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雪 续》韩破晓

11、第十章 真相

　　“……VitamineC,t.i.d.留院观察三日。”Enter！完成。将病例最后一行字输入电脑，我舒了口气，合上病例夹。左侧传来异样的呼吸温热感让我下意识地转头，放大版的男性脸庞撞入眼帘。我倒吸一口气，猛地后仰拉开距离。“学长，你干吗，吓我一跳。”

　　刘鲁南没有理会我的惊吓，保持着皱眉的表情望着我，仿佛当真被天大的难题困扰。“夏雪，你和那个谢医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头没脑的问话，我愣了一瞬才明白他口中的“谢医生”指的是谢若菲。“怎么突然问这个？”

　　刘鲁南挑了挑眉，“其实上次听完报告后我就想问了，但是前一阵子太忙了，一直没有找着机会？”

　　说起八卦，刘鲁南脸上露出明显的兴趣以及棋而不舍的决心。我无奈地笑了笑，“哪有什么关系，就是普通认识。”

　　“别开玩笑了。”刘鲁南摆明不信，“普通认识她那天会甩掉院长和一票主任请你这个小医生去吃饭？”他突然的压低声音，“我告诉你，其实主任也好奇得不得了，只是拉不下脸来八卦而已。”

　　天啊，连一向冷面的主任也八卦起来，真是——

　　其实他说得没错，一个众星拱月的世界妇产科学权威博士，无端端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青睐有加，确实不合逻辑。可事实上研讨会之前我和她见过不超过三次，话也没说上几句，说认识都算和她牵强。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关系？“那天的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和她有缘吧。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我们只见过两三次而已。”

　　刘鲁南显然不满意我的答案，正要追问，下班铃响了，只能不情愿地放我收拾东西回家。

　　耳边没有了刘鲁南扰人的追问，我却没来由的烦躁起来。几天前和夏子谦相约吃泰国菜时见到谢若菲和夏健宇的五叔夏杰安一起出现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还有最后那段不小心听见的对话，“……我不知道你口中那个我与你‘所生’的孩子是怎么一回事……我从来没有背叛过我的妻子……我做了结扎手术，不要说我不曾与其她女人乱来，就算我有，也没有人能怀上我的孩子……”“教授，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

　　虽然不了解事实，我下意识地觉得谢若菲没有撒谎。可是夏五叔也不像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更何况他说得那么坚决，半点心虚也没有。我还记得四年前在我家楼下，夏奶奶见夏子谦和夏五叔长得很像便误以为他是儿子在外面的私生子时，夏五叔那一句坚定地回答“他不是我生的，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等等！心没来由地错跳一拍，记忆倒回先前的画面，“夏奶奶见夏子谦和他儿子长得很像”。是了，夏子谦和夏五叔外貌惊人得相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若是单单一个人认为，那可以解释为审美观不同或是错觉，可是那天夏奶奶、我、夏健宇，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们惊人的相似度吓到，足以见得这是不可否认的客观事实。那时候不知道夏子谦不是爸妈的亲生儿子，所以虽然对那样的“巧合”感到不可思议，但却只当作趣事一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越发觉得中间似乎有什么关联。

　　再有，我还记得谢若菲第一次见到夏子谦时惊愕的表情，还有后来她约我一起午餐时对夏子谦的种种好奇，甚至清楚地描述出当日照面时夏子谦的穿着。是什么理由让她对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如此留心？现在想起来，不知道是出于她的刻意引导，还是无意的交谈那天我们的午餐之约几乎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夏子谦，再加上两人都有无醋不欢的小习惯，说是血亲之间的联系倒是颇为合理。最重要的是，那天午餐最后当我谈及夏子谦长得很像夏五叔时，完全没有提及夏五叔的名字，理当完全无所知的谢若菲竟然一下就猜出他是谁。纵使没有明说，但是那句小心翼翼的“你朋友的叔叔，他是不是刚好也是医生”，现在想来足以说明一切。

　　“夏教授，我，我们有过一个孩子。”那日隐约听见的对话不断在耳边回响。

　　夏子谦，不会正是夏五叔和谢若菲的孩子吧？

　　“夏雪。夏雪。夏——雪——”

