起来彼此喜欢。”卢平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我可以知道它的名字么？”我抬起头问。
　　那男子伸手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它叫球球。”
　　“那它是男生还是女生？”
　　“我相信它是货真价实的男子汉。”男子笑道。
　　“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问它住在哪里？”卢平无奈地笑嘲说。“不好意思，她就是这样，见了狗就不可救药的喜欢。”他有礼地向那男子解释。
　　男子客气地笑笑，“没关系。我们住在三楼B座。”
　　“三楼B？”我惊呼，“原来你就是张奶奶的新房客。你好，我叫夏雪，我家住三楼A。”
　　“原来我们是隔壁邻居，你好，我叫夏健宇。”男子也客气地招呼。“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说话，我先走了，球球。”
　　大狗球球看看他，又看看我，贴着我的腿磨蹭，口中发出“呜咽”般的哼哼声。它看起来也很舍不得我这个新朋友。
　　“看起来她们俩已经难舍难分了。”卢平叹口气，“夏雪，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卢平很认命接受自己失宠的事实。
　　“那你到家后给我打电话。”我歉疚地连忙说。
　　卢平笑着，点点头，伸手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手势。
　　直到他转身，我才弯身摸摸球球的头，说：“球球，回家咯。”
　　它像是能听懂我的话，“哇呜”脆脆地叫了一声。
　　一旁的夏健宇见状笑着说：“它很少对陌生人这么友善，看来它是真得喜欢你。”
　　“我也喜欢它啊，对不对，球球？”
　　“哇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