　　“啊—！”腰间被偷袭，我整个人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恼人的痒意让我忍不住叫出声。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童和韩璇被这滑稽的一幕逗得笑得直不起腰来，就连一贯文雅绅士的夏健宇也掩嘴拼命忍着笑意，而始作俑者夏子谦却一脸无辜地坐在我身边，双眼始终不离眼前的手提电脑屏幕，双手也丝毫没有闲下来，而是快速地在键盘上敲击。发现对面四双眼睛正锁定我们期待着即将上演的好戏，我努力隐忍下来，狠狠瞪了一眼我身边那株纹丝不动、全心全意“装蒜”的“水仙”，然后借着紧挨的身体作掩饰，偷偷伸出我“纤细”的手指，毫不客气地在他腰间捏上一把。

　　“哦——”一声凄厉的尖叫配合着某个修长身体仓惶弹起的动作，差点因为主人突然脱手而惨遭抛物线飞行的手提电脑证明了我的这一记还击多么完美。

　　韩璇忍不住暴笑出声，童干脆趴在沙发上抖动。

　　夏子谦稳住差点脱手的宝贝电脑，赶紧将方才写的程式保存好，二话不说拉起我向阳台走去。

　　脚跟还没站稳，身体已经被突然袭来的力量禁锢，伴随着越来越熟悉的湿热触感，晕眩感铺天盖地袭来。

　　平日里的夏子谦天生冷冷淡淡的表情，俨然一副“石破天惊他不惊，斗转星移他不移”的样子，可是一旦投入感情，整个人霎时变为一团火焰，仿若不焚尽一切决不罢休。这样极端的性格有时候的确让人惊喜，却也让人很想逃开，毕竟面对熊熊火势时逃生是人类的本能。只是，能否逃脱成功也要看火焰的凶猛程度以及个人的自救能力。像现在，身体被臂膀禁锢，后脑勺还被一双大手蛮横的压制，别说是避开，就是转头也是相当困难的。更何况唇舌间的紧密纠缠，让人仿佛被偷偷灌了迷药一般，全身无力，完全任人摆布的状态。如果非要形容这个吻，大概也只有“热情到死”这四个字了。五体投地，我输得心服口服！

　　直到嘴唇上的暖意消失、身体也完全获得自由之后，我全身上下还是没能找到一丝力气还支撑自己的重量，只能丢脸地依附着邪恶的始作俑者。我痛恨这种全身软绵绵的感觉，好像自己是一只没有进化完全的软体动物。

　　“你干吗一直盯着夏健宇看？”不给人丝毫的喘息机会，夏子谦才回过头来没好气地询问我。

　　他的问题让位我想起刚刚让我分神的原因。是了，被拖出来之前我一直在打量夏健宇。

　　被突袭的尴尬瞬间被抛诸脑后，我抬头看着夏子谦小心地问道，“你觉不觉得你和Frank（夏健宇）长得有些像？”看他不答话，我赶紧我补充，“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的部分特别相像。”

　　夏子谦睨了我一眼，“我觉得我更像张东健。”

　　“喂！我跟你说正经的。”我抡拳捶他一下，板起脸证明我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可惜因为他无厘头的回答而隐忍不住的笑意让我的坚持有些破功。

　　“我也是认真的。你看，不像么？”不仅丝毫没停止开玩笑的意思，夏子谦还变本加厉故意摆出个张东健的经典笑容。

　　“呀！够了哦。”我努力将越跑越远的话题拉回原先的轨道，“你还记得那年我们见到夏健宇五叔的事情吧。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你的身世，所以只是觉得好笑，现在想起来心里总是不踏实。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是说也许，也许你和夏五叔真的有血缘关系？”我尽量说得委婉，以免刺激到对此非常敏感的夏子谦。

　　夏子谦顿了顿，“你干脆直接说，我会不会是他儿子。”

　　话挑得太明白还是有些尴尬的，毕竟这属于他的隐私，而且是他最忌讳提及的一部分。

　　“对不起，那个，我只是……”我努力想为自己过分鸡婆的举动辩解。

　　“如果我说是呢？”

　　突然的插话让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也因此震惊得合不拢嘴。有时候真相就是这样，猜测到是一回事，被证实了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他是，如果他真的是夏叔叔的儿子,而夏叔叔和他的妻子并没有孩子，也就是说夏子谦确实是……是……谢若菲的儿子？！

　　“我不是。”夏子谦挑眉，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然后不理会我的反应，转身离开。

　　他的意思是说，他并不是夏五叔的儿子，刚才的话只是乱讲，纯属逗我玩？这一次我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喂，这种事能开玩笑么？！夏子谦！”

　　可是，他又是如何肯定自己不是？除非……